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与她的小美人》远道

4、第 4 章

　　谢娇走到谢府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西边的落日，霞红的一片天，她微眯了眼，目无表情的注视片刻，突然毫无征兆的扯了个笑容出来。

　　她本没有打算不要言乔，她只是有些生气，想给她个教训，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谢娇简直能想象出小言乔那漆黑的眼睛兜着一汪泪水，孤零零的抱着她的狗，倔强的挺着腰杆。

　　太可怜了，谢娇想，如果自己不要她，言乔该怎么活下去呢，她得把她捡回来。

　　转身向着来路走去，谢娇加快了步伐，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言乔什么也不懂，她应该大度一些。

　　重新回到那条狭小巷子，谢娇目光所及之处全无她所期待的场景，言乔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微微一怔，蹙了眉尖歪了歪脑袋，看见了趴在墙角处奄奄一息的言乔的狗，那狗见了她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并强撑着发出微弱的犬吠。

　　目不斜视的向里走去，谢娇进到那简陋的屋子里端详片刻后又走回了那只狗的面前，“乔乔呢？”谢娇轻声道，她垂眸凝视那狗，身体向下弯去，似乎真能从它这里知道些什么。

　　“小姐，言乔姑娘可能只是出门了，等会儿也许才会回来。”谢云冷眼旁观许久后出声道，以他伺候谢娇多年的经验来看，再不劝解一下谢娇，恐怕她就要当场做出一些疯癫的举动了。

　　谢家的人都知道，谢娇其实是有点疯病的，病的不严重，只在某些特殊时候出现，比如在她娘出殡的时候，又比如在她最喜欢的小丫鬟被疯狗撕咬的时候……

　　“是吗？那我再等等，等她回来。”谢娇回过神，后退了几步离那狗远了些，那狗一开始极力的想往后缩，可惜它背后是墙，退无可退，那双剔透的眼珠紧紧的盯着她，这被谢娇发现了，这让她想起了初见时的言乔，一样的荏弱无助，但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

　　谢娇侧头望向巷口，巷子狭长而昏暗，一直看下去会有种坠入黑暗沉下去的感觉，就像言乔那双纯黑的眼眸。

　　言乔醒来的时候最先觉出了头疼，她想伸手去够，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背后，使劲挣了挣，那绳子愈发紧的勒紧了肉里，磨破了一层皮。

　　“呜呜”，她嘴里被塞满了布条并用一条宽长的缠住嘴唇，双腿也被牢牢缚住。

　　发现挣不开后，言乔停下了动作，她费力的转动脑袋打量起四周，这是间空旷的屋子，有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边有个木架子，上面挂着许多绳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而最让言乔在意的上墙上挂着的一排鞭子，有粗有细把手的部位已经泛旧脱皮了，一看便是经常使用的。

　　言乔更小的时候被人用鞭子抽过，那种痛比磕磕绊绊或者用刀割肉更疼，钻心的疼，她开始害怕起来，房门却在这时被打开了。

　　她回过头，进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人，男的一眼便让她记起来了，是那个在白天打晕她的人，那人生的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眼睛却总是东转西转不坏好意的打量着地上绑着的言乔，他对着身边的女人扬了扬下巴，嬉皮笑脸道：“怎么样，这次的货色不错吧，沈夫人。”

　　那女人一袭红衣华服，面上敷了粉，妆容艳丽，她没搭理那男子，步伐雍容的有些刻意，走到言乔身边先是用手帕包住手指，然后掐着言乔的下巴举高，那双眼睛细细的打量起她的面容，随后扯下言乔嘴上连同里面的布条，用手帕包住的手指伸进言乔的嘴里，放出目光扫视着言乔的牙。

　　言乔被她挑驴马畜生一样的翻来覆去了几遍，目光最后在她破皮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终是被松了开来。

　　那沈夫人弃了手帕，又不知从哪在掏出了一条在手间折来捻去，傲慢的颔首道：“不错，是不错，是个千里挑一的好坯子”，顿了顿，她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男子，故作遗憾，“就是年纪大了些。”

　　那男子听到前面还颇为自得，一听这最后一句，立即不乐意了，他也不急闹，双手抱臂悠悠道：“沈夫人，最近此处查的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又要年纪小的又要长得好无父无母的可不就是为难在下嘛，这次的货色可是我入行来最好的一个了，你要再挑，这生意我可不跟你做了，换下家了。”

　　沈夫人听完后捂着嘴笑了笑：“不是我强人所难，实在是最近官家监管太严，你这给我弄个这么大年纪的我也是在调教不过来，万一没有管教好给我说漏了嘴，这我可找谁说理去？而且我们暗香阁已经是江淮最有名望的青楼了，你要去了别家，到头来亏的还不是你么。”

　　那男子盯着她，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随后皮笑肉不笑：“那依沈夫人所见，这生意还做不做，如何做呢？”

　　一听此话便知男子已经松了口风，女子眉眼流转间含了笑意：“做自是要做的，你我相识多年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总不能占你便宜的，二百两。”

　　男子此刻也不跟她客气了，嗤笑了一声：“二百两可不行……”

　　言乔默然听着两人的对话，恍惚明白了自己这时遇上了人贩子，被卖到了青楼里，她从前问过照顾她的老乞丐，被告知青楼是个十分恐怖吓人的地方，正经人万万去不得，尤其是小姑娘，进去了就会死在里面出不来了。

　　老乞丐当时说的有可怖，言乔现在就有多害怕，她煞白着一张小脸，要哭似的裂了嘴，她以为自己也快死了，此刻很想阿迟，想老乞丐，甚至想救了她又把她丢下的谢娇。

　　在言乔快要回忆完短暂的一生时，那两人终于敲定了价格，以五百两达成了双方的各自满意。

　　男子得意的出门收钱去，留下女子还在房内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是谁，要做，什么？”言乔犹豫着开了口。

　　闻言，女子转过身，有些讶异的开口道：“你是个结巴？”

　　一句话问懵了言乔，她呐呐的闭了嘴，那沈夫人抬手一拍，恶狠狠的跺了一脚地：“臭东西，没跟我说是个结巴呀，下次得让这贼人把多了的银子给老娘吐出来。”

　　说罢，她又走过去蹲下/身，扯着言乔的头发仔细扫视她的眉眼鼻唇，似乎在用眼神估量着什么，许久后才松了手，暗自嘟囔着：“罢了，你这样貌也算是无可挑剔的了，算来还是我赚了。”

　　言乔到底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就算再少年老成也是个还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强忍着不哭，心神绷到了极致，语气带着哽咽：“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夫人拍了拍她的脸：“小丫头哭什么，现在还不是你哭的时候，以后你就跟着我，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保准你要什么有什么。”

　　言乔只是眼眶湿润了，并没有流泪，她仰着头看沈夫人：“我不要，我要，回家。”

　　沈夫人站起身，笑的更美了：“你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不能要离开，回家自然也是不行的，小丫头，改叫人给你立立规矩，长个记性。”

　　言乔看着她转身，门被打开了，外面的月色漏进了屋子，不知沈夫人对着门外的人讲了什么，只见一名男子对着她点头哈腰了一番，随机跟着沈夫人走到言乔身边。

　　那人拽着言乔的肩膀把人提了起来，往后面的木架边拖了过去，言乔使劲挣了挣，吓得面色越发惨白。

　　许是言乔太过于和沈夫人的眼缘，她难道发了次善心，在言乔被牢牢捆在架子上后摸了摸她的头：“小丫头别怕，死不了人，每个进了这里的人都得来这一遭，这是规矩，我也不是暗香阁的主子，改不了这规矩，你且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言乔骨架子小，人瞧折也格外的纤细，看着很不经打，本是个千金的较弱样子，偏生在了泥土里，该是要遭一犯罪的。

　　沈夫人不再多言，往后退了几步站着看她，那男子则从墙上取下一条细长的鞭子，拎在手中晃动了几下，随后伸展了肩膀，一鞭子抽向言乔。

　　“啊！”言乔紧闭着眼，却无力缓解那鞭子抽过皮肤的刺痛，所经之处不见血，尽是一条条红痕，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衬的那鞭痕格外刺目。

　　沈夫人无动于衷的看着她，嘴里轻声问道：“小丫头，还想回家吗？”

　　又一鞭落在身体上，言乔尖叫着：“想！”

　　挑了眉，沈夫人嘴里吐出一字：“打。”

　　隔一段时间沈夫人便会问一句，而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想”。

　　过了许久，沈夫人自己都有些震惊了，她想过是不是言乔太蠢了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尝试着引导言乔，让她屈服于边打的疼痛下，只要说个“不”字而已。

　　汗水浸透了言乔的衣服，她到最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却呢喃着“想，想，回家...”

　　沈夫人叫停了手下，走过去用指尖要起言乔的下巴，她惊讶于明明看起来这么胆小懦弱的区区孩童，竟会有这么韧的性子，她再次开口诱哄道：“小丫头，只要你不想回家了，就不打你了，好么？”

　　此刻的言乔已经有些甚至迷糊了，她张了张嘴，一字一顿轻声道：“想，阿迟，爷爷”，她胡言乱语的喊了几句，最后才道：“谢，小姐。”

　　话音刚落，房门却在此刻被人从外面一脚凶狠的踹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