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48、晚会

　　自从那次会议不欢而散后，沈逸轩再见到陆斯与是在S市举办的元宵晚会上。沈董事长因为余教授感冒没法出席，便直接派他过来了。事务所也因为他喜欢过传统的节日早早就放假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也是在家里待着吃狗粮，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隆冬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到底有多厉害一样，温度一降再降，比往年这个时候冷很多。他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差点被寒风给逼回到车上。好在出了点太阳，虽然到下午了，黄灿灿的光给人的感觉没那么冷。
　　出席晚会的人都是S市商界和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在酒店大厅遇见的时候都礼貌客气地打着招呼，见穿着一身黑的沈逸轩进来的时候，大家又热情了不少。即使没有沈氏，沈逸轩也是到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人，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发光的人并太热情，没有多做打扰，一边和身边的人聊着天，一边走进会场了。
　　老一派人物筹办的晚会，里面自然有很多传统的地方，到处都红彤彤的，张灯结彩的感觉和季节很搭。
　　沈逸轩虽然常年在外留学，但骨子里是很喜欢这些传统的美学元素，他的设计也时常用到这些，所以自然在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他的视线里走进了一缕修长的黑色，那是穿着黑色针织上衣和蓝色条纹衬衣的陆斯与，他好像比上次瘦了，他的视线开始追随着那抹身影走着，直到看到那人扯出熟悉的社交用笑容，并附和着座位上的人落座。他才把视线收回，冬天的寒意袭进了他的眼里。
　　其实沈逸轩这个人比别人看到的要别扭很多，只是他生活的环境和条件把他的这种别扭化解了不少。他那么优秀，长相也是整个会场里面数一数二好看的，若不是他和人搭讪时眼里那过于明显的拒绝，在场的好多他们的同类早就上来找他聊天了。
　　他很坦然地接受自己依旧放不下陆斯与这件事，但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走下一步，他在那天会上连去质问陆斯与晚上去找人上床都没有做的时候，就明天他们两一开始就错了，或许只是自己一个人错了，毕竟陆斯与连明确说他喜欢他这样的话都没有说过。
　　他们是各取所需，是无比合拍的床伴，是工作上的甲方和乙方，他们无比熟悉对方的身体，却也仅此而已。
　　陆斯与在座位上总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想回头去看是不是那人，可是又害怕是。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过年期间他本来准备去余教授家拜年的，想着两人这谁不联系谁的架势，他想找个借口告诉余教授暂时不来了。余教授接起他的电话后，还没等他的借口说出口就先和他说了，不用来拜年，他们都回沈老爷子住的小镇上的老宅了，要等到初六才回来，到时候公司也差不多开工了，有时间再来玩。他松了口气，道了祝福和把礼物寄了过去后安心了。整个过年期间他哪里都没去，一个人待在家里喝酒看书，助理在回去之前还给他塞了一冰箱的菜，生怕他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去年疯狂的工作状态让他变得对很多事情都麻木了，从SY集团的年会上他做的简短发言和各种财报数据来看，集团的收益是颇丰的，特别是后面拿下的市政的项目，让他这个老板也终于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一闲下来，脑袋就宕机了一样，心里那个空落落的地方也在肆无忌惮地叫嚣。
　　过去这一年好像和前年、大前年没有很大的区别，可能很明显的是之前这样的晚会是不会邀请他的。他想不来，可好像自己真的没什么事情。
　　他是在敬酒的时候看到沈逸轩的，那个端着酒杯斜靠在栏杆上一脸清冷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外面稀稀落落的星星。他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那里真的很久没有因为他人而动了，太久了，这么多年他凭借着自己的执念把他给控制住，他以为这样的控制要持续一辈子，但他无能为力了。
　　正当他要朝着那个背影走近的时候，被身边的声音给拉了回来，而那个背影也转了过来。
　　“陆总，幸会。”一个气质上并不输会场上其他年轻人的男人浅笑着端起酒杯，眼里涌动着一些莫名的情绪。
　　陆斯与把没有和沈逸轩对视的视线拉回到声音的主人声音，他怔了怔，然后举起酒杯：“幸会。”
　　“上次没来得及和你说，我姓穆，朋友都叫我楚然。”
　　“穆总好，上次的手表后来找到了吗？”陆斯与脸色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他不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遇到自己曾经睡过的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聊天，没有谁会去故意把那些发生过的不应该摆在台面上的话抖出来。而这个穆楚然正好就是上次大雪天和他从酒吧去酒店的男人，他确实不知道他的名字。至于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的名字，只要有心这种事情其实挺好查的。
　　上次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也不尴尬的场景在陆斯与脑海里打了个转。他见旁边的人没有走，而是想和他聊会儿天，他没有拒绝。其实知道名字后，陆斯与自然就明白为什么穆楚然会过来找他，因为两人的公司在农历新年过后可能会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这也是SY集团接下来这一年的一个大的项目。最早是何耀华和他说的，他当时还觉得奇怪怎么搭上线的，原来原因在自己。
　　“找到了，幸好找到了，不然我爸大概率会去酒店调监控，那样我就玩完了。”穆楚然撇嘴笑着，眼里隐藏着些许的悲伤。
　　陆斯与笑了笑说：“这种情况一般不会丢的。”
　　“对，我记得那家酒店是沈氏旗下的，服务向来很好。”穆楚然年纪和沈逸轩不相上下，不过性格上要比沈逸轩温和不少，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一样。
　　陆斯与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这时候他看到沈逸轩依旧在那个位置上，不同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看到他抬头也没有避开的准备。那眼神放出来的东西不知道是刀还是剑就不清楚了，也有可能是冰霜。
　　“说起沈氏，我今天好像看到沈家的少爷沈逸轩了。”穆楚然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看到正在看他们的沈逸轩，他再跟着沈逸轩的视线看回来，发现陆斯与压根没有听自己在说话，又回想了那些传闻，一下子就明白了。
　　陆斯与被穆楚然拉着走到了沈逸轩面前，他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反应，推开么，好像在这样的场合太不得体了，跟着过来又不知道说什么，毕竟还有外人在，始作俑者却解决了他的苦恼。
　　“逸少，久仰大名，幸会幸会。”穆楚然端起香槟，得体的笑着说。
　　沈逸轩从刚刚用冰冷的眼光看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扯出一个极其正式的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穆少好，穆老先生身体好些了吗？”其实沈逸轩小时候还跟着穆老先生学过一段时间国画，但是那时候穆楚然不在国内，所以他一直没见过他。去年年底穆老手术住院的时候他去医院看过，也没有凑巧碰到过。现在纵使是他看着陆斯与和穆楚然在一起聊天恨不得把整个会场都掀翻，但他和穆楚然说话时还是彬彬有礼的。
　　但也仅此而已，他不想多聊和深聊。
　　穆楚然快速转动眼珠看了身旁的两人，然后一脸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回事的神情笑着说：“爷爷已经出院了，逸少要是有时间的话，欢迎来穆宅玩。”
　　陆斯与点了点头：“好的，过几天我去给穆老先拜个晚年。”
　　穆楚然聊完走开的时候，还不忘推了把在一旁像并不存在的陆斯与。
　　陆斯与从被拉过来开始就一直眼神恍惚，心也在胡乱跳着，所以穆楚然这一推导致他没有站稳，直接朝沈逸轩扑了过去。好在对面的人反应快，扶住了他。
　　“谢谢。”
　　“客气了。”沈逸轩转过身，视线转回到外面被城市灯光照射得并不会很黑的天空。
　　“你们是在cross认识的？”沈逸轩的声音听着很淡，像底子里像是覆了一层冰一样。
　　“你怎么知道的？”话一说出来陆斯与后背冒出一阵冷汗，这是他第二次见到穆楚然，只能说明上次在cross的时候，沈逸轩也在。但那天明明他在家里，而且他家里有人在。难道是有人把他在cross的情况告诉他的？
　　沈逸轩打断了陆斯与的思考，冷笑道：“陆总这么聪明，可以猜猜看，还有你们当时去的酒店是三里桥那边的沈氏吧！”
　　沈逸轩离开的时候眼神依旧淡淡的，看不到情绪般扫了眼陆斯与，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场。他走得不快，陆斯与也没有追赶着走到他身边，而是保持着五步的距离跟在他身后，直到到了停车场看到他准备上车，才加快步子走了过去拦住他。
　　“你喝了酒，别开车！”
　　沈逸轩侧开身，没有执着上车，随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张叔让他来接，张叔本以为他不会这么早回来，正在和张嫂在外面采购，接到电话立马往商场外面走。可能因为过节，商场人特别多，超市更加，挤了好一会儿才挤出来。电话又响了起来，来电是沈少爷，但说话的人不是。
　　“张叔，我是陆斯与，余教授的学生，您不用过来了，我送沈少爷回去。”
　　张叔在沈家也见过陆斯与几次，对这个帅气又年轻有为的男人是有印象的，应了应又回到超市和张嫂汇合。
　　沈逸轩在听到陆斯与说坐他车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反抗，只是应了应上了车。他挂了电话后，陆斯与叫的代驾就过来了，反正现在外面车也多，刚刚听张叔电话里的声音很嘈杂，估计在外面买东西，过来也麻烦，有人送也省得张叔过来。
　　只是他并不是被送回自己的家，而是到了陆斯与的家。到了车库后，陆斯与让代驾回去了，留着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沈逸轩用一脸疑惑的神情看着他。
　　“上去坐坐吧！”陆斯与其实说出这话的时候好害怕他不答应，如果真的不肯答应他也不可能把人绑自己家里，尽管在路上的时候他有想过这样做。
　　沈逸轩言语上不置可否，行动上跟着他进了电梯上了楼。晚上气温急剧下降，外面又突然下起了小雨，他不太喜欢这种天气。既然陆斯与叫他上去坐坐，那等会儿再叫张叔来接也可以。当发现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后，他的那些别扭和执着都消失了，至少暂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