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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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
地球上空的瞭望塔里。
Hal看着满身风尘面容疲倦的Bruce，目光复杂的拿出了一个装有深蓝色药水的透明瓶子，递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Bruce伸手接了过来，双手不知是因为这小小的药水瓶，还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长期的劳累失眠而在轻微颤抖着，直到握紧了质地像是玻璃的瓶颈才逐渐安稳下来。
Hal盯着对面那只因过于用力而指尖发白的手，情绪有些低迷的开始解释药水的作用：“的确有东西可以让Superman复活，但是如果要没有副作用的话，只有这个，而且它要两个人一起喝下去……这个药水只能让两个人的生命平分。”
Bruce怔了一下，随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点了点头，转身进入了自己的休息室，在里面随便找了个阴暗的角落靠着墙滑在了地上。
他一条腿直伸，一条曲起来，左手的手肘随意的搭在上面，右手拿着玻璃瓶，身后的披风皱成一团，像是一片小小的夜晚在他身后。
他低头看着右手手中的药水，手腕转动，蓝色的药水在质地剔透的瓶子里流动，细小繁碎的闪光在里面，像是星星落入了水里。
凝视了一会，他有些烦躁的伸手摘掉了头盔，无力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里脆弱的神经正突突的无声的尖叫着，他又锤了锤自己的前额，似乎是想把脑子里的割锯着他的理智的疼痛给锤走。
到底要不要那么做？
他问自己。
要。
就像他之前对Hal说的，人们不能没有Superman，大都会的问题因为自己可以代为夜巡也就罢了，Superman负责的其他区域联盟成员们也可以分为管理，可是失去了身为一大战力的Superman，联盟的战斗力大幅度缩水——主要是因为成员过于疲惫——更别说现在联盟的规模有多小，单是把那些来自宇宙中的问题控制在近地轨道外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这几个月来，那些丑陋无脑的外星小兵已经在地球上登陆了足足有十次，每次都造成了高达上亿美金的损失，就连在几乎要自成一系的哥谭的韦恩集团股价都受到了巨大影响。在还没有吸收新成员的情况下，复活Superman成了一件刻不容缓的事。
他也相信Superman会在复活之后仍然保护着人类，这不需要担心，那个氪星人心里过分厚重的正义感和同理心可以让Batman需要考虑的事情少上那么一件。
更别说，这……也是他想要的。
他只是担心Clark。
Clark已经为人类付出的够多的了，甚至是他那宝贵的生命，但是现在，在被强制复活后，一切将会发生什么变化，Bruce无从得知。
人生一世，鲜少有什么是能彻底掌握的，只有死亡时确确实实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哪怕是Sandor petofi的著名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里面，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是把死亡切切实实的看作是自己可以操纵的，毕竟抛弃生命的唯一途径就是去拥抱死亡。
如果Clark发现自己掌握得东西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不剩呢，毕竟就连他的挚爱的女神，捧在手掌心的女朋友，还是见过家长，快要结婚的真爱女友——Lois，都跑去跟别人结婚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Clark……死……之前的一个星期，那天他和Clark一起在瞭望塔值班，Clark兴奋的扯着他说他和路易斯准备下半年结婚，他那双天底下最最澄澈透明的蓝眼睛里都是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一口大白牙闪闪发光，笑容几乎都要扯到耳边去了，他在那里兴高采烈的讲着他和路易斯的感人的恋爱故事。
Bruce怀疑氪星人兴奋时可以把他眼中的光悄无声息换成太阳日冕层可以融化一切的高温，不然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脏空落落的，像是被热视线在那里灼烧出一个出了大洞呢？
Clark还在那里兴奋的念叨着，他的话题已经跑到他要给他们的孩子去什么名了，可是Bruce什么都没听见，声音是空白的，只有凌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Clark手舞足蹈起来，Bruce只是坐在那里，偶尔应几声，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说的出话，明明他现在全身发冷，脑袋嗡嗡作响，喉咙像是被塞进去了一整块海绵一样……
Bruce有一搭没一搭的用食指敲击着瓶面，清脆的“哒哒”声在房间里回荡，他的心脏被脑子里的感情给深深的攥住了，血肉溢出丝网，血流到了他内脏的每一个部分。
Bruce脸上依旧是过分冷静的样子，除了他抿紧的唇几乎惨白的颜色，背主的暴露出他现在状况不怎么好。
他垂下眼来，长长的睫毛把阴影笼罩在他的眼睑上，遮住了他眼里的情感，他就像是第三方一样，沉着冷静、不带一丝一毫个人色彩的思考着这件事会给他和Clark之间感情的影响。
Clark是个纯粹的堪萨斯人，这意味着他特别看重自由——像每个天真的美国人一样，同时也就意味着，这会触碰到他的底线，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过于烂漫，总是看不清命运给人们的那条路上会有多少的恶意和灾难在等着他们。
愚蠢的无用的可笑的理想主义。
这件事毫无疑问这会破坏理他们之间的珍贵的感情，甚至更糟，Clark会恨他，当然这只是个小概率事件，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即使Hal找到的这罐药水没有副作用，可是已经停用过的大脑再度恢复使用不可能不会造成损伤，这可能会让Superman的认知出现偏差，也许会是短暂的——这最好不过。
但不管怎样，自己和Clark之间的，属于“世界最佳搭档”的感情会被疏离稀释，不是因为什么，就是为了那该死的自由。
Bruce不由得低声咒骂了几句，他有些疲惫的把手插入头发里，以此来支撑着自己这具快要倒下的身体，眼下浓厚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已，但他还在为小镇男孩的理想主义烦闷着。
该死的属于谎言的自由。
资本下哪来的自由？
明明都已经是知名记者了，还拿过了几次普利斯奖，这该死的克拉克怎么还能那么天真？
Bruce一厢情愿的埋怨着Clark，然后把脸垂了下去，埋到了左手里，他的右手依旧抓着那瓶蓝色的药水。
他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重绝望的想，既然感情已经无可避免的要衰败了，那么他得把他对Clark的那些过于炽热的感情给藏起来或者丢掉。
Batman需要掌控一切，哪怕是爱情。
……
但是爱情本就是不可掌握的。
在质地坚硬的棕色金丝楠木板被撬开的一瞬间，看着躺在里面脸色苍白，但不像是一个尸体，倒像是刚睡着的似的Clark的尸体，Bruce不可控的扑了上去，时间突然变得缓慢，风慢悠悠的拂过他的脸庞，像是毛茸茸的犬类动物在他脸上黏腻的蹭着，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了棺材里的人。
爱情和智慧，二者不可皆得。
在Bruce趴在Clark形状完美，质感坚硬的胸肌上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Baconic的这句话，默念了几遍后，然后拉起了个自嘲的笑。
只要上网一搜，几百万条关于爱情是不可控制的言论就会刷刷的出现在你面前，可是，现在，世界上最聪明的大侦探——Batman，偏偏不知道这个，不知道这个几乎人人都知道的“常识”，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Bruce习惯性的自我讽刺完后就低下头认真的看着Clark的脸。
他看着Clark阿波罗一样完美英俊的面容，目光深沉晦暗，那里面的翻涌着粘稠毒液像是天边即将落下去的血红残阳，藤蔓和树干之间干枯的细条，乌鸦在干燥脆弱的树枝间“嘎嘎”的惨叫，带着竭尽一切的暮气和无力。
也许这是我和Clark最后一次没有争吵和礼貌的疏离的碰面了，他想，如果是最后一次，那我得索个吻，祭奠一下我还没开始就要死去的爱情——像荆棘鸟一样，只不过它用自己的生命来祭奠，我用一个孤独的吻。
他垂眸发了会呆，耳边是知了有气无力的呻.吟，天空中仿佛被血染红的晚霞被一团团黑漆漆的乌云迅速给遮住了，周围的景象黯淡了下去，熟悉的黑暗似乎给了Bruce一些支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在最后一次呼吸一样，像是守着最后一块金币的葛朗台一样吝啬的，用气音说出了这句原本会隐藏在他心中一辈子，会带进棺材里的话：
\"I love you,Clark.\"
说完后，他几乎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冰冷僵硬的尸体上，他又发了会呆，随后他缓慢的从万能腰带里掏出了玻璃瓶，跨坐在克拉克身上单手打开了瓶子，随着清脆响亮的“啵”的一声，木头塞子在底下冰凉的木板上蹦了蹦，他仰头把药水灌进嘴里含住，冰冷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头上几千亿个灵敏的味觉细胞，被详细精确的传到了大脑神经上。
很苦，Bruce想。
然后他低头用力的亲向了身下僵硬的尸体，老实说，他几乎用尽了Batman层层冷硬的外壳下为数不多的勇气，但是一个成功的开头就是胜利的一半，他亲了下去，然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他掐着Clark的下巴，迫使着丧失了生理功能的嘴能够打开，紧接着药水被灌了下去，顺着喉道涌入了Clark的食管，和想象中的腐败气息不同，交缠的唇齿间尽是冰凉的阳光的味道——这倒像是哥谭那边的阳光了——于是他更用力的吻了下去，带着快把他折磨疯了的甜腻感情和蛰伏在深渊里时时刻刻攻击着他疲倦萎靡的精神的绝望。
……
与想象中会有的虚弱和乏力不同，在两人分别吞咽下属于自己的药水之后，一股强大旺盛的力量迅速的充斥着自己的骨骼，Bruce有些恋恋不舍的从他那令人伤感的最后的亲吻里抬起了头——没能想到药效发挥得这么快——而且他发现在他身体里冲撞着的那股力量正在极其稳定快速的修复着他长期搏斗所遗留下来的陈年旧疤和那些已经堆积很久了的暗伤。
他在心里嘟囔着：好吧，这也许将是最后一个好消息，等下晚上夜巡的时候，前天和Penguin（企鹅人）搞出来的刀伤不会扯后腿了，阿福会很开心的，也许小甜饼的分量会增加一点？
正在Bruce转头准备认真思考这是否是正常状况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攀上了他的腰部用力一扯，压抑住下意识想要反击的的冲动，Bruce看着眼前视线突然颠倒，景物迅速转换，代替有着不怎么老旧的墓碑和那些衰败茂盛的杂草的，正是他之前一直凝视着的Clark的面容。
他的后脑勺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温柔托着，他还没回过神，只是下意识从几乎梗塞的喉咙里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单词：“How……do yo……you feel？”
他的语调有些颤抖，牙尖嘴利的哥谭宝贝现在吞吞吐吐的像是没有石子之前的德摩斯梯尼。
Bruce觉得他的大脑像是被锯成了两半，一半晕乎乎的像是踩在了棉花糖一样柔软着，他为Clark复活而感到无与伦比的欣喜，另一半又是颤抖着忧虑着即将发生的争吵，像是前几天夜巡时他一股脑灌了下去的，一杯有着一整块纯黑巧克力的黑咖的苦涩，在他的唇齿间萦绕，他从没想过这种几乎可以媲美某个遥远国家的一种重要的药物的苦涩居然会这么持久。
现实把他从几乎是失去理智的甜美幻想里拉了回来——好极了，Clark应该为他能让Batman失去他聪慧的大脑和引以为傲的敏锐而感到骄傲，Bruce不无讽刺的想——代替欣喜的是庞大的恐慌和等待命运裁决的无望心死。
他清楚的明白，过去拥有的一切美好都将失去，不论是那温暖的阳光，近乎海洋般广阔的宽容，还是那深夜孤高的滴水兽上被递上的热气腾腾的香甜苹果派和那小心翼翼的试探的温柔。
他们的感情——那曾经拘束着他的友情，现在倒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站在深渊前，只要一个举动，不不不，只要一个眼神，棉花糖也能变成尖刀。
他不禁用夹杂着悲观和深厚的自我厌恶的贪恋目光，一寸寸细致的看着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Clark，企图在那双人类不可能拥有的迷人奇幻的蓝色眼睛里找出些狂躁和愤怒，但是那里面没有，没有任何他想象出来的狂怒，失望和厌恶，只有一个冰凉凉的轻柔亲吻落了下来。
在他愣神的那一刻，他听到了Clark有些沙哑的声音虚弱的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I love you,Bruce.\"
那声音那么小，在嘈杂的自然音下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就像是旷阔海洋里的一滴透明的小水珠，雪山里秘不做声的小冰锥，天空中万千繁星里随随便便的哪一颗星星，是那么的不起眼，只要Bruce刚刚有那么一点点，比微尘还小的一点点不注意，这句话就会从他的耳边狡黠的溜走。
但是他听到了，于是这声音又被放大，无止尽的放大，就像是看到雪山上初生的朝阳，深海里沉沦坠落的鲸落，这声音平地惊雷般在他耳边炸起，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他不知道那时候他做出了什么反应，恍惚之间，不知名的鲸的叫声在互相拍击翻滚的浪花声里想起，在鼻尖萦绕着的独属于海水的咸腥味里，他只感受到了唇部印下来的热度，像是正午的太阳一样炽热。
他在纠缠着的亲吻里，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起来，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鲸鱼，在黑黝黝可见度不怎么友好的深海里，透过昏沉的阳光和冰凉的海水，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头体型巨大的灰鲸在海水中独自的游荡，他低沉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在一刹那，像是无数焰火在他眼前点燃，在刺眼白光和深沉的蓝色里，他在亲吻的间隙里轻微的叹气，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然后披坚执锐的像是守护着什么的的骑士，他拿出了自己毕生的勇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伸手挽住了Clark的脖子，热烈的回应起来。
……
我愿成为拥有独特的五十二赫兹的鲸鱼，跨越山河岁月，跨越苦难折磨，跨越千万光年，来到你身边，不需要苍白的语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漫长的蓝色岁月里，直到时间尽头，山河破碎，末日来临，你依旧有我。也许我们之间会有比山还重的责任，比海还宽的诡计，我们的前路危机暗藏，保不其然那天就要对世界说“Goodbye”了，但是有时候我们留下的回忆才会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最为珍贵美好的礼物。
而现在，我们有着相同的寿命，在命运的轮.盘.下总会有些好东西漏出来，抛掉那些总是不合时宜的跑出来的迟疑吧，即使身边的人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世界会逐渐在眼前陌生，好歹还有我们还可以互相在一起，也许是千年之后的时光，在聊到这个时候的事情时，我们也许会相视一笑，在无声的默契里怀念着曾经的岁月。
两个孤独的人互相取暖是最为俗套老旧的恋爱把戏，但是在孤独中绽放出来的爱情又是那么的真实迷人，不需要过多的渲染，仅仅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肌肉的紧绷，他们就会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孤独之人的默契最为默契，孤独之人的爱情最为爱情。
鲸鱼的歌声不再是自言自语，在蓝色的阳光里，两头灰鲸在时光的河里肩并肩的闲庭信步般游着，没有什么能够把他们分开，无论是欺诈的陷阱，还是鲜血的战斗，他们一直在一起，像是他们的承诺，在五十二赫兹的独特歌声里，直到时间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