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商》子木何扬

1、第一章 不明朝代

　　我是痛醒的，在我以为应该死去了以后。额头上传来剧烈的头痛，根据自我感觉，应该是遭受了剧烈的创伤。此刻，因为外伤导致了伤口发炎了吧，我全身的骨骼皮肉，都疼得逼出阵阵冷汗。衣服在汗水的浸渍下，粘在身上的感觉十分糟糕。更加糟糕的是，我的喉咙又干又涩，在我试了两次之后，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比呼吸更大的声音，来获得外部救援。

　　我现在确定我还活着，尽管看样子离死亡不超过三步之遥。费力地睁开眼睛，再更加费力地抬起胳膊，使出全部的力气挥掉了床边桌子上摆放的一个旧碗。不出意料地听到了瓷器落地发出了破碎声，我喘着大气闭上了眼睛，我想，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自我寻救措施，现在，只能等待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外援。

　　我的运气并不算很差，在瓷器落地的三秒钟后，一个长得十分有个性的大叔就跳了进来，一起跳进来的还有他十分刺耳的叫骂声。我讨饶地朝他笑笑，比出个“水”的口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打破你的碗是我的不对，但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但凡我能找的出第二种发声的方法，我也不会喜欢破坏财物的。

　　大叔最终还是给我端来了一碗凉水，意外的甘甜。虽然他语气不好，神色也不友善，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所以喝完水把碗递还给他的时候，再次给了他一个笑脸，并且附上诚挚地道谢。他显然很意外，竟然有些难为情地说着他是奴才之类的话。唉，这位凶凶的大叔，果然不是坏人。只要给与善意的态度，就会得到善意的对待，不是么。

　　趁机问了下自己的处境。得出的结果又一次让自己哑然。不然怎么说人生如戏呢，想不到大难不死，竟然穿越了时空称为了一个公主，一个皇妃。尽管需要加上一个“前”字，但是好歹也是无数宫廷戏里的镜头人物。现在，小公主的娘家——陈国，被夫家——金凤皇朝灭了，可这个有勇无谋的个性小公主，竟然学习了荆轲刺秦王的经典手法，用一把匕首试图杀了自己老公。可想而知，这个连杀鸡都不会的小公主在新婚之夜成了下堂妇，阶下囚。

　　我还是比较欣赏小公主的前老公的，他竟然放过了小公主，只是把人扔进了冷宫。连人头上的伤口，还是小公主自己想不开一头嗑在柱子上留下的。临了还送过来一个下人，还照顾着呢。嗯嗯，有气度有修养有策略，就算小公主自杀死的话题传开来，他也是一个仁厚的主君。

　　医生和药材是不可能有的，一日三餐也不可能保证营养。在我自力更生的努力下，和太监大叔的支持下，我竟然活过来了！虽然额头上据说留下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疤痕，但是我的生命安全已经得到了保证。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

　　冷宫生活的日子，并没有太多的故事。除了大把的时间，什么都缺。这对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更加新奇的是，我竟然还可以领月银，用来托采买的内务太监买一些生活日用品。当然，数额是少得可怜的。

　　我每天睡足十二个小时，然后用十个小时拿来发呆。第一次发现，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是那么充裕呀。

　　我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还向照顾我的王公公学习了木匠的手艺，当然我是凑热闹为主的。据说他家祖辈都是鲁班门下的，手艺十分了得。只是后来当地发生了大旱灾，土地皲裂，寸草不生，在那个以农为根的年代，靠天吃饭的时候，天灾就成了致命的灾难。据说，大旱渴死饿死了十多万平民，其中就有王公公的父母兄弟。他是被人贩子卖到宫里的。

　　我问他，为什么他家人不离开呢，到了别地，就可以活了。

　　他说，到了别的地方，没有土地，就种不了粮食，依然会饿死。

　　也是，在那个自己自足的年代，是不会有太多的余粮，可以拿来出售的。这就是时代的悲哀吧。从来没有那么深切地体会过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带来的恶劣后果。如果可能，真想做点什么。

　　当天晚上，我泡在王公公新作的大木桶里，泡着热水澡，思考着我未来的人生。很显然，在一个四面围墙的豪华监狱里，被贴上了无期徒刑的标签，除了等待死亡，没有别的选择。但是，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地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那我现在只有一个人，多走几趟，总能走出一条通往自由的羊肠小道吧？

　　“娘，娘……呜呜……娘……”一阵孩童的啼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发现盆里的水已经微凉了。幸好现在是初夏，还不至于着凉。系上旧旧的棉布的内衫，还带着阳光的清新味道，再披上被我剪了袖子的外衫，就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起来，娘……呜呜……起来呀……呜呜……”走过一条漆黑的长廊，穿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小矮房，才看到一间房子里透出朦胧的灯火来。我今天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邻居，早知道的话，一定早来拜访了。

　　推开那一扇虚掩着的门，里面的小童显然被我吓着了。他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着我，一双乌溜溜圆润润的大眼睛里，汪着盈盈的泪水。天可怜见的，他的面前，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倒在地上，任凭孩童怎样呼唤，也没有半点声息。

　　我上前查看后，就发现地上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孩子还这么小呢，没爹没娘了，在这座冷宫里怎么独自生存？

　　虽然我从不自认为是个博爱友善的人，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哭得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孩子，还是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小宝贝，乖，阿姨抱抱。”我给他擦擦眼泪，抱进怀里。也不知道这孩子几岁了，还没有以前姐姐家两岁的小外甥女重。养个小孩子，应该不会很困难吧？

　　小孩子哭累了，在我的怀抱里渐渐安静下来，慢慢睡着了。王公公晚上并不住冷宫里，我没有多想就先把孩子抱回自己的住处。因为这边杂草很多，蚊虫也多，前几天就晒了些艾草，入夜后在房前屋后点着，效果居然不错。给孩子盖上了夏被，看他睡得十分沉，也就放心地离开了，去通知人来处理孩子妈妈的后事。

　　守在宫门外的侍卫听到我砸门的声音，大声地呵斥。直到知道有人死了，才紧张起来，一个赶紧去通报，另一个侍卫则跟我一起前去了解详情。不到两刻钟，管事的主管就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又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当然什么也不知道。我对这个世界的各种风俗礼仪半点不通，好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从陈国来的公主，对金凤的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没有过多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