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玻璃片儿

5、第五章

　　星期三的下午，枝子兴奋地去上网球课了。她提前来到球场，在更衣室换好了那套入会时赠送的网球服，然后进了球场去报到。网球服有些宽大，罩在她瘦瘦的身体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坂本早已经等在那里，他依照每天的惯例，向大家介绍来上课的会员，尤其会重点介绍新会员。他手里拿着枝子的会员卡，试着用日语念出枝子的名字，以便向大家更好地介绍。可是他紧皱眉头，憋了半天，也没念出来，因为同样的汉字，在日语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读音。枝子忘了在自己的名字上面标上片假名，以至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尴尬。枝子连忙解围，用日语向大家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还补充说自己是中国人，请大家多多关照。坂本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愣了一下，接着在大家跟枝子打招呼的热闹声中，跑去拿自己的球拍。枝子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他健硕的背影，透过薄薄的运动衫，是那些长得适中，既不夸张也不欠缺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即俊美又轻盈，外加上那一双在日本很难见到的长腿，更是让他显得分外夺目。枝子心里嘀咕：他怎么长得这么好？被上天如此眷顾，几辈子修来的啊？不公平！
　　一堂课，六十分钟很快结束了。有些长期不锻炼的初学者，需要的是循序渐进的运动。今天来上课的七个人里，枝子看起来最年轻。这个时间来上课的，大都是家庭主妇。她们在做完家务后，与其说来锻炼身体，不如说是为了凑成一个社交场所，打完球后，一起去咖啡店喝喝咖啡聊聊天，互相诉诉苦，讲讲自己家里的男人多么不体贴，孩子多么不听话，基本不跑题。
　　枝子不记得坂本都讲了什么，她糊里糊涂混完了时间，跟大家道了“辛苦”后，去更衣室换衣服。
　　坂本追了出来：“没想到你是中国人，根本看不出来啊。”
　　听见坂本在自己身后操着中文，枝子更是一愣：“你，怎么会说中文？”
　　坂本：“我妈妈是中国人，我爸爸从小在中国长大，我们家是中文语境啊。”
　　枝子瞪大了眼睛：“哦，原来是这样......”接着脸色略红。
　　坂本:“嗯，你，来日本多久了？”
　　枝子：“嗯....很久了。”
　　坂本：“很久了？那...你多大啊？哦，会员卡上应该有记。不过你的日语真好。上课的时候，我只能说日语，因为其他的会员都是日本人，你不介意吧？”
　　枝子:“当然，毫无问题！”枝子低头微笑，背上包要走。身后传来家庭主妇们的声音：“坂本君，一会跟我们一起去唱卡拉OK吧？今天应该没课了吧？”
　　坂本：“实在对不起，我一会还有课的，下次吧。”
　　主妇们：“真是太遗憾了，不过，下次一定要陪我们一起去哦！”
　　坂本；“希望会有机会，谢谢大家的邀请。”
　　枝子看着那些主妇们，知道她们喜欢坂本。是啊，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健硕漂亮和蔼可亲的男孩儿呢！枝子嘴角带着会意的微笑。坂本察觉了枝子的微笑，略微羞涩地说：“那，下个星期见。”
　　枝子：“嗯，下个星期见。”枝子走出球场，回头看了一眼坂本，心想：要是那天晚上，她没有出现在那条公路上，而那辆该死的卡车一定会撞上他，那现在，坂本他.....就根本不会在这里了。一阵后怕朝枝子袭来，让枝子后背变得瞬间冰凉。万分庆幸那天晚上，她出现在那条公路上，并救了他。枝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疯狂，也开始怀疑这样渴望接近坂本的她，是不是哪根筋出了问题。她竟然选择，来打网球。
　　连续上了几次课。坂本跟枝子似乎变得熟悉了起来，偶尔还会开开玩笑。坂本十分的风趣，他的课上笑声不断，总能逗得那些主妇们开心大笑，甚至那些笑声传出好远，连前台的原田小姐偶尔也会找个借口过来看看。
　　日本的南方，六月正值梅雨季节。
　　白天下过整整一天，晚上就会稍微的停一阵子，有时候晚上停了，第二天便会持续地阴雨绵绵。
　　枝子两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坂本每一次都等到时间过了几分钟，最后再看一眼球场外面，确认没有枝子的身影，才开始上课。他突然发现，枝子的缺课，让他心神不定，魂不守舍。他无法克制自己去猜想，枝子为什么缺课了。他时不时地望向球场外，渴望枝子的身影会突然出现。他脑子里挥不去枝子的那张笑起来迷人的脸，他喜欢逗她笑，喜欢看她红润的脸上露出的羞涩。
　　他发现枝子的运动神经超级的好，只是她并不是很用心在学，那些本可以快跑接住的球，她总是选择放弃，似乎特别不喜欢跑，这可是打网球的忌讳。他几次提醒枝子，网球最重要的是腿哦，腿是不能处于静止状态的，等等等。枝子只是应声知道了，但是依旧我行我素。坂本也不忍心说多，对一个初学者，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能下重口呢！况且，他发现枝子身上有一些难以诠释的特质，这种特质难以言会，却令他十分着迷。
　　今天，枝子还是没来上课。三个星期了!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傍晚，坂本最后一堂课结束，跟经理打了招呼，又跟其他几个教练道了辛苦，准备回家。
　　雨可真够大！他快速跑进车里时，上半身已经全部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