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芷汀兰》芋圆三千

5、第5章

　　“小少爷，该起床了。”顾青溪拉开床边的帷幔，辛夷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茧蛹，斜斜的歪在床上，听见顾青溪的声音，呜咽了一声，没了接下来的动作。
　　顾青溪见状勾唇一笑，俯身到辛夷耳边，用低沉的嗓音说，“你应该没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闻言辛夷刷的一声睁开了眼睛，转头瞪着顾青溪，“发生什么了？！昨晚咱们不是从游灯会上回来就各回房间歇息了嘛！啥也没发生啊！”
　　“是啊，我是说之前，在看烟花的时候，不记得了？某人给了我一盏花灯，让我收下，还告诫我不准再收别的花灯，还跟我牵了手。。。”
　　“诶呀！好了好了，我起来了，我起来了！”
　　“那就好，我去叫人传早饭了。”顾青溪奸计得逞，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辛夷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愤恨地盯着顾青溪得意洋洋的背影，早知道就不给这家伙送花灯了，静坐了一会儿，辛夷自己也暗暗地笑了。
　　正在用早饭时，宰相夫人白清婉来到了小儿子的厢房。
　　“正在用饭？”
　　“娘，您用完早饭了吗？”
　　“用过了，你爹上朝前同他一起用过的。”白清婉接过一旁顾青溪递过的茶盏。“你也不必起得这样早，从今日起，你爹特地请的孙先生就来家里教书了，即是在咱自己家，距离就近了很多，早上你可以贪睡些。”
　　“娘，爹爹说过规矩不能坏的，怎有让先生等学生的道理，纵使是在咱自家教书，也得提前到以表示敬重之心。爹若是听到娘刚才那番言论又要说您惯坏我了。况且儿子我不怎么嗜睡的。”
　　说完辛夷心虚的撇了撇一侧的顾青溪，果不其然这家伙正在抿着嘴憋笑呢。辛夷低头朝旁边踢了一脚。
　　“话说回来，这次你爹请到的这个孙先生可是不简单，不仅是你爹当年的老师，在他手底下还教出过好多其他优秀的门生，范尚书也是他的学生之一，所以这次范尚书把他的小儿子也送来咱家听孙先生教书，还有御林大将军的孙子，同行的还有几个当朝为官家的子嗣，夷儿咱们万万不能失礼免得叫人笑话。”白清婉轻轻地拍了拍辛夷的手背。
　　“放心娘，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白清婉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在这方面儿子从来没让自己这个做娘的失望过，处处恭顺从不失仪，比自己另外两个孩子不知强上多少，功课学习上也一直是做到最好，京中盛传辛家小儿子才华斐然，仪表堂堂，他日定是人中龙凤，绝不逊色他的父亲。白清婉每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儿子，说不自豪那才是骗人的，自己和丈夫也确实在辛夷身上寄予厚望，大儿子辛景战不好文墨，偏爱舞刀弄枪，也不是说舞刀弄枪不好，只是还是希望能有个人能继承他父亲的衣钵，毕竟辛千俞担任文官数十年，朝中的规矩想是没人会比他更懂了，若是辛夷未来也选择担任文官，他父亲还能帮他指导一二不是。
　　只是。。。。白清婉看着面前乖乖喝粥的儿子，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并不与自己十分亲近，当然辛夷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晨昏定省四时不缺。但辛夷好像很少在自己面前肆意撒娇，自己另外两个孩子到现在偶尔也会在自己面前失了规矩，但白清婉觉得那才是母子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
　　辛夷倒也不是从来没有撒过娇，有一次，记得辛夷当时只有六岁的时候，一天早上跑来跟自己说有点不舒服今日的私塾可不可以缺堂。白清婉当时有点犹豫，丈夫在一旁看了看辛夷的脸色说男子汉不能因为一些小病小痛而耽误了自己的正事，有一次缺席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白清婉看着辛夷白皙如常的脸色也觉得应该没什么大碍，于是跟着丈夫一起劝辛夷还是正常上私塾，等下课了再给他找个郎中回来看看。最后辛夷还是听话去了私塾，结果课上到一半便昏倒在课堂上，还好是当时顾青溪抱着浑身滚烫的辛夷马不停蹄的跑回宰相府，。
　　白清婉转头看了看一旁站的笔直的顾青溪，辛夷对这个小厮倒很是信任，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不过确实，白清婉不得不承认顾青溪把辛夷照顾的很好。起初由顾青溪做辛夷的书童，白清婉并不是很满意，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又高又瘦又黑，像个猴子，模样倒是不错，可身上总是带有一种市井混混的气质，文采也着实一般，当个普通小厮还行，留在辛夷身边做个亲信白清婉觉得还差了许多。
　　但架不住当时是罗管家力荐的人选，儿子看着也还蛮中意他，最后还是留下他了。现在想想还好当时留下顾青溪，白清婉还是能看出来的，辛夷很满意自己这个小厮。
　　用完早饭，辛夷目送白清婉离开，起身准备前往书堂。
　　“唉。”
　　顾青溪跟在辛夷斜后方，看着辛夷叹气，开口说，“范尚书家的小儿子，就是那个范允羡吧。”
　　“不是他还能有谁，为什么我要跟那种家伙一块读书不可。”辛夷愤愤不平。
　　“可我之前听说范家小少爷学识还不错，虽比不上小少爷你，但跟你一个书堂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谁管他学识怎么样，他学识再高，人品不行就是不行，你该不会忘了从小到大这家伙干过多少烦人的事了吧。”辛夷忍不住转过身向顾青溪抱怨。
　　“我当然还记得，放心，少爷，跟以前一样，他要是再敢惹你，我就帮你教训他。”
　　辛夷听着这话心里满意了许多，“还是算了吧，每次教训完他挨罚的都是你。”顾青溪低头看着辛夷的发顶，辛夷体型上比自己整整小了两圈，从这个角度自己能看到他长长的眼睫毛和左眼下淡淡的痣。
　　顾青溪四处打量发现他们正好走在花园的小径中段，前后都没有人，顾青溪一把拽着辛夷躲在假山后面，辛夷下意识想挣扎，顾青溪把人禁锢在自己和假山中间，两只手攥着辛夷的手腕不让他乱动。
　　“你干嘛？快放开我。”
　　“小少爷，你刚刚实在心疼我吗？”顾青溪低头在辛夷耳边轻笑，呼出来热热的气钻进辛夷的耳洞，好像顺着静脉跑到了辛夷的心里，辛夷觉得心底麻麻的。
　　“废，废话，明明每次做错事的都是他凭什么挨罚的总是你呀。”
　　“这不是重点，小少爷，我问的是你心疼我吗？”顾青溪锲而不舍的追问。
　　辛夷看着眼前这人一副得不到想到的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头微微转向一边，眼眶都有点微微变热了，“心，心疼的，我自然是心疼你的。”
　　顾青溪没想到这么快辛夷就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时也愣住了，随即痞痞一笑，“只要辛夷心疼我，青溪为你做什么都愿意。”低头在辛夷面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松开了禁锢辛夷的双手，转身走出假山，只留辛夷一个人原地爆炸。
　　顾青溪在假山外等了片刻见人还不出来，喊了一句，“再不出来，肯定要迟到了。”
　　随即小孩儿风一样的冲了出来，头也不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顾青溪看着小孩儿的背影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
　　走到书堂，发现有几个学生已经到了，他们看着走进来的辛夷，纷纷上前打招呼。辛夷努力平复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面上平静如水的一一应答大家。
　　“哟，这辛少爷在自家念书居然还来的这么迟哈，居然不是第一个来的。”
　　辛夷转头看了范允羡一眼，这家伙这两年不知怎的一直不怎么长个子，用辛夷的话说就是坏心眼太多，压得他长不高，本来小时候俩人个头差不多，现在辛夷已经比范允羡要高半个头了。范允羡长了张娃娃脸，看上去确实很可爱，像个长不大的弟弟，只可惜一开口就让人恨不得掐死他。
　　“范少爷好久不见，您倒是一点都没变，个子还是这么矮。”
　　“你！”范允羡最讨厌别人说他个子的问题了，他觉得男人就应该生的高大威武一点，这样才有男子气概，可惜自己就是不争气，这两年个子就没在长过，所以他也很讨厌别人拿自己的身高说事儿。
　　范允羡正要上前教训辛夷，从一侧上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二人中间，是辛夷的小跟班，他这个跟班长得人高马大的，而且每次对着自己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范允羡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小厮敢把自己怎么样。剑拔弩张之时，一声咳嗽声打破了僵局。
　　“先生。”学生们纷纷向老师作揖。
　　顾青溪转头向辛夷摇了摇头，走到一旁坐下，辛夷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辛夷其实并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绝大部分情况下他都愿意做世人嘴里那个翩翩公子，但要是有人主动挑事儿，辛夷也绝对不会怕的，就比如这个范允羡。
　　先生环顾了一圈，发现有一个位置空着，“这是谁家公子还没来啊？”
　　周围的人转圈看看，“先生好像是楼大将军的孙子还没到。”
　　“楼家公子？我并没有收到告假呀，诶呀都这个时辰了，算了，今日就先不等了，咱们先开始吧。”

　　“哼，那个辛夷每次拽什么拽，我只不过想跟他打个招呼而已，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厮像个罗刹一样，吓死个人，哼等着瞧吧，本少爷绝对要让你们好看。”授课结束后，范允羡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往前走。
　　“这什么破院子，这么大，这是哪儿啊。”范允羡是个天生路痴，刚刚又拒绝了辛家仆人的领路，转来转去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范允羡扶着一旁的大树歇口气，忽然树上传来沙沙声，范允羡正要抬头，从树上一下跃下来个黑影，范允羡吓得啊一声尖叫。
　　黑影站了起来一只手捂住了范允羡的嘴，俩人挨得特别近，范允羡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男人，这男人长得剑眉星目，一脸英气，眼神冷冷地看着范允羡，面无表情。
　　范允羡这才反应过来，一下扒拉开男人的手，“你是谁？干嘛要突然袭击我？”
　　男人淡淡地看着范允羡，“谁袭击你了，我在树上睡觉，睡醒了自然要下来，是你自己没眼力，站在树下。”
　　“你！”范允羡刚要继续和男人理论，男人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转身就走，范允羡在后面追。
　　“喂！你这家伙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走！”男人脚步不停。
　　范允羡看着这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辛家的仆人，辛家大少爷？不对自己曾经在家宴上见过辛家大少爷，不是这个样子。
　　“喂，你知不知道宰相府大门在哪啊？我走了半天了，我想回家。”
　　男人继续不说话，范允羡气得不行，但也只能继续跟在男人身后。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净遇到些倒霉事。
　　没过多久，范允羡终于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宰相府大门，激动地三步并两步跑到自家马车边上。自家马车旁边还停了一辆马车，范允羡还想除了自己谁还没走，就看到马车旁的小厮朝身后那个帅气的男人跑去，“楼少爷，怎么样，今日的课上的还顺利吗？”
　　原来这个死人脸就是楼将军的孙子啊，诶他今天来宰相府了却没进书堂上课，而是躲在树上睡觉吗，什么毛病。范允羡皱着眉头瞅着楼家少爷。楼家少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上前解了马车栓的马，一个翻身骑了上去，转头就走，留下自家的马车和小厮在身后。
　　啧，耍什么帅，还不是死人脸一张。范允羡朝楼家少爷离开的方向白了一眼，钻进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