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雨燕逐南阳》微微一笑有杀气

1、第一章

　　2013年8月25日这天顾晓燕八点多吃完早饭就又爬到自己的床上躺着看《倾城之恋》去了。她是在8月20日下午1点才从实习公司回到家里，回家之前她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如何在家享福以慰劳自己辛苦实习一个月的身心。但现实总是嫉妒幻想的美好，非得将它揉烂打碎让人心伤才满意。比如顾晓燕刚从公交车上下来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妈”，顾妈妈也兴高采烈地应声说：“哈哈，今天开始村里面停电，要停二十多天呢，正巧你今天回来。”
　　11点半左右的时候，顾晓燕身心痛苦地睁开了双眼。她一醒来就感觉屋内更热了，细汗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鼻翼和下巴上。她试着再次入睡，但外面胡同里左邻右舍的聒噪声让她心里乱糟糟的，于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上感到更热，汗也出的更多。
　　她下了床，拖着凉鞋要去院子里用凉水洗一洗脸。刚走出屋门，灼热的太阳就烧到了胳膊和脖子上。顾晓燕睡眼朦胧，她只皱了一下眉就摇摇晃晃走进阳光里。
　　顾妈妈正在井水旁洗衣服，看到晓燕行尸般向自己走来的姿势就忍不住抱怨道：“天天穿着那一件睡衣，都发臭了，赶紧脱下来洗了去。”
　　已经把脸埋进洗脸盆的顾晓燕懒洋洋地张开了一个“哦”的嘴型，水盆里“咕噜噜”冒出一串串泡泡，接下来她再无行动。顾妈妈仍在自言自语地数落道：“你这才回家几天，又把屋子弄得乱糟糟跟猪窝似的，把你那没用的书都用袋子装好，我当废品卖了。”
　　一听到要卖自己的书，顾晓燕急忙从洗脸盆里抬起头，用力睁大了眼睛盯着妈妈说：“不准卖我的书，要不我今天午饭就绝食。”说完噘着嘴回屋去了。顾妈妈知道自己找到了晓燕的软肋就笑着威胁说：“你不收拾屋子，我就卖你的书。”
　　回到卧室后，顾晓燕坐在地板上慢慢扭动身体，她捡起扔得满地的小说，一本一本摞在一起。最顶上一本是张爱玲的小说集，是她上高二时在校门口的书摊上买的。曾在其它书里看到过对张爱玲的评价，说她是个孤傲的女子，所以当顾晓燕第一次在小说集封面上看到紧闭着嘴唇，半昂着头目光斜盯着某处的张爱玲画像时很赞同他人的评价。但是翻开封面开始读起文章后顾晓燕就沦陷了，她恨不得一口气把书读完又害怕读完后遇不到另一本能跟它相媲美的，于是顾晓燕毫不犹豫地用20元钱买走了它。
　　把书摞在一起后，顾晓燕用下巴压着小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进柜子里。这个红色的，正方形的小柜子是顾晓燕特意让爸爸给她做的，她还美滋滋取其名为“百宝箱”，箱子里装的都是她儿时得到的“奇珍异宝”。看到这些宝贝时顾晓燕童心满满地捡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摸摸。当拿起最底层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时，顾晓燕的脑海中闪出了一帧又一帧画面。那画面是她从小学一年级到中三的记忆，每一帧里面都有那个男孩的影子。
　　吃午饭的时候顾晓燕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五年级的毕业照，我那个时候好嫩呀。也不知道我五年级的同学现在都忙什么呢。诶，妈，你还记得村东头的我小学同学程向阳吗？”
　　“程东阳？谁呀？不认识。”
　　“就是他爸出车祸死了，然后他妈妈领着他们兄妹回娘家的那户人家呀！”顾晓燕提示道。
　　“噢，那家人呀。哎真够可怜的，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看过一眼。”顾妈妈说完叹了口气。
　　听到妈妈说的最后一句话，顾晓燕又继续沉默不语地吃着饭。午饭后，她回到卧室拿起了放在床上的荷包然后坐在地板上打开了它。
　　顾晓燕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四角对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将它翻开来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类似卡通人物的男孩：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碎碎的刘海。这是顾晓燕的“杰作”，刚入中学时忽然流行起来这种画风，所以顾晓燕也模仿这种画风为程向阳做了这幅画。她乐呵呵画完后就跑到程向阳面前颇为骄傲地说：“看看，我画的你，很像吧。”
　　她满心期待地等着程向阳说“真的很像，你画的很好嘛”，可程向阳的反应却是面无表情愣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她说：“这个是我？来，给你一张照片参考一下我长什么样，下次就照着相片来画，知道吗？”。说完程向阳从书包的内层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大头照放在了顾晓燕的“杰作”上。顾晓燕噘着嘴拿着照片和画像回到座位上，接着把画像胡乱一握连同照片一起扔进了书包里。
　　程向阳在顾晓燕气鼓鼓地离开后，也立马找出一张纸快速地创作起来。等他画好之后先自己欣赏了一遍，然后拿着杰作大步走到顾晓燕座位旁，把画像往她课桌上一拍，说道：“看我画的你，像不像”
　　刚说完上课铃响了，程向阳只好回到座位上。直到下午放学顾晓燕都没有提起画像之事。程向阳见顾晓燕不提他也没再提起，可是心里却有点失落。
　　第二天早上顾晓燕单独来到了学校，走进教室的瞬间她留意到程向阳还没来，于是她的眼睛每隔两三秒就要扫下门口的情况。7点58分，她终于看到程向阳从教室门口走过，两人的目光正好撞上，两双恶狠狠的眼睛似乎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顾晓燕快速地从书包里抽出那张程向阳为她做的画，等程向阳屁股刚挨到板凳，她也刚好奔到他身旁。顾晓燕把那幅画拍在桌子上说道：“你说这是我？瞧瞧照片上的我长什么样子，以后再画我就照着这上面的画。”说完把手里握着的大头照扔在了程向阳的桌子上，头一扭跑掉了。正巧老师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
　　程向阳刚才的臭脸消失殆尽，他低声笑着把画和照片好好地装了起来。他的同桌目睹了全过程，啧啧地叹着声，然后伸出两个大拇指夸赞道，“哥们，你这主意高，实在是高。”程向阳对同桌抬了抬下巴，他看着照片上比着剪刀手努力把眼睛睁大的傻姑娘，心里早已笑开了花。
　　因为家中没电，屋内太闷热，顾妈妈便提议说：“我们睡外面吧，蒙上蚊帐再点上蚊香就不怕蚊子了。”10分钟后顾晓燕心满意足地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嘴里还不停地说道：“呵~，太凉快了，真舒服。我记得小时候我爸会搭一个棚子，然后咱们一家四口就会睡在棚子下，啊~，好怀念呀。”等顾晓燕安静下来，院子里也静了下来，顾妈妈已经去浴室洗澡了。
　　顾晓燕用一种怀念的情绪温柔地望着天上的星，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程向阳的笑容、身影又一闪一闪在脑中闪现、消失，闪现、消失......
　　顾晓燕合上了眼，狠狠地吸了几口气，她慌忙地想用这夜晚微凉的空气压住那即将决堤的思念和悲伤，口中急急地念叨着：“不要想，不要想......”待她将刚才所有的情绪都抚平后，顾晓燕知道自己必须得赶紧睡着，于是她朝着浴室的方向大喊道：“妈，我要睡觉了，过会儿别跟我说话。”说完她等着浴室方向的回声，过了三秒仍未传来，顾晓燕就躺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睡着。
　　顾晓燕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走着，周围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她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突然，顾晓燕被一个陌生人抓住了胳膊，那人开口就说：“程向阳在找你。”顾晓燕呆住了。接着一眨眼的功夫程向阳就站在了她面前，他笑着拉着她的手说：“顾晓燕，我喜欢你。”此时的顾晓燕忍不住嚎啕大哭，她一捶一捶地砸在程向阳身上，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梦做到这里顾晓燕就醒了，她摸了摸眼角，没有泪水，但是眼睛又酸又痛。
　　天已经透亮了，院子里很聒噪，是麻雀们在院子里蹦蹦跳跳觅食。这个时候顾妈妈去晨练了，这是她的新习惯：先晨练再做早饭。
　　顾晓燕下床去洗脸，她一闭眼，程向阳就笑着出来了，“顾晓燕，我喜欢你。顾晓燕，我喜欢你......”
　　还没到七点太阳已升至半空。顾晓燕眯眼看着那深红色的太阳，心里想着：今天又是一个大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