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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喝酒 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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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完,秦亮向反方向走了。
另外三个人晃晃悠悠地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到出了青河畔的那个路口后才分开,分别走往三个方向。
陆和回家的路经过右侧紧挨着树林子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不长,他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路灯铺满了路面,他脚下的影子被拉的细长,一直延到小路的最前方,无声地和另一个影子融在了一起。
他一抬眼,就是如梦境一样的一片光景。
白垚倚在路灯柱子上捏着本掌上单词书,四周所有的空气变得粘稠,紧紧地缠在他眉眼处。他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耐烦。
陆和的思绪被酒水一浇成了浆糊,一瞬间竟然想,他这是在等我吗?
大脑停滞一瞬,然后才恢复运转,自问,等我做什么?
白垚随意翻着书,半晌才抬眼看到陆和,也愣了一下。
陆和脚下的步子稍微快些,但是仍然带着些慢吞吞,大脑和身体的链接好像延迟了,也包括嘴巴。
他脑子一短路,把想的内容全盘托出:“你在等我?”
白垚把单词书揣进兜里站直了,莫名其妙地看着陆和:“你喝多了?”
“没有啊。”陆和揉揉眼睛,把醉意揉下去,眼角却红了,“就喝了三四瓶吧。”
白垚:……
难怪会问出这么不过脑子的话。
陆和揉完眼睛似乎清醒了些,刚才不知道飘到哪里的思路也回归了大脑:“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我姐。”白垚惜字如金。
“哦。”陆和缓缓点头,人却没走,在白垚旁边站定了,似乎想陪他一起等。
白垚无语了两秒,忍不住问:“你站这儿干什么?”
“我,我站一会儿。”陆和说,“有点晕,缓缓再回家,你跟我说说话吧。”
陆和总觉得自己还有个问题要问,但是想了好长时间都没想起来,干脆不想了。
秋天早晚凉白天热,晚上的风有点冷了,陆和又喝了点酒,凉风一卷,就是一个大喷嚏。
阿嚏一声,吓了白垚一跳。
白垚看陆和一身短袖短裤,觉得这人真是抗冻啊,多看陆和两眼他都觉得有点冷了,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小外套。
“你这人怎么这样。”陆和注意到他的动作,“一般这种情况,你不应该把外套脱给我吗?”
“一般哪种情况?”白垚悄么声地后退一步,知道这人喝多了,有点害怕陆和冷急眼了直接过来薅他衣服。
“就是电视剧里啊,女孩子觉得冷了,身边的男士都会很绅士的把衣服脱了给她披上呢。”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陆和的声音软软的,有点像在撒娇。
“你又不是女孩子。”白垚立刻表示拒绝,拽住自己的外套,然后拍拍陆和的肩膀,“觉得冷就回家吧,别站着了。”
“女孩子不是重点,重点难道不是一个人觉得冷了,另一个不觉得冷的人应该对他表达一下关怀吗?”陆和说。
“你这样说不对。”白垚说。
“哪不对?”陆和问。
“另一个人也觉得冷。”白垚又退一步。
陆和看他半晌,然后伸手摸摸白垚的头,苦大仇深地重叹一口气:“哎。”
然后像是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絮絮叨叨:“这也就是我了,等以后跟女朋友你可千万别这么干了,容易被人踹死知道吗。”
说完了又猛地捏住白垚的脸,倏地凑近了看半天,又叹一口气:“你也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要不行走江湖,就是天天被人毒打的命。”
白垚脸被人捏住,然后就是陆和一张放大的脸在眼前。
他看着陆和因为酒气,眼圈染上了一层绯红,下眼脸有一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棕色泪痣,明明是个很帅气明朗的少年面孔,愣是让他看出来了两分色气。
色气。
啧。
白垚这想法一冒头自己就先在心底嗤笑一声,横竖也懒得和一个醉鬼计较,附和着他说:“您说的对,我以后注意。”
“没事没事!不用注意!”陆和忽然放开白垚的脸,又一把抱住他,好兄弟一样的拍拍他的背,拍得特别重,嘴里还含糊着,“等以后你和……在一起了,哥罩着你!”
“我和谁?”白垚愣了一下,没听清那个人名。
但陆和已经拍拍他的肩走了,走两步还站住回身,冲他喊了一句:“我回家啦!”然后蹦着走了。
白垚看着陆和的背影,又摸摸被陆和捏疼的脸,露出一个异常复杂的表情。
假酒害人啊。
陆和不知道怎么回家的,也不知道怎么爬上床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上窗户外面一只鸟叽叽喳喳一叫,他一个激灵,惊醒了。
时钟指向了六点,陆和顶着一个鸡窝头从被窝里钻出来,又迷茫的坐在床上冥想了五分钟,记忆才缓缓回笼——卧槽,他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他见到白垚了,事实上不仅见到了,他还赖赖唧唧地跟人家撒娇了。
陆和的表情已经开始麻木了。
他最后好像还说了一句话,关于万姝的,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他不会把他俩抓猪的计划说出去了吧?!
假酒真他妈害人不浅,陆和捂着脸,尴尬够了之后,决定戒酒。
“小和下来吃饭!”林姨在楼下喊。
“哎来啦!”陆和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蹬蹬蹬跑下楼。
正吃早饭的时候,陆麟回来了。
“陆老板回来啦。”林姨连忙接过陆麟手里拎着的东西,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陆老板,吃一口早饭再走吧?”
“不了,林姐,时间来不及了。我拿个东西就走,下午飞德国。”陆麟揉揉眉头,径直进了书房。
陆麟进书房没两分钟就急匆匆出来了,手里还多个文件。陆和本以为他就要直接出门,谁想到陆麟临出门前又停顿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事一样,拿着包退回来了。
“平时钱够吗?”陆麟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过去,“买点自己想买的。”
陆和本来想说够,但看着陆麟递过来的手,犹豫两秒,还是接了,说:“谢谢爸。”
“行,那你好好学英语,年后就考试了。”陆麟松一口气,“爸先走了。”
“嗯。”陆和嗓子发紧。
陆麟走后,他继续吃早饭,却总觉得有点堵得慌,干脆不吃了,拽上糖包出了门。
出了门又不知道去哪,他站在人生路口,觉得自己的未来就被局限在那么几条路里,前后左右都是一片黑,一点光都没有。
他不知道去哪里凿那一道光,像一个被扣在纸盒子中的无头苍蝇,找不到光,就只能胡乱又莽撞地飞,直到撞上边界头破血流。
不知不觉,陆和竟然带着狗走到学校了。
一中的校门做的气派,是早年留洋派的知识分子建立起来的中学,至今校园里面还有两栋至少百年的老楼。
每隔几年就加固一回,保护的很好,如今成了实验楼。
据说后面曾经还有一圈坟地,就是如同每一个学校曾经都是坟地的校园传说那样,仿佛哪家学校没死过人就不能称得上是学校,大抵也是人云亦云。
大大的石碑刻着“江城一中”四个大字,红底儿的大理石,特别气派,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校训:自强不息,知行合一。
周末学校里面寥寥无人,只有保安和几个看门儿大爷。
早晨街道上的人很少,除了大爷大妈仍然每日风雨无阻地出来练剑练功,只有早餐摊还开着,足足的烟火气。
大概被城市的生活在心里磨出了火泡的每个人都更愿意窝在被窝里,养精蓄锐等着下一周重启,而不是在外面瞎溜达。
湿漉漉的头发被早秋的凉风吹到自然风干,早晨的寒气还未完全散去,陆和被寒气一熏,鼻尖儿一酸连着打两个喷嚏。又搓搓因为打喷嚏而一齐冒头的鸡皮疙瘩,抬脚踢一着糖包的屁股:“老弟,走了。”
糖包扭头白他一眼,理也不理,倔强地拽着陆和地裤脚,不知道要去哪。
“现在回家就给你吃牛肉干!”陆和蹲下,好言好语跟他商量,“牛肉干,内蒙古的。”
糖包瞪眼歪头,装听不懂人话似的一屁股趴地上,怎么拉都拉不动,大有一种今天我就要耗死在外面的气势。
陆和犯愁地鼓鼓腮帮子,思路一转,鬼使神差地换个解题思路:“白垚哥哥在家呢。”他趁热打铁,“你现在回去就能看见他!”
这下听懂了,糖包蹭的一声窜起来,撒腿拽着陆和往家里狂奔,陆和在后面拽着狗绳一路小跑,差点没跟上。
终于跑回家,糖包顶开院子门撒欢似的反复横跳,绕了整三圈,才发现被骗了。顿时就疯狗似的冲陆和汪汪汪一阵狂叫,委屈得不行。
“上当了吧蠢狗!”陆和冲糖包摆个大鬼脸,自己跑进屋后反手给狗关进院子里,糖包气得要翻白眼,疯狂挠门。
“小和,你又欺负糖包!”林姨远远的瞧见了,拍他一下。
“我哪敢啊林姨!你怎么不说它冲我叫!”
“糖包是个小狗,你还跟它吵架呀?那你成什么了!”
林姨瞪着眼数落他,把门打开了,揉揉糖包的脑袋,糖包眨着眼睛委屈得快哭出声了。
“哎呦——林姨你看它那腰,再看看那体重秤上的数字,都快八十斤了,还小狗,哪小了。”陆和目测了一圈糖包的腰,保守估计一番,吐槽说,“死胖死胖的。”
糖包猛抬头,看向陆和的眼神充满了被骗和被说胖之后的双重愤怒。
陆和拿白垚当幌子耍了糖包一顿,心里的愁云散去一半,躺在床上乐得打滚儿,乐着乐着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就乐不下去了。
白垚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短短四个字:酒醒了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满含嘲讽,陆和看着这条短信瞪眼,他好不容易缓和掉的尴尬,又悄悄冒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