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选秀生涯（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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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梓阳的“拯救驼背”计划终究没有成功。
在沪城的最后两天，有温齐时不时拍拍他、提醒他不要总是低头弯腰，姜梓阳的仪态看似有所提高。
但如今假期结束，回到临城，姜梓阳住着单人宿舍，独自来往于学校和公司，温齐又忙着训练、跑一些经纪人安排的商演、做伴舞伴唱，没有人时刻提醒着，他的坐姿站姿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温齐第四次从电脑前抬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驼着背、抻着脖子敲键盘的场景。
那模样活像个玩着对对碰却看不清屏幕的小老头。
这个念头咻地闪过，温齐不由被自己的比喻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一边笑一边把这一刻截屏拍了下来。
姜梓阳正在专注地码字，浑然不觉自己的邋遢形象已经被人截图。
温齐闷声乐了一阵，原本打算把照片发过去让姜梓阳也瞧一瞧，但看他沉浸在剧情中的认真劲儿，他还是选择了暂时不打扰对方。
他起身活动一番，揉了揉僵硬的肩背，放松了下筋骨，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又回到桌前。
姜梓阳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趴在桌沿，全神贯注地敲键盘。
光是看着屏幕上的人，温齐的脸上不知不觉带了温柔的笑，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他这才重新把注意力转到自己的工作上。
自从上次游戏配乐的投稿被采用了，蜂鸟工作室那边又找他约了两次稿件，一个是新游戏的开场音乐，另一份稿件是网剧《痕迹》的插曲。
《痕迹》剧组杀青，后期制作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就要送审样片。这段时间，剧方接触了圈子里的音乐制作工作室和独立制作人，但是限于网剧的规格和成本，知名工作室和独立音乐人的价格高、时间也紧张，所以剧方联系的都是名气不太响亮的工作室和独立制作人。
温齐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机会是陈姐牵的线，他接受了经纪人给的祭天剧本，经纪人投桃报李，帮他争取了《痕迹》剧组的插曲制作。
剧方给的材料不多，几段需要插曲的场景和一小段对白和剧情介绍，幸好温齐看过《痕迹》，不然换做是没有看过这篇小说的音乐人，多半要头疼上好一阵了。
这段插曲会在女主追踪男主过去的剧情时出现，温齐早就写好了曲子和词，现在只需要录一段demo就好。
他调整好录音设备，轻声吟唱：
“沉寂黑夜/谁走在无人的长街
茫茫白雪/掩盖了鲜红的罪业
细枝末节/谁能看见/带血的琴弦/是谁在弹奏不愿停歇
假象塌陷/过去时间/真实的一面/是谁的伪装被人发现……
我还在/还在寻觅
藏在黑暗中的痕迹
我愿意/愿意相信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秘密……”
录demo重录几次、十几次是常有的事，但今天温齐的状态格外好，第一遍就大功告成。
他重听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无比放松地长吁了一口气。
“搞定了。”他喃喃着，保存好了工程文件，又把demo导出成mp3格式，直接邮件发送给了联络他的副导演。
搞定了手头的工作，温齐伸了个懒腰，一抬头便看见姜梓阳歪在扶手椅上抱着数位板画画。
没画两笔，姜梓阳抬眼瞟见温齐，连忙扬起一个笑脸，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温齐打开麦克风，“写得怎么样了？”
姜梓阳做了个苦哈哈的表情，“爆肝了一下午，总算把下篇小说的大纲和前几章赶出来了，我刚发过去，结果编剧给我发了个这个……”
他切到后置摄像头，给温齐看聊天记录。
10-02编辑安南：还有20天就完结了，你新文大纲可以开始审核了哦！
10-02编辑安南：在吗？
10-02编辑安南：你人呢.jpg
10-03红糖姜茶：不好意思啊，这几天跑沪城玩了，过几天发哦！
10-03编辑安南：没关系没关系，你好好玩！
……
10-09编辑安南：国庆都过去了！！！抽打.jpg
10-09红糖姜茶：我明天一定！
10-09编辑安南：怀疑.jpg
10-09编辑安南：真的一定吗？？？
10-09红糖姜茶：我一定尽量赶出来……
10-09编辑安南：抽打.jpg
……
昨天下午7:29 编辑安南：求求你.jpg
昨天下午7:30 编辑安南：你再不交大纲就不能准时开新坑啦！！！想想全勤奖！！！
昨天下午11:10 红糖姜茶：我错了.jpg
……
红糖姜茶：《不算秘密的秘密》大纲.doc
红糖姜茶：《不算秘密的秘密》前十章.doc
红糖姜茶：好啦请查收！
编辑安南：哇哦.jpg
编辑安南：居然没有拖到最后一天交大纲审核哎！[微笑]
红糖姜茶：我怀疑你在嘲讽我.jpg
编辑安南：哎呀被发现了[微笑]
红糖姜茶：……
聊天记录两页半，百分之八十都是编辑花式催稿，短短十几天的时间，编辑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公事公办到抓狂暴躁，从卖可怜再到最后完全佛系，简直是催稿的苦难史。
温齐看到一半先是笑了，又忍不住提心吊胆，“你拖这么久才交稿，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不好的影响……他脑海中闪过许多糟糕的结果。
而当事人姜梓阳吐了吐舌头，很轻松地说：“开新坑之前审核过就没事了，主要是她帮我留了推荐位，不按时发新文的话可能要错过推荐的好时间。”
温齐不了解网文写手的情况，听他说没事，但始终觉得过意不去，“下次如果忙着赶稿子的话，一定要跟我说，这次因为我拉着你去古镇玩了几天，就把你的事情耽误了……”
他的表情很沉重，仿佛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停停停！”姜梓阳越听越不对，听着他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连忙打断，“瞎背什么锅呢……是我先提了假期去旅游，你才安排的古镇游。”
国庆前他在温齐宿舍里宅了十来天，无聊得快发霉了，对着电脑上的空白文档，脑子里没有任何灵感，所以他提议了短途旅游散散心。
交不出稿子，主要是因为最近烦心事多——有一部分与温齐有关——加上高考结束的暑假变得懒散了，码字时坐不住，静不下心来自然写不出内容。
听了对方的话，温齐勉强地笑了笑。他心知姜梓阳说的没错，但愧疚、焦虑、不安的情绪来得凶猛，唯有责怪自己才能静下心来。
这不是正常的心理状态。
他也没有办法自行调整心态。
一旦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他总会第一时间把问题归咎于自己。
哪怕姜梓阳说了与他无关，他还是无法摆脱这种自责和愧疚。
任由灰暗的情绪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温齐咬着后槽牙，眉头皱得死紧，努力地不去理会那些负面的念头。
这时，他听姜梓阳说：“师兄，如果不是那几天去古镇玩，我可能都找不到什么灵感呢！”
那声音充满着雀跃和信任，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沉重阴暗的四周，落在他身上。
“真的吗？”温齐听见自己的声音，疲惫、慌张、还有一些难以置信。
姜梓阳用力地点头，“其实新的故事早就构思好了，但是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故事背景，古代背景太惊世骇俗了，如果放在现代背景的城市里，又觉得有点脱离现实。”
他这次的新文是悬疑题材，故事背景发生在零零年代的小镇上，讲的是一个女大学生获奖后失踪的故事，警察追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她的日记、发现了一些吵架时的录音和一些照片。
警察们带着一个热衷于报道社会新闻的记者，查到了女大学生的老家，一个古朴的小村庄……调查后发现，虽然女大学生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外表美丽、性格大方、成绩优异、天赋异禀，但在老家，她却被人看作异类。
村里流传着有关她的流言，听说她私生活混乱、听说她小小年纪就得了性病、听说……总之，村里的人以她为耻，然而私下里，却有好些小女孩找上记者和警察，说女大学生是个好人。
为什么女大学生忽然失踪？为什么村里的人谈她色变？为什么她的评价两极分化？
随着调查深入，女大学生的秘密逐渐浮出水面。
姜梓阳把故事的前两章发给温齐。
看到第一章结尾，警察和记者前往女大学生的家乡，一个新开发市区周边不远处的小村庄，温齐半信半疑地接受了姜梓阳的安慰——这次的古镇游，说不定真的帮姜梓阳找到了灵感呢？
第二章的故事停在女大学生失踪前的获奖典礼上。
温齐看完了便问：“她是被之前来闹事的村民绑架了吗？”
姜梓阳立马睁圆了眼睛，“这怎么能剧透呢？！”他摇了摇手指，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欲知后事，除非……除非你收藏长评推荐票一条龙！”
他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温齐终于放松地笑了起来，“所以……你发这两章，其实是故意钓鱼骗我三连的？”
姜梓阳歪歪斜斜地伏在扶手上，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然呢？”
温齐失笑，“你呀……那你什么时候开新坑？我到时候准时收藏捧场，满意了吗？”
姜梓阳打开存稿箱看了看，“我现在这篇文是下周……下周三完结，那周二就可以发前五章预热了。”
下个周二……温齐打开电脑日历。
看到日历上标着的红字，他的笑容淡了些，“我周二早上要开始录新节目，可能要等晚上才能给你捧场了。”
新节目？
姜梓阳很快反应了过来，“蜂鸟的选秀节目？这么快就开始录了？”
温齐点点头，“下午收到的节目通告。”
新选秀综艺的栏目名也定了——《A的舞台》。
“A的舞台？”姜梓阳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心里咀嚼了一番，猜测道：“是说节目里选出来的一定是A班最强的练习生组团吗？”
温齐也不清楚，“估计是这个意思吧。”
姜梓阳撇了撇嘴，“那也太假了，师兄这么厉害，结果拿了一手退赛剧本，选出来的能是什么最强练习生。”
温齐知道他为自己不平，心里一暖，“没关系，我也不打算出道，像现在这样跑跑演出、写写歌、做做游戏配乐，我已经挺满足的了，等着累积够了经验，我可能会开个小工作室吧。”
他早就做好了人生规划，前一阵的黑料事件让他不得不换了东家，绕了些弯路。
或许起步有些艰难，但他的目标并没有变，仍是一心一意想做幕后。
姜梓阳有些心疼地望着他，“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没什么好难受的。”温齐想的很开，“只是录几期综艺而已……你想想，有剧本的通告费比其他人都高，陈姐还帮我争取了《痕迹》的插曲制作，我一点都不亏。”
他的经纪人虽然没有捧他的计划，但也没有克扣他的待遇，温齐答应去做其他人的垫脚石，她就用温齐想要的影视音乐制作机会作为回报。
利益交换罢了。
姜梓阳见他打定了主意，不由叹了口气。
温齐问：“怎么了？”
姜梓阳撅了撅嘴，低声咕哝：“你这么好，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我看到的呢……”
师兄有高超的舞蹈技巧、唱歌时低沉温柔的声线、会写情感细腻动人的歌、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予陪伴和帮助……他有数不清的优点，难得有机会展示于人前，他却只能藏着掖着，演一个完全不是他的角色。
温齐望着他，“其他人的想法我不在乎。”
至少有一个人欣赏他，而且全心信任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蜂鸟娱乐刚成立不到一年，在业内名气不响亮，播出平台也不在三大，观众体量比起其他综艺要小得多了。
听到综艺网播平台，姜梓阳稍微心安了一些，这种容易吸引黑子的人设，越少人看到越好。
“既然是在海鸟播出，那就是小成本自制综艺了……”说起这个，姜梓阳忽然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公司请了谁来当导师啊？”
现在的选秀综艺，导师基本都是各行各业的先锋，像《百七》就请了唱片销量破百万的歌后容华、世界街舞大赛亚军林安安和前央芭舞团首席宁海东，其他节目请的嘉宾级别就算不是顶尖，也是拿过实打实奖项的业内大佬。
但蜂鸟这档综艺看样子是请不起特别厉害的人物了。
温齐耸肩，“说是保密信息，得等录制那天正式揭晓导师身份。”
“这还保密起来了？”姜梓阳忍不住猜想，“成本不高的话肯定请不到大人物，当红流量肯定也很难请得动，估计会请一些以前红过的明星？师兄，你说会是谁啊？你们蜂鸟娱乐都签了什么人？”
他兀自猜测着，边想边喃喃，正在思考间，他鼻梁和眉心处不自觉地皱起两道小褶子。
那模样可爱极了。
只是对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连温齐也招架不住，他只好答应道：“好啦，别想了。我录完节目就告诉你，好不好？”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周二早上五点左右，他们这些练习生就早早地起床洗漱，奔波在化妆室和服装间，六十多个练习生挤在狭小的后台里，身上的舞台服饰花里胡哨，脸上的妆容——除了少数受捧的练习生外——写满了化妆师的不走心。
温齐作为祭天的角色之一，早早地上台走流程，先是冷着脸给自己选了个A班的牌子，接着大摇大摆地走上舞台，占据了最中间最高处的C位，整个选手入场的环节都保持着冷漠扑克脸的状态。
拍摄选手入场和个人介绍，整个流程持续了近三个小时，练习生们枯坐在录制现场又等了两个小时，终于等到三位导师姗姗来迟。
一众练习生配合地尖叫，只有温齐冷眼旁观。
三名导师，一个是前爱豆出身的网剧常驻演员，一个是成名曲是抄袭缝合怪的前原创歌手，还有一个是没有任何舞台经验的知名鸡汤文作家。
温齐被虚伪的欢呼和恭维包围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还好，还好被经纪人分配了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大魔王”人设，不然让他跟其他人一样对着这三个导师吹捧尖叫，他怕是能现场表演抠一套海景别墅。
温齐庆幸地舒了口气：因祸得福啊……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选秀生涯（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