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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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rk见过那只鲸鱼。
那只被叫做Alice的鲸鱼。
那只发出五十二赫兹的最孤独的鲸鱼。
那是在他最黑暗最彷徨的日子，是在他发现自己是个氪星人之后。
超级听力可以帮助他很快的找到Alice，而氪星人不需要呼吸，这让他可以潜入深海中近距离的观察它。
那是条灰鲸，身体健康且强壮，肌肉流线优美，有着鲸鱼特有的巨大身躯。它一条鱼在幽深暗沉的深海中游动着，偶尔因为跃出水面而溅起的巨大水花也会在它游远之后恢复平静，只有浅浅的涟漪在那里无声的荡漾。
Clark一般都是跟在鲸鱼的旁边，沉默的观察着这只鲸鱼。
海洋虽大，但Alice还是会经常遇到几只别的鲸鱼，它们相互簇拥的游来，交谈的频率契合彼此，虽然听不懂鲸鱼说的话，但是从声音出现的频率，它们明显聊得很愉快，那显然是个新生的热闹的鲸鱼群。
Alice看着对面游来的鲸鱼群，绕到一旁避开了它们，然后独自唱着五十二赫兹的孤寂的歌。
阳光透过海水，光线暗淡的照射在Alice身上，为它披上了顺滑的丝绸，上方浅一些的海水里，有团团游过的鱼群，阴影投在Alice身上，像是精致柔软的花纹。
每隔十五分钟，Alice就会浮上水面换气，十几米高的水柱在阳光下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玲珑美，每一滴水珠都像是钻石一样熠熠生辉。柔和奇幻的彩虹也会隐蔽在水柱之后，若隐若现，七种颜色连接的紧密又分明。
Clark这时候会从海水中飞出来，飘在半空中，把手轻柔的伸到彩虹中，虽然什么都没摸到，但花朵编制的环带就漂浮在他的手心，这是很新奇的体验。
在发现自己是个外星人的同时，随着不安和恐慌的到来，巨大的好奇心和冒险欲望也紧随其后。
深海，极地，宇宙……
这偌大世间，鲜少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他会深潜入海，看到奇形怪状丑陋惊悚的深海鱼和五彩斑斓妍丽茂盛的珊瑚群，会有阳光带上深海阴沉又柔和的潮气照在他的身上，他在海中像鱼儿一样游动，畅快有力地游动着。
他也会飞到极地，亲眼去看看壮丽宏大的雪景，一眼望去所见之处都披上了雪白的毛毯，坚冰覆盖着曲折蜿蜒的海岸线，雪山上十几米长的冰柱悬挂着，透过阳光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密小又杂多的气泡，像是透明光滑的玻璃珠子被镶在里面。
如同稚子学步般笨拙的企鹅艰难地走在海边粗粝的砂块上，一群一群的围在一起取暖，毛色洁白身材高大的北极熊也会在满山遍野的雪堆里出没，Clark喜欢把自己埋在雪堆里，氪星人不惧寒冷，堆积在一起的雪花只会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松软温和的动物毛皮里，又像是躺在软绵蓬松的棉花糖里。
但他在极地最喜欢的还是仰着头去看那犹如节日的烟火在空中稍纵即逝的极光，他们轻盈的飘荡，忽明忽暗，发出赤红，幽蓝，暗绿，艳紫的光芒，五彩缤纷，形状不一，绮丽无比。
他会一个人躺在雪堆里，听着耳边动物浅浅的低唤呻.吟.和雪花被踩扁时的嘎吱响声，痴迷的望着天空，然后会从身后的披风里掏出手机“咔擦咔擦”拍出许多照片，回去带给Martha和Jonathan看。
还有宇宙，浩大空渺的宇宙。
宇宙里有着颜色奇妙绚丽的星云，有些呈环带状，有些则松松散散毫无规律的聚在一起，但大都是有着用言语都难以形容的震撼的美。
Clark也曾看过星团，远远地看过。
十几颗以至千万颗具有共同起源和较强力学联系的恒星所组成的天体就是星团。不同于维基百科上冰冷冷的解说词，这些星团不管是大还是小，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瑰丽，像是一小片天空在那里，那是跨越千万光年在命运里一直等待着你的美。
这些都很美。
璀璨壮丽的美。
又是孤独寂寥的美。
一个人的飞翔，一个人潜水，一个人在宇宙中翱翔。
在看到美丽的景色时想要分享又落空的心情，兴致高昂之后厚重的孤独迅速笼罩自身，一个人漂浮在宇宙无所依靠混杂在震撼中的孤寂。
Clark总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纤细易断的线所拉扯着的风筝，只有那脆弱的线才是连接他和这个蔚蓝星球的因果。
那是他的家。
是Martha和Jonathan。
是堪萨斯玉米田间飘荡的香甜的苹果派的香味。
青少年总爱胡思乱想，当Clark意识到那根线有多么弱小时，他就开始考虑自己将何去何从。
他很爱这颗星球，即使知道了他是个外星人，但自小在这儿长大的经历，让这个外星人把他的根深深的扎进了这个星球的土壤里。
年轻的Clark不知道这根有多么的坚韧，他只是会在夜晚，一个人坐在屋顶，昂着头看着天空时，畅想着未来的宇宙之旅，也许会充满泪水和鲜血，但肯定刺激无比，他期待不已。
他那时那么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充满欺凌推拒的地方，离开这些毫不掩饰的人性丑恶，他想要去一个不会被当成怪物的世界，能让他不再为这个纸糊的世界艰难的控制着自己。
他有着不能倾吐的一切，只能一个人抱着那些沉重的秘密。
他常会在深夜自言自语，就像是五十二赫兹的歌声在深海中飘荡，那是对自己的歌声。
而当他决定成为Superman之后，那些秘密成为了沉重又甜蜜的事。
自身超乎常人的正义感和同理心让他无法在自己有着惊人的力量时，对那些正在发生着的灾难置之不理，Martha和Jonathan优秀杰出的教育方式也在发挥着作用，他们教给他的善良，人性和爱，这都促使着他踏上了成为Superman的道路。
但这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不说莱秃给他带来的创伤，好吧，每个超级英雄都要有个死敌，单单就说身份分割时，Lois对Superman和对Clark的态度，这就让Clark纠结迷惑很久了。
lois总是喜欢Superman多一点，但是Superman是在基于Clark上的，他是Clark的马甲，就算把他看成一个个体，那他是一个有缺失的个体。
在Lois发现Clark就是Superman之后，在他们在一起之后，Clark曾在一个夜晚抱着Lois躺在床上想：既然Lois更喜欢超人，那么让自己更像Superman也不错吧？
孤独的鲸鱼学会了鲸鱼群的频率，他迁就迎合着鱼群，又把自己给深深的埋入了马里亚纳海沟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这显然是个好办法，那段时间他们的爱情美满，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在一起时经常被吉米抱怨虐待单身狗，哦，美好的抱怨，而他也恰好认识了Bruce，这让他可以把自己小镇男孩的一面更多的向Bruce展现，这是个不错的平衡。
更棒的是，Bruce不会把Superman和Clark区别开来，他把他们认作是一个人——Clark·kent，他了解自己，理解自己，愿意帮助自己。
与此同时，他也是个勇敢的，智慧的，孤独的英雄。
他们有着相同的孤独，这让Bruce对Clark来说就像是另一只频率为五十二赫兹的鲸鱼，像是黑暗里的唯一一道光。
他不再孤独。
他深夜里的自言自语不再是对自己的歌声，他说得有人懂，他不说的也有人懂。
……
当Clark以为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忙碌且幸福的度过后，命运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他死了。
被毁灭日捅穿心脏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疼痛，冰冷，还有生理性的反胃这些都不是什么挺好的感觉。
但是在棺材里恢复意识显然更加糟糕。
也许是氪星人天赋异禀，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Clark从黑暗里醒来，发现自己又在另一处更为逼仄的黑暗里。
他躺在黑暗里听到了昆虫爬过土壤时发出的沙沙声，微风柔柔的吹过麦田的声音，鸽子在天空舒缓着声带叫着，棺材里擦咔擦卡运转的小机器，还有某处比常人更为悠长的心跳声，像是那些旧教堂里破旧不堪的钟表发出的撞击声，带着时间和年岁的气息。
他熟悉这个声音，每个夜晚他都会把所有人的心跳声都听一遍，像是攥着少少糖果的小孩子，一遍又一遍快乐又执着的数着。
然后他会从那些怦怦的充满活力的心跳声里把这个声音挑出来，听着它入眠。
他很小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只不过小时候是Martha和Jonathan，长大后又变成了Lois，而现在却是Bruce。
Clark不知道为什么会是Bruce，但他也不敢去挖掘出那个回答。
那是个会颠覆现在平静生活的秘密，他感觉得到。
他睁着眼在幽深寂静的棺材里，这像是那些三流灵异片的典型开头，Clark数着正在棺木上方爬过的那群蚂蚁的数量时想到了这个，然后他就窝在自己的脑海里闷闷的笑出了声。
他又有些苦恼的想着如今的情况，他的灵魂被拘在这么一个只能睁眼闭眼的身体里，他感觉得到力量正在积蓄——也许是阳光——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就可以活过来了。但是现在，他还得要呆在这不见天日的糟糕环境里，保证自己在出去之前没有疯。
庆幸的是，这些日子还是有些人来看他的，他们对着墓碑唠唠叨叨的话，全被Clark从记忆里拖出来，一遍又一遍嚼的细致琐碎。
Martha说今天的玉米产量比去年还要多，只不过她和Jonathan两个人不怎么收的过来，幸好Bruce来帮她了，不然那些玉米就得烂在地里。虽说要帮忙，但是他脸上的黑眼圈就来的几次都能看到它们天天在他脸上挂着，都累成这样了还来帮忙，真的让人很担心他啊，催他去睡觉也不去，不过最后还是把他赶去睡了。
她带着一股熟悉的宠溺和无奈抱怨道：真是的，年轻人仗着自己年纪轻就肆无忌惮的消耗着自己的本钱，这种习惯要不得。
Clark躺在有着鲜花香气的土壤下，认真的听着Martha的声音有些低哑的说着这些唠家常的话，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应和着：是的，妈，不过我不怎么惊讶，他可是Batman，Batman无所不能，不过你是得劝劝他，他老是熬夜，人又不是机器可以二十四个小时无间隔的工作，但他老把自己当做机器来用，除了阿福能劝几句，就你可以让他听你的话了。
后来说着说着，Martha说话的声音就有些梗咽起来，有水珠滴到地面上“啪嗒”的一下碎掉，水流被土壤吸收得一干二净，可Clark觉得那泪像是滚烫的岩浆穿过了土壤和棺木，穿过了氪星人钢铁般的皮肤和肌腱，直勾勾的烫在自己的心脏上，烫的他心脏收缩有些痉挛。
她说：“我好想你。”
……
再然后，Lois也来了。
说实话，在听到这个心跳声逐渐靠近时，Clark的心却越来越沉重。
Lois是个重情义但又不会放任自己沉沦在过去的人，她会向前走，这正是Lois吸引Clark的那些优秀品质之一。而现在，他差不多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Clark，I\'m gettin married.”
“也许我仍爱着你，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总放任自己在悲伤里，这块冰冷的石质墓碑给不了我什么，我得向前看，向前走，留下的人生活依旧在继续，而我只能走。”
很Lois范儿的话。
Clark心脏依旧在扑腾扑腾的跳着，只是每一下的跳动都那么沉重，简直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步，但Clark难免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
没有什么伤痛是时间不能治愈的。
失恋的痛苦在日复一日的寂寞孤独中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最近没有什么人来到这里了，他们似乎都已经放下了这份悲痛，如Lois所说，他们正向前走。
没有人再在乎他了，Clark想。
而Bruce自他醒来之后从没有来看过他，这个发现让他越发的烦躁，面对Lois结婚的事，他都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即使那颗心脏依旧在哥谭强劲有力的跳动着，他依旧很不安惶恐，同时他也因为自己现在这么不正常的反应发现了那个……被埋在心底的秘密，不堪难言的秘密。
Clark的精神越来越压抑紧绷，即使是艳阳高照的六月天，透过厚重的的泥土和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的木板，阳光能给予Clark的能量也没有多少。
直到现在，距离他醒来已经有三个月了，可这三个月里他得到的黄太阳光没有多少，除了可以眨眼，倾听什么都干不了，这和他之前的猜测大相径庭，甚至最近几天他已经开始消耗自己身体里所储备太阳能了，这是个很糟糕的情况，如果继续这样的话，等到储备能用完的时候，怕是真的死掉的时刻了。
Clark躺在阴冷的棺材里，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超级听力也被削弱到几乎没有，心脏也只是艰难的坚持最后的人体基本必备运动，寒冷逐渐被氪星人感知到，现在太阳之子的体温甚至比一般的人类还低。
死亡的阴影即将来袭，Clark陷入昏迷的前几分钟感觉到了棺木上的土壤被掀开，感受着眼前木板被撬开时所引起的颤动。
耳边突然响起鲸鱼独特的五十二赫兹的歌声，歌声里Bruce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和沉重说：
“I love you, Clark.”
那声音是如此的轻盈，如此的细小，只消清风一吹仿佛就要寥寥散于天际；
那声音又是如此的沉重，天崩地裂世界重启都改变不了那里面所蕴含着的粘稠浓烈的感情。
那像是自宇宙爆炸，化学元素满天飞的时候就存在的感情，它跨越千万亿年的时间，跨过层层坚固的时空壁垒，跨过血肉模糊的战争，跨过婴儿初啼的黎明，在充满血腥和欺骗的夜晚的奔走，在困苦和磨难，孤独和寂寞中，带着一身的风尘来到这月光下的坟墓，重重敲在Clark的心上，那感情像是伦敦大本钟每天被敲响的钟声在这座古老的城市回荡时，飞鸟被惊起，哗啦哗啦的划过天际的自由，像是广场上颇受宠爱的鸽子体态优美的在天空翱翔，风和鲜花围绕着他们，像星星簇拥着月亮的深情，像是泰晤士河畔傍晚的夕阳，那是有着温柔又哀伤的凄美色调的绝望。
迷迷糊糊间，Clark感觉到有人吻上自己，微凉的唇齿间冰冷苦涩的药液被吞咽下去，熟稔的心跳声和气息里，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意味的吻炽热无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