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树种子在我体内发芽了》丹印雪

58、笛声与心

　　“木头人。你吹得可真难听。”
　　阿丑坐在一棵老松树下，不远处是一条澄澈的小溪。她身边站着一个的男子，穿着精致的浅色衣物，清俊的面容与周遭盛开的山花相得益彰。
　　男子手中横着一根翠绿的玉笛，清脆悠扬的曲调从中流淌而出，将林间的春意搅动不休。
　　一曲终罢，男子宝贝地将玉笛收进怀里，这才回答阿丑道：“难听吗？你每次都这么说，不还是喜欢听。”
　　“我，不喜欢。”阿丑用两根手指将自己的嘴角下拉，皱着眉道：“难听。我喜欢狗叫和小鸟叫。”
　　“自然之音美，丝竹之声也雅。”男子道。
　　“鸭子的叫声，也好听。”阿丑说。
　　见阿丑歪解自己的意思，男子也不恼，勾起嘴角笑了笑。“好吧，下次我走远点吹吧。”
　　“我看不到的地方吗？”
　　“对啊。”男子说，“看不到也听不到的地方。”
　　阿丑仰头看着浅笑的男子，摇摇头道：“不要，你吹笛子的脸，我看。笛子不好听，你好看。”
　　男子每次在吹走笛子的时候，他的的神情，尤其是眼睛里面，有她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她虽然无法理解，但是每次看到，心里都会觉得酥酥麻麻的。阿丑喜欢这种感觉，能让她混沌的脑袋在那一刻里，有些许清明。
　　那种感觉，像是拨云见日，柳暗花明，一股无法言喻的舒畅感。
　　所以，阿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男子轻轻地拍了拍阿丑的头，温热的掌心让阿丑眯着眼睛，像是小狗一样。男子浅笑着道：“阿丑，你的心很柔软。”

　　自从上次男子醒来之后，就恢复地很快。
　　不过半天，就能下地跑了。在阿丑没注意的时候，就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套金贵的衣服套在了身上，那身抹布一样的玩意儿也消失不见了。又在阿丑蹲在门前发呆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得了一支玉笛，并时常望着手中的玉笛发呆。
　　许是本就带在身上的，但当时阿丑只知把他搬进屋子里，却不知道救治他。身上的衣物自然也就没有动过。
　　阿丑见过笛子。村里的一个老汉自制过粗糙的笛子，没事就吹，晦涩难听。
　　阿丑听过几次后，就不想听了。她见男子也有笛子，就很怕他吹。阿丑担心，木头笛子已经很难听了，石头笛子岂不是更吓人。
　　“你要吹笛子吗？去山里吧。”一直没怎么和男人沟通的阿丑，提出建议。
　　一只低头对着笛子不知在想着什么的男子，闻言抬头，眼神里忽然有了光彩。男子握紧笛子，喃喃道：“吹笛子？对……”
　　阿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自那时起，男子就不在消沉了。男子也没有继续留在阿丑的破屋里，而是住在了山里的某处。
　　阿丑也不用担心木头人被阿婆发现了，虽然阿婆一直很少出现在她的破屋里。
　　因为屋里没人，所以阿丑喜欢待在门口。
　　现在有了木头人，阿丑便学会了跑到山里。他时常在高处吹笛子，有时又会在低洼的小溪边。不过无论在何处，阿丑都可以凭着笛声找到他。
　　不过，笛声真的难听。

　　喜欢看男子吹笛子的表情，又忍受笛音很久的阿丑，过了一段生活里会有两个人出现的日子。她很开心，在门前蹲着和过客们打招呼的次数也变少了。
　　没有阿丑的招呼，村民们居然有些不适应了。
　　“奇怪了，怎么最近阿丑没蹲在门口了呢？”
　　“许是变得和她阿婆一样，是个不愿见光的怪人了吧。”
　　时光荏苒，终于，这样的日子迎来了改变。
　　在一个初雪的早晨，阿丑穿着四季不变的灰布衣衫，踩着积雪循着笛声来到了小溪边。
　　男子果然正站在树下，日复一日地吹着相同的曲子。
　　阿丑小跑上前，一屁股坐下在老松树下。寒冷的空气让阿丑蜷缩起冻得通红的脚掌，不停地搓着手心。即使冻得发抖，她也还是笑嘻嘻地抬头看着男子的脸。
　　男子低垂着眼眸，指尖在玉笛上轻按，悠扬轻快的笛声滑出。雪花在笛声中舞蹈，从空中旋转地飘落，落在男子身上。浅色的他与白雪相融，像是山水画里的留白。
　　听罢一曲，阿丑揉了揉通红的鼻头，冻得皴裂的手渗出了血。男子拧眉看了她一眼，问道：“我给你的棉衣呢？为何又不穿？”
　　“那些东西，妨碍我爬山，就脱了。”阿丑嘿嘿道。由于常和男子说话聊天，阿丑的词汇逐渐多了许多，理解的东西也增加了。她将手塞进自己怀里，仰着头大声道：“妨碍我的东西，全部扔掉，才好呢！”
　　原本微愠的男子听到此话，瞪大了眼睛，面若寒霜，手中的玉笛紧握。力道之大，竟然使这根他如珍宝般呵护的玉笛，发出了崩裂之声。
　　阿丑惊呆了，紧张地盯着他手中的玉笛。
　　这不能碎！
　　玉笛，不能碎！
　　“啊！”阿丑扑了过去，捧着男子的手，“不要碎！”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紧张地检查起了玉笛。可惜，玉笛上已经有了浅浅的一道细纹。
　　男子盯着细纹，良久叹了一声。
　　这一声，比之笛声，更为悠长。比之他吹笛子的神情，更为复杂，比之他眼睛里流露的情感，更为哀伤。
　　阿丑听到这一声，顿时心里绞痛非常，仰面倒在了地上。积雪纷飞，阿丑感受身下冰凉的雪，看着天空昏沉的乌云，耳边尽是轰鸣声。
　　“阿丑？！”
　　“阿丑，你怎么了？”
　　男子蹲下身呼喊着她，但是她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阿丑回转过来。她已经被男子带回了破屋里，盖着暖和的被褥。
　　阿丑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到男子坐在床前。
　　“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男子问。
　　阿丑坐起身，说：“还行，被窝好暖和。”
　　男子叹气，“寒冬刺骨，我赠予你的好被子，你却藏箱子底下，盖着破被子。阿丑，你不知道冷吗？”
　　这被子是他和棉衣一块送给阿丑的，没想到阿丑竟然没用。
　　“阿婆会发现，不能用。”阿丑说，“阿婆最近经常来我房间看看。木头人，你不能被阿婆发现，她讨厌外人。”
　　“阿婆……”
　　男子拿过放在一旁的新棉衣盖在阿丑身上，坐回原位，顿了顿说道：“阿丑，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说一个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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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丑是个很柔软的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