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痴缠 ...
-
我看到花寻脸上欣喜的表情，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简单的快乐，因为纯粹而让人怦然心动。
而此刻，她正在充满希冀地看着我。
韶光，猜猜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微笑，其实我不是个喜欢猜谜的人。
我只是在花寻的目光中径直走向前去，慢慢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原来还是画。
满满都是画，大大小小的卷轴，满满一个大箱子。
我看着其他的十余个箱子，轻声问道：这些也都是画吗？
是的。花寻轻舒玉腕，轻轻打开了第一幅画，动作轻柔的像不敢惊动水波的微风，吹面不寒沾衣欲湿。
展现在我面前的是怎样一个大好世界呵。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这是第一幅画。
我想我已经看到，江河倒流，被孤崖阻挡住去路的滔天巨浪发出愤怒的吼叫，未威地卷起千层涛，连番而来，永无止歇。
水打礁石，是千年不变的斗争，终有一日，或江河改道，或崖岳倾颓，那只孤鸟却不会知道。
这是画脚一行细小的题注。
然后我便看到那只在崖空浪尖飞舞的奇鸟，它的翅拍打着水花，在泡沫四溅中飞翔，似乎没有分毫畏惧，仿佛如果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也不会影响它此刻的快乐飞舞，是自由的精灵吧。
好一幅水拍石，好一幅江连天！我的指尖虚弱地滑过那些画，是谁倾倒了众心，用纤豪毕见的笔描绘出如此磅礴的阵势？
单从画技而言，并不是十分全美，可是因为真诚，却更动人，我想我已经看到了，江山如此多娇。
花寻，它这样美。
韶光，你真的喜欢吗？
再看，来，过来，你慢慢看呀，有好多好多。
果然便是有好多。
花寻光着脚，仿佛那只飞鸟一般在大箱子间奔忙着，无限欢喜地打开一幅又一幅卷轴，每一幅都是一幕风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我想我看见，我真的看到那些美好：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小苑华池烂熳通，后门前槛思无穷；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
那些隐藏在诗里的风景，那些只在梦中存在的风景，我想我此刻都看到了。
当所有的卷轴都被打开之后，我举目四望，如痴如傻。
我不曾想过，世上果真有如许风景。
我不曾想过，竟然有一天，有人会把这些风景一夕带到我的眼前。
恍惚若梦。
这如此盛大而深情的礼物，如这如此美到极致的风物一般，因为过于盛大，竟让我不敢伸出手去。
花寻，画这些画你一定走了许多地方吧，一定吃了许多苦。
花寻的眼睛明亮若一泓秋水。
韶光，我知道你被囚禁，一定会很难过。因为你以前做王子时候就立志要走遍名山大川，将风景看透。
可是你真正走过的地方并不多。
是的，那时我流连更多的地方是勾栏酒肆，我的目光只是停留在美酒和美人身上。
我不值得你如此珍重对待，花寻，这如此滟滟风情，叫我如何担当？
韶光，不要这样说，我没有怪你过，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为何不看江山看美人。
为何？
因为江山是冷的，而美人是暖的。
江山会让人越看越冷，愈是盛大的美愈是会让人觉得自身的渺小与卑微，让人觉得孤独，觉得冷，可是美人，却可以一夕温暖沉陷。你不去看风景是因为你害怕美景让你更加看到自己的孤独，所有欢喜无人诉说，所有心动只能一个人承受，是一件至为残忍的事情。
花寻盯着我的眼睛，然后我低下头，竭力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原来最了解我的人，却是面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
可是花寻，当你独自跋山涉水，去面对这些风景的时候，你如何来承担这些美好带来的巨大压力，你如何来应对那些无边的孤独，残忍的寂静？
不，韶光，当我描绘这些风景的时候，我只有快乐，并没有孤独。
花寻，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觉得只是我自己在看那些风景，我能感觉到你就在我身边，我想我能看到你的眼睛在陪我一起看。
我想终有一日，你会看到这些话，看到这些美好，和我一样欢喜，所以我不难过，我从没有难过过。
韶光，所以这件事情，我一直做了十年，你在囚禁中失去了眼睛，我就做你的眼睛，将这些风景带回来。
我看到花寻此时也终于落下泪来。
我无言以对，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慢慢喝下一口清冷的酒，低下头咳嗽。
韶光，你以前总是没有一个女人，可以陪你去看风景，以后，就让我陪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我看着花寻鼓起最大的勇气却仍然带着怯色的表情，有些难过。
是什么，让我们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卑微。
花寻，这些画我若收下，便是欠你十年深情，你却在问我可不可以。
花寻，那当然好。
事实上我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任凭希冀与计划，或者那十年没有任何变化的可能的生活已经让我放弃了一切幻想。
就想此刻，重新获得了法力，却又有可能在三个月之后便一入羽渊而不返。
我当然可以不去羽渊，可是我又能去哪里呢？
随波逐流就好。
所以花寻，如果你愿意陪我许多孤独，让我知道你在身边，带来安慰，其实我会感激，我只是害怕我的无趣会让你觉得无聊罢了。
韶光，这么说，你是不会拒绝我的陪伴了。
当然，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嘛。我微笑了。
有美人相伴果然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虽然这次这个美人，我只想看一幅风景般隔了些距离观望。
韶光，韶光。
花寻走到我面前，轻轻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胸前。
韶光，原来真的有一天，我可以这样拥抱你，像那些女子一样。
韶光，原来你的拥抱这样美好，胜过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韶光，原来真的，你没有拒绝我。
我看着近在手边的花寻，她花瓣一般鲜美的身体就在我面前一寸的距离。
我们的身体如此相近。
我轻轻地拥抱花寻的无骨腰肢。
花寻，不要难过，如果你喜欢，那就一直这样抱着好了。
可是花寻却微微移开我在她腰间的手，后退了一步。
韶光，亲爱的韶光，我要你看清好，记住我此刻的样子，一生都不要忘记。
然后花寻举起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薄薄的衣衫。
绢衣坠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花寻，她甚至没有背过身子。
我的脑袋一下子轰鸣起来。
花寻，你可知道，我宁愿独自看遍天下风景，也不愿看到你的身体，虽然她可能胜过世上一切风景。
花寻，请不要这样，我是没有任何未来的男子，会什么都给不了，花寻。
可是花寻却什么都不说，慢慢拉起我的手，放到自己蓓蕾一般美好娇软的胸脯上。
我想我在那一刻再次失去了自己。
花寻，你竟然这样美，如果你稍微丑一些，或者我也能保持镇定，收回双手，可是你居然可以这样美。
女子的美呵，天生一个尤物，一段风情，牵惹了情丝，拨弄了爱恨。女子的绝色它是男子的重劫不复，却令人无从抵挡，她是光明，是俯仰，突破一切因循过往，生生在目前的，是历历如画的眉眼，是盈盈一握的腰肢，是让肌肤可以燃烧的微烫，是雨夜一声叹息，是云间一声呻吟。
花寻，你可知道，此刻过后，你便不再是你，我又何曾是我。花寻，为何你都不问我是否爱你。
当我把花寻美到不真实的身体抱在怀里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瞬间想起姹女，那个有个另一种风情的女子，那个我在第一眼就无限喜欢，说过“爱”她的女子，她的身体，会和花寻一样美好吗？
可是这个念头一晃而过，因为花寻的美好太过丰茂，我抱着花寻，用力地沉陷下去，一层一层地狱，如果，炼狱的火是灼热的，如果飞刀剜去的人肉一片片，血红淋漓，还能不能在下一世回复完整？
那无常的大火在熊熊燃烧。
我宁愿相信，花寻，你相信吗？传说身体痴恋的两个人是因为前世有过因缘际会，所以我相信，我们在前世的某个时刻，也曾经坦诚相对。
只有这样想，我才会对姹女不那么愧咎。
花寻，我宁愿你是我前生错过的人，留待今生，就在此刻，一并相还于你。
花寻，你此刻不问我爱，以后就也不要问，你可知道，在你之前，我以为我知道爱，可是如果我真爱姹女，便不应与你沦陷，所以在你之后，我已经不知道爱为何物。
就让我们闭起双眼，不去管那一片未知天，这样目盲的抚摸需索。
花寻，你如此温暖。
当一切平静之后，我抱着花寻花一样的身体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痴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