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24、放弃项目

　　沈逸轩一脸平静地开车回到家，早在来的时候他就预想到这个结果了，所以愤怒的情绪出现得快，他调整地也快，回家之后基本上没刚刚那么生气了，他若有所思地一边摸着阿飞的脑袋一边打开新金融中心最终确定下来的项目竞标书，认认真真翻看起来。看来夜很长，路也一样。
　　周日晚上连续失眠两天的陆斯与又失眠了，凌晨两点的时候他从上次的医药箱里翻出了好几种药，一大把下去再躺床上，那些缠绕在脑海中不断循环的思绪终于消停了，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庞大大脑宇宙随着药品的抑制作用拉灯了。
　　陆斯与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在这个家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晚起床了，收拾完毕，他去到公司。
　　助理见他从电梯里走出来，掩藏住惊讶的神情，认真敬业地拿起资料并核对今日他的日程安排。说完之后，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放在一旁的花和礼品盒搬到陆斯与那定制的橡木办公桌上。
　　“陆总，这个是你的，前台那边帮忙签收的。”她虽然已经猜测了一个多小时了，但看到陆斯与那一脸怪异的神情好奇心瞬间被勾引到最高点。
　　陆斯与看了看眼前的大捧黄玫瑰和印有某游戏机品牌logo的礼品袋，收住了情绪，点了点头道：“好，你先出去吧！”
　　“需不需要把花给你插上？”
　　“不用。”
　　他没有打开礼品袋里的卡片，知道他“喜欢”黄玫瑰的人、知道他对R公司的绝版游戏机念念不忘的人除了齐放还有谁，他一时不知道该为此事感到悲哀还是感到难过，他很想问一下齐放，这样做除了让他觉得困扰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晚上七点楼下的一天，他在齐放坐下后所说的第一句是：“齐放，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齐放依旧温文儒雅，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像是从古文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不可否认他依旧和十年前校园里的齐会长一样吸引人，几乎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会毫无疑问地被他所吸引，当年如此，经过岁月的沉淀后更甚。
　　他缓缓开口道：“斯与，既然你不希望我道歉，但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重新追求你。”这句前几次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的话，终于说出口了。
　　陆斯与神情冷到极点，他紧闭的嘴唇张开后说出的是：“我不需要。”他听到齐放说出重新追求后，内心一怔，齐放道歉他尚可理解，但对一个近而立之年十年前就分手了的人来说，重新追求这种话听起来太讽刺了，他不需要，而对方也没必要。
　　“斯与，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么，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我们可以实现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承诺。”齐放想起他们在一起那一年，给未来绘制了很多美好的蓝图，像烟花一样绚丽灿烂。他没想到的是就是那个虚幻的世界，给了陆斯与几近死亡的打击。
　　“齐放，你我都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重新开始这种事情太幼稚了。”陆斯与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之前所有的对感情的恐惧不过是伪装是借口，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是，用理性的方式去解决生理需求是何等的明智，这也是他近几年亲身验证的东西，至于感情上的缺陷，他已经不在乎了，这种他从生来就注定不会拥有的东西，用力去追求的结果就像是会遭天谴一样，不要又何妨。
　　“不是过去，我是说将来。”齐放解释道。
　　“在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区别。”陆斯与突然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撞上水逆了。
　　“斯与，我不会放弃的。”
　　“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陆斯与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新金融中心的竞标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我们到时候可以合作，既然你不想和我谈这件事，那我们到时候可以谈合作、聊工作。”齐放胸有成竹地说道。
　　陆斯与定了定，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新金融中心这个项目他已经和何耀华分析了竞争对手的优劣势，现状是他对他们来说，算是降维打击了，所以大家对这件事情很有信心。但听到齐放这样一说，创业以来他第一次产生了退却的想法。
　　沈逸轩和黎夏聊了一会儿天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两人聊天这一幕，他握住手机，靠在楼梯护栏上，静静地听着这两人的谈话。本来以为还可以吃个长久一点的大瓜，然而陆斯与并没有给他机会，连个答复都没有就走了，听那语气似乎在生气中。
　　沈逸轩扯了扯嘴唇，打开通讯录，点开里面的某个头像，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计划照常”。下楼来的黎夏看着他还在，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在？不是还有设计图要做吗？”
　　“正好回个信息。”沈逸轩笑着扬了扬手机。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阴谋得逞的样子。”黎夏一脸我不信的样子看着沈逸轩，据他对眼前这位少爷的了解，答案明显是他想的那样。
　　“我认识一个眼科医生还挺不错的，改天帮你约一下？”沈逸轩笑看着黎夏，他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还一眼就被黎夏给看出来了。
　　“啧啧啧，又来这一招，我什么都没看见好了吧！”黎夏表示自己惹不起。
　　“哈哈哈，回去了，改日再聚。”沈逸轩下楼离开。
　　黎夏点了点头说：“下次新出的甜点等你来尝鲜。”其实他刚刚在楼上就看到陆斯与和后面跟过去的齐放，本来想下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一下楼就撞上还没走的沈逸轩。看着沈逸轩离开的背影，他在原来沈逸轩靠的那个位置上靠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下了楼。
　　第二天SY集团大会议室，坐在前面一脸笑意但看着让人轻松不起来的那人不用说了就是陆斯与，他左边是何耀华，下面还有二十多位从刚刚创业开始就追随着他的总经理们，他们有的比他还年长入行也早好几年，也有一脸稚气像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小伙子。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包括何耀华在内的互联网行业精英们都对这位年轻的领导无比佩服，早年间那些一起创业的人是被他的技术所折服的，后面加入的这些人大多数是美国常青藤院校或者国内top3高校毕业的，他们是带着对业界大神的仰慕之情来的。
　　一起见证SY从五十人的公司到现在的五万人的那一批元老级人物，在小年轻们感叹公司现在福利人性化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叨刚刚创业时候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有三个老板，他们是合伙人，当时团队总共二十人，可能是老天在成大事之前的折磨吧，中间一度搞得月底了连下个月的租金都没有着落的情况。又熬了三个月之后，其他两人走人了，选择放弃。但陆斯与没有，他把自己上学时期靠卖网站赚来的第一套小公寓给抵押给了银行，贷了几百万，选择继续坚持下去。
　　剩下的十七人中走了两个，其他十五人表示还可以坚持，只发基本工资就可以。大家都做好艰苦奋斗的准备了，但陆斯与没有给大家这个机会。他请了阿姨给做一日三餐，伙食水平属于那种随随便便吃一个月就可以胖十斤的水平。员工工资按照签合同的规定发放，提成也照面试的时候允诺地给。那时候有五个是女孩子，他规定即使再忙女孩子九点之前必须下班，打车回家公司给报销打车费。
　　那会儿我们每天基本和陆总从早上刚到凌晨，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白天去找客户，晚上和我们一起解决技术上的问题，好几次大家都怀疑他连续四五天没有睡过觉，甚至想强制性把他敲晕，让他好好休息。但是那个明明只有二十出头的陆斯与，只是用那张冷峻的脸淡笑着说没事，脸上的神情永远是认真专注的。在第三个月的时候，终于接到了第一个大单，当时大家兴奋地差点跑大街上狂奔了。后面慢慢的人数增加到五十人，再一步步地到现在这个规模。
　　陆斯与让助理把新金融大厦的情况讲解了一下，其实这种决策他不通过和他们商量自己做决定也没人有异议，但从公司员工到50人开始，每次有什么大的决定他都会认真听取下面人的意见，和大家一起分析利弊。
　　助理讲完之后，大家在下面纷纷说出自己的看法，最终同意参与竞标的人数占了五分之三，这是一个投资回报率很高的项目，而且于他们来说，还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竞争优势，他们新开发的智能云办公体系可以完全嵌入到整个楼层里面，让服务对象可以享受全方位的智慧办公，这在国内是先例，同行所拥有的技术不及他们的百分之一。无论怎样分析，此次竞标都是一件百利无一害的事，陆斯与的私心除外。
　　会议结束后，何耀华跟着陆斯与回到办公室。这位乐天派刚过三十岁的男人关上门后笑着说：“你还是这样，现在你再说不去竞标都没法说了，我早就劝你直接决定不去就行了，你还偏不听。”
　　陆斯与抬起头扫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也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你还？”
　　“还没有竞标，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另外，即使没有合作，他不一样可以找来公司。”
　　“也对，孽缘啊！”何耀华摇了摇头，以少有的属于这个年纪的过来人语气道。
　　“何哥，今晚想不想和我一起通宵加班？”陆斯与抬眼笑道。
　　“陆总，当我没说。”他没再继续调侃陆斯与，毕竟英年早婚的他下班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家陪老婆孩子。
　　已经深夜了，两排高楼大厦夹着的那条横穿整个S市的大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路况回归到正常的状态。陆斯与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墙前面俯瞰着这些闪烁着红点的东西，他联想到了警报指示灯。他为自己的人生设置了无数个这样的灯，他不希望自己去碰，更不想他人来碰。今天没有决然做出的放弃项目的决定，让他的这个夜又变得漫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