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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明宫试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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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公主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她的母亲萧淑妃,受武后忌恨被父皇打入冷宫的昔日的宠妃,而今已风光不再。“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若不是因为自己尚算大唐公主,仅凭那一点皇家血脉,又怎能和诸位王侯皇子平坐?
她胸中憋闷着一口恶气。
宣城公主暂时放下贺兰敏之,怨毒地盯着父皇身边呼风唤雨的女人——武媚娘,这个不仅害了母亲,还毁了自己的前程的额恶毒妇人,她诅咒她,报应尽早来到!
在旁的义阳公主发现姐姐神情大变,连忙拉了拉宣城公主捏紧的拳头,提醒道:
“姐姐,少安毋躁!”
一言惊醒梦中人,她这才收回目光,再次关注起一旁的敏之。
望着他挺直的侧面,她痴痴地笑了:最出风头的,是他。
高宗身旁的近侍宦官王伏灵扯尖了嗓子叫道:
“武敏之太史胜——”
高宗微笑点头:
“之儿果然剑术精湛,弘儿还应苦练技艺,多向你兄长讨教。”
武后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不便表露,就附和高宗:
“是啊弘儿,择日再战,你可不能如此难堪了。”
弘羞愧难当,红着脸起身应道:
“是,孩儿谨记父皇母后今日教诲,自当苦练技艺,还望敏之兄长赐教。”
说着向敏之抱拳,敏之目中无人,只微微一笑:
“弘殿下过礼了。”
他大抒胸臆,痛快淋漓。表里平复如镜,内里波澜暗涌,若不是身在皇宫,他早要和武琼花对饮三大坛。
高宗接着宣布:
“如此,朕将‘大明宫剑冠’的名号赐予。。。”
“父皇等一等!”
众人循声望去,从弘身后转出一位少年:祥云团花锦丝短打,头戴如意黄金冠,峨嵋横扫,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好似海上明珠,英气逼人,与弘的文秀不同,他虽年纪稍幼,却多了几分刚劲。
“这一局,我与敏之哥哥比试!”
少年名贤,是高宗与武后所育次子。因为年龄不到,本来这次比试没有他的份,但是贤为兄长打抱不平,还是不顾规矩站了出来。
这一站,就站在了大明宫的风云里,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如何相残。
如果可以,他宁可从未出生在大明宫,从未与敏之试剑。
如果人生有这么多“如果”,许多事情也都不会发生了。
一见贤,宫闱之下的那些流言立刻涌入敏之脑中——
[知道么?都说贤是皇上与韩国夫人私生的,你瞧他的相貌,和皇后三分像,和韩国夫人却相似七分!]
果然像。
敏之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个姨表兄弟:
从小到大,贤都被隐藏在弘的光环之下,不过几年的工夫,贤也长大了,更懂得选择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展示自己。
憎恶他!即使在任何人的眼中这位皇子都是那么地惹人怜爱,可是一想到那些流言,对这个可能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敏之还是深恶痛绝。
与对弘不同,他把这种情绪深深地掩藏了。
他选择了笑。
他的笑时而天真无害,时而冷酷无情,如果没有功力去分辨,那就只有选择沉沦在那纷繁的笑容中和幽远的目光里,那笑容,似乎附着某种魔力。
他捋了捋脑后纱鋙,冷笑道:
“我道是何人,原来是贤弟弟。”
贤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敏之哥哥,我从未与你切磋剑术,今日是难得的时机。弘哥哥昨日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所以输与你,如果他身体安康,你也未见赢得轻易。”
好小子!
敏之暗道,果然与弘的温吞不同,贤不仅刚勇,而且小脑袋瓜子活络,随便找个借口就给他哥挽回了面子。
虽是条小龙,倒不能小瞧了他。
贤抢先向高宗武后抱拳请命:
“父皇母后,儿臣欲与敏之表兄一较高下,请父皇母后恩准。”
武后向高宗笑道:
“贤也长大了,该让他历练历练。”
高宗点头应允:“准奏!敏之,你就同贤再比试一局。”
敏之又来到校场中央,再次打量对面的贤。
他高了,也壮了,眉目丰朗,弘像李家人,他却像极了武家人。十五岁的皇子,脱了这身黄袍,正是长安意气风发的少年,若放逐四野,垂鞭踏青,来去杏园,岂不逍遥乐哉?屈于弘下,可惜他大好时光,就浪费在这漫漫无边的皇宫里了。
敏之抬头向贤身后远处的天空望去,如血的夕阳下,不知何处飞来一双鸟儿,着陆在某座宫殿的青白瓦顶,呢呢喃喃,卿卿我我,好不逍遥。
落霞鹜不孤,何处共秋水?
这个时候,他竟想起了王勃。
“敏之兄长,请!”
贤已经等不及了,敏之抱剑,专心致志与贤比试起来。
这一战,敏之赢。
敏之获“剑冠”御赐封号,赏银万两,锦缎千匹,歌舞伎数十。
这次剑赛后,各人均存了心事。
武后对贺兰敏之有了芥蒂。
本来她极爱这个外甥,因他文武双全,因他卓尔不群,不过,她不喜欢不识时务者,不识时务也就罢了,还妄自菲薄,狂妄无度,连皇子的面子也不知存留,这就不能姑息了。最重要的是,他太不懂藏拙,锋芒毕露。
弘对刀剑打杀一类的行为本就不喜,此次之后,更加深恶痛绝,发誓再不握剑。
贤却恰恰相反,他苦练剑术,誓要打败敏之。
宣城公主回到冷宫后,与母亲厮见,从此心里想的,是另一个陌生男人,。对贺兰敏之,她念念不忘,情根深重,情苗竟烧得蒸云烹雾,如火如荼,挑灯下,孤枕难眠,一声幽叹,两声哀怨,春梦怎无痕?
韩国夫人因儿子的关系,比穿上最华丽的绫罗锦缎还有面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心情大好,高宗也就爽翻了天,夜夜春宵千金,连早朝也懒得上,引得大臣们怨声载道。
而敏之,虽大获全胜,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到了无生趣,一回家就跑到后花园的“忘忧亭”独自喝闷酒,谁也不理。
这一“忘”就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