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杨*端

4、第四章

　　你，怎么变这样了？
　　这是秦浩和我在漫长的沉默对视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我想着自己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自己涂红的指甲和嘴唇，自己烫卷染黄的头发，自己矫情的神态，我就觉得越发的无地自容。不过一两年而已，我已经从那个只会坐在秦浩单车后座傻笑的姑娘变成了一个举止粗俗思想龌龊的妓女。我一想到这里自己那不争气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出来匡当匡当地往地板上砸，我的肩膀像个小鸡崽的翅膀一样狠狠地抖动起来。模糊当中我就看见秦浩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恍惚，他干净的脸上也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我知道他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就跨过来把我抱住，把我的头埋在他的肩膀下面。我又嗅到了一两年之前那些从树上摇落的阳光碎片的气味，看见秦浩远远地骑着漂亮的单车的模样，听见他低低地唤我名字的声音。那些曾经的时光就像从某个角落里寻回的相册，一页一页地把过去的事情安静地叙述出来。那些幸福得像糖果一般甜蜜的事情，那些忧伤得像草韧割过小腿的事情，那些在我心灵深处刮出血迹的事情，全都被突然而潦草地翻了出来，仿佛昨天才刚刚发生一样。
　　谁也不知道，他们清晰得让我痛不欲生。
　　两年以来，我没有一分钟不在试图着忘却这些事情。它们像手腕上的伤疤一样，每每当我试图去毁掉它们的时候，每每当我去揭开覆盖在上面那层痂疤的时候，我的手腕都会再一次的血液横流。那些滚烫的血液向后流到手臂上，往下掉在膝盖上，再烫出新的痕迹。当我一次次去试图忘记时，我的全身每个角落都已经伤痕累累了。
　　可是，我不能不去忘记！
　　我不能不去忘记那段让我血肉横飞的中学时光，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秦浩的。
　　那时候的天多蓝啊，蓝得干净而我们无知。秦浩在那时有一辆花里胡哨的山地车。本来这种山地车是没有后座的，但是我想我如果坐在前杠上让同学看到很不好意思让老师看到就更不好意思了。在我的坚持下，秦浩把那车后面的挡泥板调低，然后给我装上了一个舒适的后座。
　　秦浩每天绕很远的路来我姨妈家接我，他会像个孩子一样在楼下叫我的名字，变换着各种各种的音调。他装老太太的声音，装小孩子的声音，有时候也装成要打劫的声音，甚至装成妓女那尖利而矫情的声音。
　　这些声音被我姨妈听到我姨妈就会说，你同学有毛病吗？
　　但是后来我姨妈再也没这么说过那是因为她忽然知道秦浩他爹就是秦百川。
　　秦百川在我们当地的名声响当当因为有钱，房地产专攻并且还附带很多连秦浩自己都数不过来的行业。我们这边最好的几个住宅小区都是他爸投资的工程，我们这最好的商场酒楼宾馆也是他爸一手的杰作。所以我坐在秦浩的后座我并不安心，因为每天都有人会用看妓女一样的眼光看着你，好象我和秦浩好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秦浩他爸——所以连我自己都觉得悲哀的事情是我被当成妓女看待并不是在我真正成为妓女之后。
　　我打小就没爹，听大人的嘴里我知道我爹在我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已经掉进河里淹死了。我爹的爹和我爹的妈继续善待我妈直到我出生，当他们看见护士捧出的那个干瘦的孩子拥有的竟然是一套女性的生殖器官的时候拂袖而去。我那没有生活来源的妈愤然离开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并心怀最后的一丝善心把我丢给了她贫穷的妹妹。其实她大可以把我给丢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一来我用再去经历这二十年悲哀的生活，并且她也为自己报了一把仇。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用她自以为的善心给我编织了一条为期二十年的痛苦毛毯。
　　秦浩在那时是唯一能让我安慰的源泉。在那些单车上流转的早晨我可以安静地靠在他背上，CD放在他裤袋里，耳塞线从背包旁边绕过来，一只塞进他的耳朵，一只塞进我的耳朵。我们听着同样的歌曲，看着同样的风景，吹着同样的风。
　　我觉得那就是最幸福的日子，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