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风萧萧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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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阳侯府有客来访，才将二姑娘叫去的。”青娘的婢女求鱼出去打听了一圈。“还有，主君说解了二姑娘禁足。”
雪娘很不理解，都跟吕夫人闹成那样了，让二姑娘去见阳侯府的人，那只能是主君和她一起赔礼道歉。
这怎么听也是往主君的怒火上浇油，怎么就解了周二娘的禁足，还了她管家权呢？
“许是阳侯府那里替二姑娘说情呢。”青娘也想不明白。
“哪有被闹上门还替人说情的。”雪娘有些恹恹的，任凭谁一天被自己的夫君训斥了两回，都会开心不起来，“上回主君同我生气，过了好一阵才好呢，怎会旁人随便说两句话就消气了。”
青娘也有些不安，这种有什么事脱出掌控的感觉总是很不美妙。
雪娘气闷，推开窗往外走去。
冷风呼啸，天凉欲雪，折柳院外的仆婢们行色匆匆。当他们看到雪娘时，仍向平日里一样停下来行礼。
侯府里的大多数仆役都是如此，恭敬有礼，恪守规矩。
可雪娘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他们外表恭谦，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路过她身边时，却有些微不可查的避让之意，就像他们很不希望跟她有什么关系一般。
从前，她被芷兰院那位林夫人死死压制时，这些仆婢便是如此。后来，她被浣花院的周二娘出言讥讽时，他们也依然如此。
唯独在她即将接手管家权时，他们对她透出隐隐的敬畏。
“步子小一些，走稳了！”有几名仆役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尊青瓷鎏金花瓶慢步而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雪娘认得出这是浣花院的人，下意识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仆役们停下脚步，对她恭敬行礼，“二姑娘要摆宴，命我们将花瓶送过去呢。”
仆役们说完又说着话走了，只听风中传来几句“烤肉”，“酒器”云云。
“阿雪，马上下雪了，回去吧。”青娘裹了件斗篷，出折柳院追雪娘。
她的手刚攀上雪娘的身子，就感觉到雪娘在不住地颤抖。
摆宴？烤肉？酒器？
雪娘脸胀得通红。
好啊！刚看了她的笑话，夺回管家权，那周二娘就忍不住要庆祝了！
这哪里是摆宴，这是无情地在嘲笑她的失败！
“我去找主君！”雪娘颤抖了半天，挤出了一句话。
她要问一问主君，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昨天才答应让她帮忙管家，今天就解了她管家权！
为什么昨天才掌掴了周二娘，今天又容周二娘在府中这样嚣张得意！
“阿雪！”青娘本能地觉得不好，忙拉住了雪娘。
雪娘拍开了她的手，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
北风吹动了女子的长裙，细雪落在她乌黑而精致的发髻上。
青娘看着雪娘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无端涌起一股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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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会宁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让雪娘提早走向了一去不复返的道路。
她正攀住饮花的胖胳膊，倚着饮花肉乎乎的身子，在听雨阁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饮花，你说这些梅花，我们摆在哪里更好看一些呢？”
饮花捧着一大捧白梅的手僵住了，露出了一个很苦恼的表情。
摆在哪呢？她可是很不擅长这个的呀。
周会宁从饮花手中抽出一枝白梅，拿过一旁的小剪刀，剪去了上面多余的枝丫。
“女郎，喝药了。”饮风端着一个小瓷罐走了过来。
周会宁将手中的梅花插好，接过小瓷罐，“府里的差事分派完了？”
饮风“嗯”了一声，又给她递了根小勺子，犹豫了一会，问道，“女郎，听说阳侯府那边来人了？”
“是啊。”周会宁喝了一口药，笑眯眯地说道，“怎么了？”
饮风向四周看了看，才小声问道，“那退婚的事情，不就露馅了……”
主君昨天才掌掴了女郎，真不知道他得知了真相会有什么反应。
她为此都担心半天了，连管家权重回浣花院都没来得及高兴一会，谁知女郎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还跑来了听雨阁。
“这事啊。”周会宁恍然大悟，“没事的，我已经跟阳侯府的吕先生谈妥了，他答应帮我圆谎。”
阳侯府的人居然也陪女郎这样混闹……
饮风为女郎的神通广大折服，半晌，问道，“……怎么圆谎啊？”
“不是我去圆，我也不知道呀。”周会宁拍拍饮风的肩膀，“你不要担心，那个吕先生很聪明，一定能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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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吧。”周茂松淡淡道。
仆役们散去。
书房里留下了冒着白气的热茶，炭盆，和安静又明亮的烛台。
白日点灯总的来说是一种颇为奢侈的行为。眼下天色阴暗，对于留侯府这样的人家，在这种时候大方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吕良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留侯。
长髯高冠，俊眉修目，确实是一位很英俊的男子。
听说留侯少时因清俊的容貌和冷漠的性情，让不少京中的少女碎了芳心。只可惜由于不善交际，他的仕途并没有像他的情路那样顺利，直到元平十年——
元平十年，雎朔终于暂时被戚九郎平定，而旁观这场大国之战许久的小国洼姚，也不再鼠首两端，主动向战胜国大齐称臣纳贡，以为两国之好。
折服于大齐的大国风范，洼姚王向元平帝进言，请求学习大齐的礼仪制度。
这是一件很长面子的事情，元平帝欣然应允，派去了由礼学博士组成的使团。因为这次出使洼姚的时间很长，元平帝允许使臣们带上一名家眷，周茂松便带上了刚为他诞下长女的妻子林佑。
使团到达了洼姚的国都石门，年方二十三岁的周茂松也就此走上了属于他的舞台。
洼姚慕大齐风流人物已久，风仪容貌均是绝佳的周茂松是使团中的佼佼者。他得父亲周文鼎从小教导，礼学知识十分扎实，在石门的几场谈议中都因知识渊博，风姿出众，备受瞩目。
他的不善交际被当成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表现，英俊的面容上冷漠的神情，倒让洼姚人看出几分贵气来。
洼姚传闻，周大人的妻子林佑是大齐第一名门的贵女。她生得冰姿雪容，行止风雅，随口吟咏的诗句，也像天上的明月一般皎洁而美丽。
出使时，周茂松只是使团中普通的一位成员，在洼姚度过六年之后，他已然成为洼姚人心目中的“大齐公子”。
使团结束使命，回往大齐时，因洼姚皇室对周茂松大为赞许，元平帝以周茂松弘扬礼学，不堕国威之功，对他大肆嘉奖。
从此以后，周茂松官运亨通，在萱堂先生去世前，他已经是太常寺左少卿。
“你说吧。”周茂松开口打断了吕良的思绪。
经历了桑榆院正厅里的谈话之后，周茂松对袁将军派这位幕僚来的目的已有了些猜测。
袁将军并不是一个很小气的人，既然感念长女的相助，又有所愧对，想来不吝于为留侯府提供一些帮助。
他轻轻捻须，已经准备好在吕良提出给予留侯府一些补偿时，礼貌又不失风度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前些日子的赏梅雅集上，长公主让小娘子们以花为题作诗，不知留侯是否有所耳闻？”
吕良的第一句话便提及了近日之事，似乎正印证了留侯的想法。
“嗯，听说贵府大郎还给吕氏五娘的诗赠了花。”
吕良点了点头，“您也知道，我们阳侯府近来颇为惹眼，大郎君如此妄为，一下就在京里传开了，连昭阳长公主后来入宫与圣人说话，也提及了此事。吕某昨日才知道，刘枢密使手下的内侍王允，还来打听过吕氏五娘是否与我们大郎君有些私情。”
周茂松深深地看了吕良一眼，“这便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在对方因为理亏试图补救时，适当地表示不满能够加重对方的愧疚，并得到更多的补偿。
身为周会宁的父亲，批评一下未来女婿的不当作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吕良笑了笑，问道，“听闻您是奉诏回京，不知圣人是哪一日给您下的诏书？”
周茂松皱了皱眉，不知吕良问此事是何意，手指在檀木桌上轻轻点了几下，答道，“算上送信的脚程，想来约摸便在那赏花雅集后不久。”
吕良点点头，“这便巧了。在圣人给您下诏这几日，李皇后头风发作，司天台上书说，这是因为皇后被宫女的命星冲撞所致。随后，圣人便令司天台的李少监将宫中嫔妃的命星都合一合。李皇后病愈后，谏言近来大齐多战事，既要合星盘，朝中的几位大将也应囊括其中。”
周茂松一愣。
入朝为官的人，当然不会觉得很多看似巧合的事情真的就只是巧合。
他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吕良喝了口茶，说道，“吕某这几日探查得知，赏花雅集后的第三日，是文妃的生辰，陛下本要去文妃宫里，不知为何折身去了皇后的坤凤宫。而在圣人去往坤凤宫的第二天，便有皇后抱恙的消息传来。”
这个意思，便是圣人授意皇后称病，又命司天台上书，借提出为众嫔妃和众将重新核算命星。
“听说将冲撞皇后命星的宫女逐出坤凤宫后，皇后已经大好了。圣人对后宫雨露均沾，待朝中忠臣十分仁爱，让司天台重合星盘，以保子民安康，也是应有之义。吕先生身为袁将军的幕僚，还是不要肆意揣测圣人的用意为好。”
这话说得滑不溜手，即便真相摆在眼前，也不肯沾上半点妄议圣人的嫌疑。
吕良没想到，昔日以耿直不善交际为名的留侯，如今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用余光看去，因为他那番肆意揣测圣人的言论，对面的留侯已经面露不悦之色。
“那么，若是司天台为我们将军合了星盘，发现周袁二府的婚事有碍国运，为大齐的江山社稷，只能取消这门婚事，您仍能冷眼旁观，置身事外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