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狂少年》倪思弦

14、爱情无处可躲

　　我的爱就像一片舟，
　　在你的心湖无处停，
　　寻寻觅觅一个美丽的港湾，
　　希望不再流浪飘荡。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还是没法相信，
　　真的没关系我会安静的离去。
　　……
　　吃过饭之后夕阳褪去夜幕开始降临，安瞳没去上自习，一个人背着大包包猫在基础楼后面的草圃里塞上耳机听歌。
　　张震岳的《小宇》。
　　听着听着眼泪就忽然落下来了，大大的眼睛浮现出一丝彷徨与寂寞，陈子勤早前打手机给她说的话仿佛又清楚地响在耳畔——
　　“安瞳，那天你喝醉后扬就过来了，后来把你背回宿舍的人其实就是他，我是想告诉你，扬他心里并不是没你，他对你和对别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点我和阿静在一旁看得最清楚，再给他一点时间，那小子一钻进牛角尖里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你别看他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其实他从没谈过恋爱纯情得不得了，就是这种事他可能还有点想不通，你再等等……”
　　原来那晚他也在。那她一定在他面前做了许多丢脸的事，也许还说了很多本该烂在肚子里面的话，她知道肯定是这样，所以他连跟她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就跑掉了。
　　他心里有她吗？
　　她感到既喜悦又悲伤，而且这种悲伤的感觉更甚从前。以前即使是被他嫌弃躲避她都可以坚强地说他不喜欢没办法，可是如果他们心中都有彼此，却又无法走到一起，那种悲哀让她更加无法接受，也更加的难过。
　　仅仅是为了一个最初游戏般的伪装，她失去了得到所爱的机会。
　　如果老了，死了，她想她会抱着满满的遗憾而死去。
　　眼中仍有泪，她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这四周，嘴角有一丝笑意。这里是她首次见到扬歌的地方，那时候她好讨厌不可一世的他，想着法子恶整他，然后又被他丢进河里……
　　谁又能想到，两个月后她会这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不是吗？
　　她该怎么办？这颗不断想着他而绞痛的心该怎么办？
　　勤子叫她等，可她想把真相告诉他。若他心里真有她，那么即使不能对外说他们共同保守这个秘密就够了，他不会再因为性别的问题而逃避她，而他们也能在一起。这是她突然在心中衍生的一个冲动。
　　前提是她必须要确定他真的对自己有一丁点的喜欢，异性的那种喜欢。
　　咬着唇，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决定找扬歌出来问个明白。
　　当她找到他的号码按下拨打键时，空地不远处竟突然响起一阵铃声，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她惊得瞪大了眼睛，那是她为扬歌设置的铃声。
　　她连忙按下取消键，黑暗中隐约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渐渐走了过来，一身的衣服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反射性地躲进了草圃里面，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
　　透过草圃看着站在外面的他，他似乎在看着手机发呆，手指微动好像想要拨打回去。她连忙把手机关掉，怕被他发现自己就在这里。
　　他最终还是没打给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她心里一阵酸酸楚楚的，似乎失望似乎遗憾。
　　后来他翻开了手机盖，不过不是打给她，而是打给陈子勤。
　　他就坐在她猫着的草圃前面跟陈子勤说话，声音很低沉还有些颓丧，“勤子，跟我哥说我不去吃饭了，你们吃吧。不是，就是没什么心情，想一个人待会儿。”
　　电话里陈子勤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一直沉默着，她从没见过这么浑身散发着倦怠沮丧气息的扬歌。
　　心有些疼。
　　隔了好久他才又说话，“别再说了，我不想听这些，我绝不可能成为那种人。”
　　陈子勤好像说了些刺激到他的话，他突然站起来冲着手机吼了起来，“我是喜欢安瞳又怎么样？但我绝不可能去做一个gay，我接受不了！别跟我说什么真爱无界限的鬼话，我只要一想到自己搂着一个男人亲吻就受不了，可我的脑子里又不停地想着安瞳的脸，我就快要疯了你知道吗？”
　　她捂着嘴缩在草圃里面，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让她很想大哭一场。他真的喜欢她！即使陈子勤跟她说过，但听到扬歌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觉得即使下一秒就死去都无所谓了。
　　之后他不再听陈子勤说话便挂断了，狠狠将手机砸到地上，随着“呲啦”一声手机被摔得裂开了，原来亮着光的屏幕刷的暗了下来。
　　他烦躁地把头发抓得乱乱的，像一只困兽找不到出口而痛苦不已。
　　她看着，心疼着，很想马上冲出去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他，真要说时她又有点害怕，就在踯躅不前之间，天空突然飘下来纷纷点点的雪花，小小的，凉凉的，落在她脸颊上带着一股沁心的喜悦——
　　她有些呆呆地望着天空，想着外面有他陪着她见证今年的第一场雪，快乐如小泡泡在心中不断冒出，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从草圃里跑了出来，“扬歌——”
　　空地里已看不到他熟悉的身影。他走了。
　　喜悦有多大失落就有多大。她不顾一切地追了出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找到他然后告诉他一切，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
　　跑出基础楼却再也看不见有他的身影，她在微弱的路灯下盲目地奔跑着，心里很慌很害怕，似乎有种感觉错过这次他们就真的会错过了一般，她一定要找到他！
　　路上行走的人没有一个是他，她慌乱地抓着一个看一个，越找越失望，奔跑的脚步开始凌乱，眼睛因泪水而看不清前面的路，只听到一声惊呼——
　　“砰！”一声，她被一辆自行车撞飞到了一边，头重重地碰到又冷又硬的地面上，脑袋四肢疼痛难忍，她再也爬不起来。
　　“安瞳——”熟悉仿佛从梦中传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扬歌一脸焦急若狂地奔到她的身边，她微微挤出了一个微笑。
　　太好了，找到他了！
　　扬歌看着她仿佛奄奄一息的模样，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怎么样？哪里疼？告诉我。”
　　她缓慢地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我送你去医务室。”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站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肇事者苍白害怕的脸，撂下狠话，“给我站在这里，敢跑我就要你好看。”
　　说完抱着安瞳飞奔地跑向了医务室，一秒都不敢停下。

　　当他抱着安瞳冲进医务室时，只有一名护士正在里面值班。他急匆匆地喊着：“快过来，有人受伤了！”
　　护士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被他凶恶却俊美无双的脸给震得魂都愣住了，他把安瞳小心地放在室内唯一的一张病床上，又不耐烦地骂道：“发什么呆？还不快过来看看人怎么样了？赶紧给他治疗啊！”
　　护士连忙放下手中的指甲剪，走过去查看安瞳的情况。
　　安瞳此时的意识已经有点不清醒了。
　　护士查看了一会儿，皱着眉说道：“他的头部有撞伤，我们这儿只能先给他进行简单的包扎处理，之后你还是要送他去正规医院照个片做个详细的检查，脑部受创是可大可小的。”
　　扬歌越听脸色越苍白，手无意识地紧握着安瞳略显冰凉的手，心里有东西如怪兽吞噬着他的理智与冷静，他只觉得通体寒冷。
　　“那还站着干什么？赶快先帮他处理啊。”他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命令道。
　　护士见情况不妙，也无心追究他横冲直撞的态度，端来一个小药箱就开始给安瞳进行紧急处理。
　　她因为穿了厚厚的衣服身上并没有太严重的伤口，只有额头和腿部有轻微的擦伤，还有就是后脑撞到地面而肿起来的那一大块，也是最严重导致她开始头晕的症结所在。
　　在护士处理伤口的时候，扬歌走出门外给陈子勤打了通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他。
　　之后他不顾护士古怪的眼光，小心翼翼如珍宝似的把安瞳抱在怀里快步走了出去，而陈子勤已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正停车在门外等着他们。
　　当安瞳被推进去做脑部CT的检查时，他站在那儿看着他如一个破碎的布娃娃被带离了自己的身边，直至那扇门慢慢的关上，他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他，心里的痛苦根本无法用言语能形容。
　　那一刻他明白，无论他有多抗拒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他都不可能再假装回避了。
　　他真的爱上了安瞳。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无力地坐倒在CT室外的一排椅子上，他把脸闷在双手之中，身上那种脆弱茫然的气息令旁人不忍叹息，陈子勤默默地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无言地传递给他一点支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