《女商》子木何扬

2、刺客or救星

　　来到这里之后的十来天时间里，我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可是今天早上，却是在孩子的嘤嘤哭声中醒来的。我还没有习惯身边睡个小孩子，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小小吃了一惊。昨夜的一切回到脑海中，才认识到我现在已经升格成了孩子的“后妈”。

　　“宝贝乖，不哭哦。”我把他搂进怀里，孩子明显认生，又有些怯懦，哭也不敢放开了喉咙，只是轻轻地啜泣。

　　“我要娘……”哭了半天，他终于抽抽噎噎地说了出来。

　　“宝贝真乖，可以告诉阿姨你的名字么？”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试着转移话题。

　　“我叫童童。”

　　“好童童，肚子饿不饿？咱们起床吃饭好不好？”

　　“好……”孩子还是很听话的，还自己穿好了衣服，虽然眼睛里还含着泪珠，但是已经停止了哭泣了。也许，他也隐约知道自己的处境吧。他的衣服无论从材质上，还是颜色上看，都不该是属于一个男孩子的。想必，也是孩子的母亲利用自己的旧衣衫改制而成的。

　　王公公已经端来了早饭，一碗稀粥，一盘腌菜，味道算不上好，但是平日里我也没有挑食，毕竟现在算是个阶下囚。看到我牵着童童出现，王公公显然也吃了一惊，他大约也听说了昨晚的变故，所以只几秒钟，就恢复了神情。

　　“童童，来，跟王爷爷大声招呼。”我知道要留下童童，并且照顾好他，需要得到王公公的支持，所以在孩子的耳边提点道。

　　“王爷爷。”童童奶声奶气地喊道。王公公忙躬身道：“不敢承担小主子的称呼，老奴不知小主子在此，失礼了。”

　　“王大叔，以后我们两个还有劳您照顾呢。说起来，咱们三个都是没有家没有亲人的苦命人，也不讲过去不论身份，就结个祖孙缘分，也算是有家有亲人了，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您看可好？”我接过话题，说道。

　　王公公的眼圈红了，我知道有个家是他一辈子的渴望，所以知道我说的话一定能让打动他的。果然，他俯下身，摸了摸童童的头，哽咽地道：“这是天大的福分啊……”

　　看到他流下热泪，我也有些动容。这样子利用一个老人家对亲情的渴望，是不是不太好？但是转念一想，也罢，反正我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以后有了机会，一定好好善待他老人家吧，让他可以安享晚年。这样的结果，也十分美满。

　　当天的早饭，王公公拿出了他自己的私钱，托人置办了一些酒菜，举行了三个人的认亲仪式。童童还年幼，对世俗的人情世故并不通晓，而我又没有根深蒂固的阶级地位的观念，所以一家子很快就其乐融融起来。王大叔送了一套文房四宝给统统做见面礼，又给我送了一个红包。我没好意思收下，再说在这里面有钱也没地方花，反而王大叔偶尔还有出宫的机会，所以坚决不肯收。

　　当天下午，我跟王大叔就童童的过去将来做了一个详细的探讨。才知道，童童的母亲，竟然是当年的皇后，因为□□宫闱被打入冷宫的。但是事实上，皇后贤良淑德，平时的生活一向低调，依照她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样大不讳的事情来？所以被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最大。加上据说是出轨证据的童童，明明跟皇帝有七分的相似，皇后□□的罪名几乎可以肯定被冤枉的。

　　无奈现代社会的亲子鉴定术在这里不可能存在，所以童童的皇长子身份再没有了被官方承认了的可能。一个出身有疑问的孩子，是不可能在皇家被认可的。

　　关于他的将来，最迫切的就是要补充营养。我才知道，原来童童已经四岁半了，可是小小的个子，看起来不过两三岁左右。还有就是孩子的教育问题，以及长大后出路问题，我们都做了详细的规划。当然，我不会放弃的另外一个计划——出宫，却暂时没有告诉王大叔。

　　傍晚的时候，凉风习习，小童童搬了小板凳坐在我对面，跟着我念儿歌：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童童的声音很好听，还记得出世之前，正是端午前夕呢，电视里铺天盖地的关于端午文化的宣传。还记得厨房里妈妈在煮着粽子，我接到好友的电话出门，以为回家就可以吃煮好的粽子了。谁知道，转眼之间，物似人非。

　　“妈妈，什么是粽子？”童童抬起头，一脸好奇地问我。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可爱极了。我亲亲他的小脸，说道：“童童，在妈妈的家乡，每到五月初五，就是端午，家家户户就用粽叶包了糯米，里面放上喜欢吃的鲜肉啊，板栗呀，红豆呀，蜜饯呀之类的，放进锅里煮熟了，就成了香喷喷的粽子了。”我一边说，一边看着童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像早上吃的饭那样香，那样好吃么？”

　　听王大叔说，他们母子二人也是连三餐都不能保证，逢上国家和君主喜庆的大事，才能吃带点油腥的。恐怕我说的这些，他都没有见过吧，更不用说品尝了。早上的那顿“大餐”，也不过多了一些蔬菜，和一盘清炖的油腻腻的五花肉，一盘炒鸡蛋，就让他觉得好吃得不得了。

　　“过两天，我们跟王爷爷一起包粽子吧。”我心里一动，提议道。

　　“好啊好啊。”童童欢呼雀跃起来，“给我娘也尝尝看……”然后才想到，他娘亲已经不再的事实，原本好看的笑脸垮了下来，泫然欲泣。

　　我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脑子，说：“童童，在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一个出现和离开的过程，每个人到了时间，都会离开。有的人早一些走，有些人晚一些走。老天爷这么安排，是为了告诉童童，要对自己，对身边的人都要好一些，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对身边的亲人、朋友都好的事情。就像你娘，把童童带到了这个世界，也在这几年里关心和照料着童童，所以现在她离开了，童童会很想念，对不对？”

　　“那妈妈和王爷爷也会离开么？”童童伤心地问。

　　“会啊，不过我们都会等童童长大了，才会离开。到时候，童童会认识新的朋友，他们会陪伴童童的。不过童童也不要难过，我们虽然离开了，但是会在童童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看着你，陪着你。你娘也是。你可以想念你娘，但是如果童童一直不开心的话，你娘会知道，也会不开心的。”

　　“噢。”童童扁扁嘴，把眼泪憋回去了。

　　“童童知道端午节吃粽子是怎么来的么？”为了引开他的情绪，我把话题转开了，开始讲端午节的风俗来历。

　　晚饭过后，我让童童跟着王大叔玩会儿，自己整理了一间空房间，准备拿来当书房。童童现在虽然还小，但是也要准备启蒙了，虽然念书还早，但是可以进行一些寓教于乐的活动。资源有限，这个朝代对文化教育都有严格的管制，所以教材我还需要自己编。可是我的毛笔字只在小学的时候练过，要教童童，还是需要先自己多做练习。

　　刚铺开了纸张准备磨墨，突然一阵疾风掠过，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莫非这就是小偷，或者是传说中的刺客？还是武侠小说里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武林高手？

　　“你你你……”我强作镇定，可是好像不太成功。

　　“公主殿下。”结果让我傻眼的是，他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了，还叩首道，“请恕属下来迟了，您受苦了。”

　　“公主殿下？莫非是陈国的救兵？”我心里暗忖。可是这也麻烦大了啊，万一被人知道此公主非彼公主，该怎么脱身？

　　“起来吧。”

　　“公主殿下，请随属下离开吧，臣已安排了人手在外接应，方便立即离开金凤。”

　　“国已不国，我也不想亡命天涯。此事从长计议吧。”我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赞成。关键是，我真的不想跟小公主的随侍有太多交往。

　　“可是……”

　　“而且，我不希望看到陈国的将士再为我冒险，过颠沛流离妻离子散的生活。”

　　“公主殿下为陈国将士着想，将士们怎能不以赤胆忠心报公主？”他几乎感激涕零，又重重叩了一首。

　　“这样吧，你们想个办法，让我随时可以进出皇宫。我想出去走走，并且计划如何让陈重新崛起。”

　　“黑鸦谨遵公主吩咐，定不辱使命。”

　　黑鸦留下一些银钱，和一只信鸽，就消失在夜色里。现在情况急剧好转，出宫在即，我也可以开始计划在外面的生活了。复兴陈国，在我看来既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成功，但是让陈崛起也不是一时的空谈。不过崛起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是一定不会选流血牺牲的方式的。

　　睡觉之前，我去找王大叔，问他是否可以自己做饭。他说可以的，每个月我们都会分的一定量的米粮油盐，以前都是统一送到大厨房，但是院里本来就有一个废弃的厨房，改天修整一下就可以使用。柴火方面也可以想办法解决，院子里的杂草丛生，晒干后可以引火用，每个月还可以分到二十斤干柴，不够的部分可以另行购买。王大叔告诉我，现在多一个童童，饭菜必定会有些缺口，正好明天是轮休的日子，他打算出宫买些菜籽来，自己在院子里种一些，也可以改善伙食。

　　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我把黑鸦留给我的银钱拿出五两来，连同一张写着需用物品的单子一起交给王大叔。我磨了很多功夫才让他把银子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