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洗白计划》木青川

9、Chapter 9

　　七点零五分，浮尘氤氲。晨光自半空洒下，穿过路边绿树，透过层叠树影，落了满地的斑驳光晕。

　　寻着这片光晕朝上逆望，能看见在浩浩长空下，两个周身度了绒光的少年正立足当下。

　　——

　　“就昨天晚上那个，”莫十边说边顶着两个黑眼圈哈欠连天，“太多了，抄到我手抽筋都没抄完，所以刚那会儿我拿手机把后面的那几页都照下来了，等上自习抄。”

　　说完，本以为旁边的人会勉强的答上几个字。例如“嗯”“哦”这类的冷漠词语，可他等了一阵，空气就这么一直尴尬静止着，旁边的蒋一连个正眼都没赏给他，更别说附和着回答他了。

　　“……”

　　他偏头看过去，只见对方单肩背着书包，面上表情冷淡，全程没看他，也没搭理他。就这么自顾自的继续面瘫朝前走。

　　嗯，莫十心中腹诽：够冷漠，也够让人无语，但他绝对不会就此放弃，为了好感度和善意值，也为了卑微的自己，他拼了。

　　对方走的不是很快，但也比他多出了一个多步子的距离。加快脚步赶了上去，莫十伸手扯住了对方的校服袖子，不屈且无比热情地说：“前面有一家早点铺，里面的包子豆浆都挺好吃的，去不去？”

　　屁，他也就跟那早点铺在昨晚有过一面之缘，连进都没进去过，还好吃？

　　莫十才说完的这瞬间有点想打自己的嘴。

　　被人这么一扯，蒋一的眉头不轻不重地皱了下，他低头顺着此时正揪着自己衣袖的这只手看过去，面上没什么表情。

　　莫十被他看的身子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要松开扯着对方校服的那只手，但想了想又咬着牙重新紧紧扯住了。

　　他硬着头皮说：“反正现在时间也还早，去吃一屉包子怎么样？我请客。”

　　“……”目光再次下移，蒋一的表情由不想听不想理，转变成了我的衣服是你这个垃圾能扯的么？

　　“没胃口。”半刻，他才开了金口说话。

　　然而他的拒绝对方仿佛完全没有听进去。把扯换成了拉，莫十很利索果断地就立马拉着他往另一个路口走。

　　他听见走在前头的人说：“大早上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这会儿说你不饿没胃口，等待会儿课上到一半你就得饿了。”

　　“再说了，”莫十回过头看着他，“学校那小卖铺，额，虽然我没怎么去过，但那的东西应该没外面的好吃。”

　　“……”

　　道路两旁的黄花萼上沾着朝露，晨风吹过，将它们聚拢又散开。人从这儿跑过，便携了满地的湿露而去。

　　莫十口中的那个早点铺不远，转进路口拐几道弯就到了。此时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晚，早点铺里零零散散坐着几桌人，有学生，有工地工人，也有上班族，每个人桌前都摆着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跟一屉圆胖饱满的肉包子。

　　“阿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莫十冲着正在炸油条的花围裙女子笑了笑，说：“来一屉包子两根油条跟两碗豆浆。”

　　花围裙阿姨平时就特喜欢这些赶早来自己店里吃早点的学生，特别是现在，刚进店的这两个男生人长得又高又俊，其中一个还笑的特别甜，她就更喜欢了。

　　“好，你两先坐一会儿啊。”应了声，花围裙阿姨擦擦手就去给他两打豆浆去了。

　　递了双筷子给蒋一，莫十有些春风得意：“怎么样？这地不错吧，我跟你说你别看店小，但它人情味足。”

　　蒋一接过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曾相识的画面。

　　要是他没记错，也没看错的话，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清晨，也是这样的一家小店，只是那个时候正临寒冬。他在某个街口看见了不怕冷只穿了件薄卫衣的莫十，连同莫十身旁坐着的许多发色鲜艳夺目的社会青年。

　　那时候明明是早上，他们却在那里面目狰狞地划拳拼酒，把桌上摆着的油条卤鸡蛋当串撸，给旁边老板看了直接不敢动，整儿人都缩在角落里站着，向天祈求这群杀马特快点离开。

　　“诺，一屉包子两根油条两碗豆浆，齐了。”花围裙阿姨把东西上齐，还贴心地给莫十他们拿了罐新白糖。

　　“糖我放这了，你们要是觉得豆浆味儿淡，就加几勺。”把糖搁桌上，她草草应了外头几位客人的话，便继续出去忙活去了。

　　“好，”低头喝了口豆浆，莫十看着身旁的人，“我这碗味道挺合适的，你尝尝你的。”

　　“……”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蒋一觉得现如今这两个场面完全就衔接不起来，根本的就是天差地别。

　　或许谁都想不到，一个往常带着一帮社会青年杀马特的领头大哥，居然会起了个大早，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拉着自己来这充满人情味的早点铺吃早点。

　　低头喝了口自己桌前的那碗豆浆，蒋一既没说味道淡了，也没说味道太甜了。在莫十期待的目光下，他只是淡淡地说：“和你的一样。”

　　和你的一样，味道刚刚好。

　　这顿早餐最后是在莫十无敌话匣子的嘴炮攻击下结束的。

　　而且他不止话多，该吃的东西也没落下，一个脑子分开用，边吃边说。

　　就这样，一屉包子，蒋一吃了两个，他吃了四个；油条蒋一吃了半根，他一根全吞了；豆浆蒋一喝了半碗，他喝完还外带把人家碗给舔干净了。

　　踩着上课的预备铃，他就这么边打嗝边跟在蒋一后头往后门进了教室。

　　“蒋哥！”才进教室，艾辰宇就朝着他们这边吼了一嗓子，“江湖急救，昨晚英语作业借我借鉴一下。”

　　借鉴？莫十顺手扯了下前面蒋一的书包带，小声朝着他说：“我也想借鉴你昨晚的英语作业。”

　　听了这话的蒋一连步子都没停一下，他径直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全全把莫十当成了空气。

　　莫十：“……”

　　好歹也有过早点之恩，这面瘫玩意儿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

　　见自己说话对方不理，莫十只能靠着背椅把手机捞出来给他发微信消息进行轰炸了。

　　(˙▽˙)：我也要江湖急救。

　　刚要把英语作业拿出来给同桌艾辰宇，蒋一兜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

　　想都不用想，他回头，正好就对上莫十在给他一个劲挥手示意让他看手机。有点烦躁，他不应该这么早把对方从黑名单里撤出来。

　　欠打玩意儿死面瘫：？

　　欠打玩意儿死面瘫：你昨晚没有做作业？

　　(˙▽˙)：没有。

　　欠打玩意儿死面瘫：……

　　(˙▽˙)：你给我搜的东西太多了，我抄都抄的慌，哪还有时间写作业。

　　(˙▽˙)：商业微笑.jpg

　　“……”这边艾辰宇一脸期待的看着蒋一，哦不，是看着蒋一手里那闪闪发光的英语作业。他将双手奉上，无比郑重地说：“来吧，蒋哥，请你把它放心的交给我吧！”

　　看见艾辰宇的动作，莫十这边不爽了，这是跟自己抢作业抄呢？他此时双手打字快如闪电，突突突几下就打出几句话给蒋一发了过去。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先给我抄。

　　(˙▽˙)：真的，我抄作业特快，几分钟的事。

　　(˙▽˙)：抄完我再给他就行。

　　把欲要给出去的作业往后面收了收，蒋一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他看着艾辰宇，犹豫着开了口：“要不你等等再抄？”

　　艾辰宇：“？？？”什么？

　　欠打玩意儿死面瘫：自己过来拿。

　　而这边，刚要给蒋一欢快打字发出“好”的莫十立马就被系统给当场制裁了。

　　【警告警告！贵方已违反人渣洗白计划规定，不得抄袭作业！】

　　莫十心里当下简直就是一万句的哈麻批。

　　他竭力定了定神，随便扯出了个理由：“我这叫借鉴。”

　　【贵方的借鉴等同于抄袭，此行为已被系统驳回，请贵方自行独立完成作业】

　　“……滚。”

　　【否则将扣除贵方当前所有积存积分】

　　“……”

　　呵，莫十自诩心中不卑不亢，他立即就打字跟蒋一说：“作业摆好，爷来了。”

　　然而发出去的却是——

　　(˙▽˙)：我刚想了一下，觉得作业还是要自己独立完成的好。

　　(˙▽˙)：你给你同桌抄吧，我现在需要用我敏捷聪慧的大脑去跟题目做斗争了。

　　蒋一：“……”

　　他就不应该一时仁慈想着要把作业给那麻烦东西。

　　皱着眉重新把作业放到艾辰宇桌上，蒋一说：“你抄吧。”

　　艾辰宇：“？？？”

　　刚刚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于是乎，当顾严海在办公室吃好早餐，沿着楼道巡查到高三一班的教室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只见昔日里那个纨绔，触犯校规，夜不归宿，喝酒打架闹事，一周旷课十多节课的问题学生莫十，现在居然好好坐在座位上正在认真做题。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了莫十不单单是在做题，而是在跟题目交流。就好比在刚刚，他竟会为了一道题目而苦思冥想到抓耳挠腮，像是要把题目给看破，看透一样。

　　顾严海站在班级门口楞了好一会儿，等缓过神的时候才迈着愉悦的大步走到莫十面前。

　　他大手拍上莫十的肩膀，笑的无比浑厚响亮：“哈哈哈，世界奇景，世界奇景啊莫十，今天居然准时来到教室刻苦做题了。”

　　莫十差点没被他这笑声吓的当场去世。

　　“老……”

　　不等他说话，顾严海便开心道：“不错！你果然有悔改之心！我们学校就需要你这样知错就改的好学生，你的努力我看到了。你现在继续做题，我把这好消息跟你爸爸反馈过去，让他也跟着一起开心开心。”

　　莫十：“……”

　　我能求求您别告诉我二手爹这消息么？

　　“同学们！”顾严海在走出班级时还不忘感慨一句，“这世间总会有奇迹发生的！”

　　说完，伴着在走廊响起的震耳欲聋笑声，顾严海潇洒离去。

　　一阵安静后。

　　全班同学转头看向莫十：“……”

　　莫十跟全班同学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