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巫索

7、嚎啕大哭

　　23.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了，我睁开眼，发现那王爷竟然就坐在我床边，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
　　他发现我醒了，还主动问我：“感觉好些了么？”
　　我看着他眨眨眼，尚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表情因此突然变得有些紧张，“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说完这句便要叫人去请大夫，我赶忙拽住他的袖子叫住他，跟他说我已经好多了。
　　大概是把淤血都吐出去了，我现在胸口里已经轻松许多。
　　一时间我俩都没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没忍住问他：“你都知道了？”
　　我下午吐了血又昏倒，大夫肯定都来看过了，我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大概也都知道了。
　　我小时候中的毒很厉害，当年被抱到我师父那里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纵使我师父医术高超，那毒也是到我十多岁的时候才被彻底根除。在这之前，我都只能每日里拿药吊着命。
　　那药的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吃下去之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在被千万根针扎着，简直生不如死。
　　所以在我哥哥上阵杀敌的时候，我可能还在山里被针扎着。
　　真是没用。
　　那王爷点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我倒觉得他大可不必这样，于是跟他说：“王爷不必如此，我如今体内的毒已经都清了，何况这次如果不是被你打了一掌，我也不会吐血。”
　　他看我一眼，罕见的竟然没朝我发火，也不知道这王府里的大夫都是怎么跟他说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跟我说，“我没那样想过。”
　　我听后一怔，傻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我，又对我说了一遍，“你之前说的那些，我没那样想过。”
　　说完，又补充了句：“想必将军和将军夫人也是如此，你不必多想。”
　　我从未想过会从那狗屁王爷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只觉鼻腔里泛着酸，呼吸都跟着梗了梗，竟然很想大哭一场。
　　我咬着牙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能控制住眼圈腾起一股热气，在我狼狈低下头的时候，那些眼泪便掉了出来。
　　那王爷估计是看到了，问我：“喂，你哭什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想那王爷说的没错，我哭什么，我哪有脸哭？
　　“我没有多想，本就是我的错。”
　　那王爷想来是不知情，我只好把事情原委全都告诉他。
　　我哥是在来千云山看我的路上被人刺杀，可他本不必来的。是我前阵子生了重病人给烧糊涂了，一直闹着要见我爹娘。我师父被我闹得没有办法，这才给我爹娘传了信，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来千云山一趟。
　　这事大概是被我哥知道了，他本来是要领军直接回京的，中途却突然决定绕路过来看我。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哥不会离开军队独自前往千云山，也不会被半路围堵遭人暗杀。
　　这本就是我的错。

　　24.
　　那王爷听后沉默许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后悔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听到他突然跟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猛地抬头朝他看去，他像是被我的反应吓到，微微别开脸。
　　过了半晌，我听到他轻声对我说：“子深他早就跟我提过想去看你，他这次是被刺客暗杀，错不在你，你不用瞎想。”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每一个字都砸在我心上。
　　我知道他这样说可能也只是为了安慰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拿榔头轻轻敲出了一道裂缝。
　　那里大概已经被装满了，如今只是一个细微的裂口，所有的情绪便都有如洪水一样排山倒海地涌了出来。
　　以至于我没能忍住，突然“哇”的一声，没脸没皮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