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巫索

11、大牛哥来了

　　30.
　　那天王爷到底为什么突然变脸，我想了很久都没能弄清楚，还因此连着做了好几晚噩梦，在梦里那狗屁王爷都在跟我发脾气。
　　我本想着找个机会再跟他打听打听，可连着几日都没能在府里见到他，弄得我心里像压了个大石头，在武场练习时都打不起精神。
　　连武场的武师都问我，“小公子，这几日为何闷闷不乐？”
　　我听完愣了愣，“我有吗？”
　　他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王府门房那边有人过来，说有人来找我。
　　我以为是我家里派了人来，便匆忙往门口走，可那小厮又追上来说人并不是从将军府来的。
　　可是我在这世上除了我师父，再没相熟的人了，还有谁会跑来王府找我？
　　等我转过前院，远远看到一个身材颇为高大的人笔直地站在门口，那身影我越看越觉得熟悉，脚上的步子便不由快了几分。快到门口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小跑起来，直朝那身影扑了过去。
　　“大牛哥！”

　　31.
　　那人转身稳稳接住我，扶着我站稳了才憨憨一笑，叫了我一声：“小师兄。”
　　大牛哥就是千云山山下村子里总给我做衣服的大娘家的孩子，这小子从小就崇拜我那仙人一样的师父，说什么都要拜师学艺。可我师父曾经立誓一生仅收一个徒弟，而这个名额已经被我给占了。
　　但我小时候到底受大娘家不少照顾，师父也不好拒绝，于是大牛哥便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山跟我和师父住上一段时间。
　　他入门比我晚，所以虽年长我几岁，仍要喊我一声师兄。
　　千云山离京城不近，纵使大牛哥轻功了得，赶过来也要几日功夫。我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心里一慌，忙问他：“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我师父出了什么事？”
　　大牛哥见我一脸焦急连忙跟我说：“不是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知道大牛哥从来不会骗我，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便拉着他进门，一路领进我的屋子里坐下。我接着又从柜子里翻出前些天攒着没舍得吃的糕点糖果，全都一股脑的堆在桌子上招呼他，“大牛哥，给你吃！”
　　大牛哥只是看着我笑，一双眼睛打从进门起就没从我脸上挪开过，我只好亲手递了一块糕点过去，“这是宝华楼的枣泥糕，只有京城才有的，可好吃了！”
　　大牛哥低头就着我的手吃了，两三口就吞了下去，跟我说：“好吃。”
　　我想翻个白眼给他，他吃的这样急，估计这枣泥糕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不过大娘的厨艺了得，她做的糕点也并不比宝华楼的差。
　　我又递给他几个我喜欢的绿豆糕，蝴蝶酥什么的，大牛哥也都很给面子的都吃了。等他吃得差不多，我问他：“怎么会突然跑来看我？到底是怎么了？”
　　大牛哥脸上的笑这才淡下去一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我：“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32.
　　我本来其实觉得没什么的，可乍一听他这样问鼻腔突然一酸，竟然还委屈起来。
　　我怕被他看出什么，连忙低头也拿了块枣泥糕塞进嘴里，边含糊地说：“我在这里好吃好喝的，哪里不好了呀。”
　　大牛哥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不是外人，所以我来顶替我哥的事情我跟师傅都没有瞒着他。大牛哥心事重重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你都瘦了。”
　　“我前阵子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啊，你看我现在精神不是挺好的。”
　　他又要说什么，我连忙岔开话题打断他：“我师父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
　　我看着大牛哥目光有些急切，毕竟长这么大从没跟师父分开这样久过。我希望师父能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却也怕他因为太想我而难过。
　　大牛哥静了一会儿，跟我说：“师父这几日夜里总是做噩梦，他担心你出事，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我听完一颗心都被绞得变形了，过了很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大牛哥见不得我难过，用宽大的手掌摸摸我的头，又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我的脸跟我说：“小师兄，跟我回去吧。山里的果子眼看要熟了，到时候我们还进山采果子去。”
　　小时候有一次我病得凶险，连我师傅都只能叹气，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后来有一天我突然醒过来，吵闹着非要去后山采果子吃。
　　可能那次师父真的以为我挺不过去了，竟然真让大牛哥带我去了一趟后山。
　　后山的路很不好走，以往都是大牛哥牵着我去，那次却只能由他一路背着我，沿路给我摘一些野果。
　　只是那天一路上大牛哥都在哭，连他摘的果子也都带了股眼泪的苦涩味道。
　　我那个时候病得抓不住山果，大牛哥便亲自拿着果子一口一口地喂我吃，还跟我说等我病好了，他每年都带我来摘果子。
　　不知道今年还来不来得及。
　　我想到这些，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也泛起了一阵苦涩，像是吃进一颗尚未成熟的山果。我不敢让他看出什么来，只回握他的手跟他说：“好啊，等我这边事情结束了我就回去，你记得别都摘了，留一些给我，我……”
　　“你们在做什么！”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我吓了一跳朝门口看过去，便看到那王爷不知何时悄悄地站在那里，正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我们。
　　手里还拎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