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芷兰院的危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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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蹙着眉，面颊凹陷，时不时发出几声呓语。
姜茶看了看，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叫道，“夫人，夫人……”
女子没有回应。
姜茶又叫了几声，落下泪来，连喊的声音也变成了自言自语，“夫人，该喝药了。”
这时，方才的小婢女远远地给姜茶打起了手势。
姜茶小心地拉好床幔，无声地退到房门口，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雪娘在院门口，说要见夫人。”
“她？”姜茶皱眉，“不是说夫人为萱堂先生祈福，闭门谢客吗？”
小婢女小心翼翼道，“外头自然是这么答的，但那雪娘说，明日起，青娘管家，她协力相助。青娘将吃食用具的事一概交给了她。因着芷兰院里器用与平日里不同，要好生来问问呢。”
青娘管家？怎么回事？
“阮婆婆呢？”姜茶问。
小婢女摇摇头，“我也好一段时间没见着她了。”
姜茶才恍然发现，原来阮婆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这屋里了。
如今无端换了管家的人，自然是二姑娘那头出了什么事。
姜茶皱眉，阮婆婆不在，雪娘非要到芷兰院来，这可不太妙。
雪娘的跋扈姜茶是知道的，外头那几个身份低微的婢女仆妇，可阻不住雪娘这样有名有姓的妾侍。
“红糖还在小厨房吗？你去把她叫来，让她在这里守着夫人，然后你再从后门看看能不能去浣花院一趟，问问阮婆婆是不是在那里……”姜茶一边思索着，一边叮嘱道。
红糖也是林佑的贴身婢女，为人很是沉稳，有她守在厢房，应该不会出事。
小婢女听了姜茶的话却犹豫了，“方才我走过后门，外头也有些人说，洒扫的器具要换新的，正要从后门闯进来呢。”
那便是芷兰院前门和后门都被人守住了。
若是叫人出去，定要被雪娘的人追问。
只是雪娘非要闯进芷兰院，又是为什么呢？
这时小婢女已经将红糖叫了来。红糖与姜茶互视一眼，红糖便接手了厢房里的大小事，而姜茶则向院门口走去。
芷兰院门口嘈杂万分，雪娘带着一群仆役要往里闯，而芷兰院的人推搡着不让他们进来。
“吵什么吵。”姜茶喝骂道，“也不怕打扰了夫人休息。”
身为林佑的贴身婢女，姜茶在芷兰院很有些威信，侯府里的仆役也都让她三分。她一出声呵斥，周遭的人便静了下来。
“哟，是姜茶呀。”乱糟糟的人群中，雪娘露出了笑容，“怎么，夫人派你过来？”
姜茶看着雪娘张扬的神情，本能地感觉到来者不善，“雪侍人先回去吧，若有什么事，明日再来说也一样。”说着她肃容道，“夫人今日疲惫，早早歇下了。”
“明日？”雪娘张大了嘴，随后摇了摇头，“那可不行，二娘这几日出门在外，家里没人关着，如今一团糟。明日我接手了，得往芷兰院里重新派些祈福用的新器具，还有夫人养身用的药材，也得补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笑道，“夫人出身高贵，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很讲究的，我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如果没有问清楚，办得不好，夫人可不会容我。”
姜茶只得硬着头皮道，“夫人的器用历来都是二姑娘管着，你若不清楚，上浣花院问也是一样。”
“啊呀！”一听这话，雪娘叫起来，“如今二娘病倒了，可答不了我的话了。怎么，你们不知道吗？”
二姑娘病了？
姜茶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雪娘捂着嘴笑了，嗓音拉得更高了，听起来又尖又细，“近日里啊，那袁将军的吕夫人说，要给袁大郎君纳妾，二姑娘明明得了风寒，还急得一会跑阳侯府一会跑将军府，如今闹得京里沸沸扬扬的。”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姜茶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又叫了出来，“今日，主君一回府，听说了二姑娘做的这大事，狠狠扇了二姑娘一巴掌，二姑娘便晕了过去……”
雪娘的声音又高又亮，听在姜茶的耳中相当刺耳。
这么肆无忌惮地叫喊，万一夫人听见了……
等等！
姜茶忽然脸色一白，雪娘就是要夫人听见的。
夫人本来体弱，又忧愁多思，每次一生气便要病上几日，历来有什么事，都得跟夫人说得很和缓。如今她身子越发差了，若是听见了这样的坏消息……
而一旁，雪娘正得意地说道，“主君说，待二娘病好了，照样得去祠堂里跪着，她这样鲜廉寡耻……”
雪娘会来芷兰院，当然不是要来问什么器具药材，她只是担心芷兰院太冷清，有些热乎的消息听不到而已。
她打定了主意，要让那多病多思的林夫人好好听一听，她视若珍宝的独女周会宁，给阖府丢了多大的脸面，如今又落得了多么凄凉的下场。
林佑不是清高吗？不是多病吗？会不会干脆就这样气死了呢？
雪娘很想看看林佑听到这些消息的表情。
“呜呜呜呜……”
忽然，雪娘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有事你就说，别大呼小叫的。”瞧出了雪娘的目的，姜茶自然不会让她为所欲为，“你别忘了，这是夫人的院子。”
她粉面含威，面无惧色，倒让意欲将她拖开的仆妇们一时犹豫。
如今，雪娘已管了大半个侯府。
可再怎么不问世事，这里住的也是侯府的女主人。
雪娘心里大骂，呸，什么夫人。
谁不知道芷兰院里那位如今半死不活，主君回府了，也只是在院门口问一句，连进院看她一眼都没有。就算是夫人，她还能当得了几天？
她不怀好意地想，说不定主君也恨不得林佑快些一命呜呼，只是碍于溪山林氏的势，不好明说罢了。
雪娘气呼呼地掰掉姜茶的手，“姜茶，这里是芷兰院不假，夫人可命你对我动手了？”
“夫人也没有允许您在这里大呼小叫。”姜茶道，“扰了夫人休息，若是夫人因此身体不适，你难道担得起吗？”
雪娘眼珠一转，说道，“这些东西，我听说阮婆婆是跟二娘一起管着的。既然夫人睡着，二娘又不行了，那我找阮婆婆也是一样。”
阮婆婆不在……
姜茶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我进去问一问阮婆婆。”
找人，叫人，很能拖上一阵子。
“去通知阮婆婆，叫个小婢女去就行了。”雪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茶一眼，“倒不敢麻烦夫人的贴身侍婢。”
“这……”姜茶欲反驳，却一时找不出话来。
若是让雪娘知道阮婆婆如今不在芷兰院里，她定是胡搅蛮缠也要闯进院中去的。
看门的小婢女很快回话，“阮婆婆说，她如今要照料夫人的药膳，不得空，请雪侍人明日再来。”
姜茶松了口气，这一定是红糖吩咐人这么回话的。
还好红糖守在厢房里。
“哦？”雪娘笑了笑，“我倒忘了，阮婆婆确实是个大忙人。这么着，我去见她，总行了吧？”
说着，她长袖一挥，便要带人入芷兰院去。
“你……”姜茶张开双臂，阻住了雪娘去路。
雪娘笑了起来，“哟，怎么，阮婆婆不来见我，我去见她也不成？”
姜茶一时无言，阮婆婆可以寻理由不见雪娘，但雪娘要亲自去见阮婆婆，阮婆婆也是不能拒绝的。
“夫人、夫人如今在休息，”姜茶绞尽脑汁想着说辞，“你带着这么多人进芷兰院，肯定会吵到夫人……”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姜茶的面颊上。
“我如今管家，问点事情是我分内事。你三番两次拦我，也不先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明明是愤怒的口气，雪娘眼里却都是得色。
她亲自命人来芷兰院送的信，又让人亲眼确认过，在消息传进去不久后，便有一个打扮得像阮婆婆的人，鬼头鬼脑地出了芷兰院。
阮婆婆是林夫人的奶娘，她若在，便是主君也得给她几分面子，雪娘不敢闯进去。可阮婆婆如今不在芷兰院中，林氏又起不得床，谁能拦得住她雪娘？
折了个王婆，换来了管家权，却还得奉青娘为主，雪娘心里膈应得很，可若是今夜能闯进芷兰院将夫人气死，那这可就赚大发了。
雪娘愈发感谢给她出主意的人。
“来人，将这丫头拖下去，我顺道去跟夫人和阮婆婆说道说道，怎么教出来这样无理的丫头！”
姜茶满脸愤怒，却双拳难敌对方人多势众，眼看着就要被拖下去——
“你要跟我说道什么？”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位满头银丝，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阮婆婆？
她不是去浣花院看那周二娘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阮婆婆的出现完全出乎雪娘的意料，她一时发愣，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姜茶倒是从仆妇们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冷笑道，“雪娘如今管了家，说明日起芷兰院的食饮药材都归她调度，夫人祈福器具也得换一批新的，要向您问一问章程呢。”
雪娘还没缓过神来，但她也不能不答，只得随口说道，“是的，我得问一问，夫人要的东西，总是处处精心的。”
“这样啊。”阮婆婆深深看了雪娘一眼，和蔼地说道，“夫人的用度自然要小心，只是这之间要注意的地方这可多了去了，我便是用嘴跟你说了，你也记不住。”
说着她笑了笑，“你还是回去吧。我会写在册子上，明日赶早了送到折柳院去。”
不待雪娘回答，阮婆婆怜悯地看着她，“你也不必在这等，左右你大字不识一个，便是我马上往纸上写得清清楚楚，难道你看得懂吗？”
雪娘脸胀得通红。
她一个外头买来的婢女，识字才有鬼。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芷兰院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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