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乌茗

5、皇宫

　　一大早妍嫔娘娘就不见了踪影。奴才们彻夜守在门外，清晨一开门屋里却没人了，不过他们倒也不着急，毕竟不是头一回，习惯了，何况今日孙姑姑不在，也没人管着。皇帝七日前去了皇陵祭祖，此时正在返回的路上，莫约午时回宫里，届时清妃娘娘自会回来。
　　天气甚好，艳阳在天空中明朗得有些刺眼，已经入秋，时有风来，吹起一丝冷意。惠贵妃和皇帝都不在，皇宫里显得有些寂寥。花园里，妍嫔正弯腰掐断一支白菊，她光着的脚踩在柔软的青草地上。“妍嫔娘娘怎么又不穿鞋。”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清妃没有回头，又折下一支□□，说到：“见过北定王。”
　　“你识得我？”北定王走到妍嫔身旁，问道。
　　“还有谁人不识得北定王？”妍嫔对着北定王微笑道，“北定王在这里做什么，不去大殿里候着吗？皇上快要回宫了。”
　　“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北定王反问，妍嫔今天穿着暗红色的齐腰襦裙，手里握一朵白菊，脸上依然是那亲和甜美的微笑，北定王看得有些失神。一支黄色的菊花凑到他眼前，妍嫔说到：“准备皇上回宫啊。这支菊送给殿下。”
　　北定王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朵菊花。突然，远处传来钟声，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隐隐约约听到喧哗的声音。“走吧，殿下，皇上回宫了。”
　　……
　　正午的太阳直愣愣地照射在皇宫的地砖上，无数宫女太监尖叫着慌乱逃窜，有官兵冲进来，刀尖上带着血迹。龙袍已经被染红，皇帝捂着胸口，止不住的血液从指缝流出。淮南王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看着他的生父狼狈逃走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跌跌撞撞地跑进正殿的大门，皇帝扑通一声倒在了王座面前。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睛开始看不清楚，手脚发凉，只觉得很冷，想要睡去。妍嫔刚到大殿，见此情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走上前，无言地看着这个男人。她姣好的面容看不出波动，没有笑，也感觉不到悲伤。皇帝见她来了，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皓月……”
　　妍嫔没有作答，她看着这个男人在生命的最后轻声地呼唤自己的名字，随后咽了气，再没有动静。他的眼睛无神地睁着，血在他的身下绽开一朵花，浸湿了清妃的裙摆。妍嫔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白菊放在他的胸口，轻声说到：“我不叫皓月，长孙家没有女儿。”
　　北定王站在一旁看着，有些惊心，她似乎早就知道这场叛乱会发生。北定王开始怀疑那支□□是什么意思？是在恭贺自己吗？恭贺自己与淮南王密谋造反，即将与之共享天下。正想着，妍嫔从他身边走过，离开了正殿。他想拦住她，又有些忌惮，犹豫间，妍嫔已经不见了身影。
　　……
　　野蛮的士兵在宫殿里打砸器物，追杀太监宫女，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妍嫔踩着一路血迹漫无目的地走着，平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面无表情，她并没有感到害怕，也不想着怎么逃跑，只是走着。有宫女从她身旁跑过，一位太监被士兵的长剑穿透了胸膛，但她不为所动。那士兵杀死了太监，转头看见妍嫔，举起剑就要砍下去，却被另一把长剑挡住了。
　　“你在发什么愣！”一声清脆的女声在清妃的耳边响起，清妃扭头一看，正是秦才人。秦才人拨开那士兵的剑，一刀划开了他的喉咙，士兵倒地抽搐了两下便死了。秦才人抓起清妃的手，拉着她向城门的方向跑去，“跟我来。”
　　秦才人和妍嫔跑到城门时，城门口守着十几个士兵，旁边有几匹马。秦才人见状，猛地冲上前砍倒了守着马匹的两个士兵，纵身一跃骑上马背，再伸手把妍嫔也拉上来，“抱着我的腰，抱紧了！”她说到，手中缰绳一打，马匹冲了出去。士兵来不及反应，任由她们出了城门，赶忙骑上剩下的马匹追了上去。
　　秦才人驾马一路逃到郊外，可那些士兵穷追不舍，紧紧地跟在身后。她们的马匹到底背了两个人，跑不快，没过多久就被拉近了距离。一位士兵朝着她们的马扔来一把飞刀，那马被砍中了后腿，当即跪倒在地，把秦才人和妍嫔都甩了出去。秦才人摔在斜坡，不停向下翻滚着，狠狠地撞上一颗树方才停下，手臂好像被撞得脱臼了，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她挣扎着站起身，捡起掉在一旁的剑，却见士兵抓着清妃走过来。
　　身后是悬崖，左右无路，两名士兵冲上来，秦才人单手持剑，脑子还嗡嗡的不清楚，吃力地招架着，被逼得节节后退。又一位士兵持剑上前，秦才人瞅准了间隙，一剑杀了一名士兵，另一名士兵的剑朝着她的脖子砍来，秦才人赶忙举起剑挡住，一后退，却踩了个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而去。
　　悬崖上士兵的身影越来越小，耳边的风声呼啸，秦才人的身后是一条河流，可是以这个高度，掉下去几乎等同于摔在地面上，她明白自己不可能活下来。无力地朝着天空伸出手，视线有些模糊，恍惚间，秦才人好像看到妍嫔的身影，她那张令人心动的面孔正对着自己笑。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