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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只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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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一片安静。
棠柚盯着萧则行的脸。
从她刚刚一鼓作气说出那句表白的话之后,棠柚的眼睛就没有从萧则行脸上移开。
她不想错过萧则行的任何一个反应。
哪怕会令她失望。
在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棠柚明显感觉到萧则行愣了一下。
不是为了这句话本身,而是在于她这样直白地说出口。
萧则行说:“柚柚,你还小。”
棠柚说:“别说废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说出这四个字的瞬间,她觉着自己简直就是个土匪了。
“别管年龄,”棠柚说,“马达婷可以爱上里昂,我难道就不能爱你了吗?”
“你听我说。”
萧则行微笑着看她,他语气很和缓,并不是大人对孩子的说教,而是平等的尊重。这样不会让棠柚感到被冒犯,但仍旧会令棠柚忍不住联想——是不是他对每个女孩子都会这样?哪怕还没有确定关系,棠柚就开始暗暗地吃这些让她不舒服的小醋。
“仰慕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对年长或者其他领域比较厉害的人,”萧则行说,“这并不是喜欢,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你现在只是把幻想寄托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与其说你喜欢我,倒不如说你喜欢的是你的幻想。”
棠柚摇头:“才不是。”
“那你对我理解有多少?”萧则行问,“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食物,还是有什么爱好?你知道我做什么工作?还是了解我的曾经履历?”
棠柚哑口无言。
她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萧则行,她拼了命地搜集和他有关的东西,却也查不到多少。
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
但是棠柚喜欢他。
她并不认为这种爱是盲目的。
萧则行站起来,他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柚柚,你好好想想——”
他站起来往外走,棠柚从椅子上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腕。
温度透过手心传来,棠柚仰脸,问他:“难道只有出于目的的仰慕才是爱吗?你怎么知道熟悉之后才能产生真正的喜欢?那也可能只是欣赏。”
她说:“我想要靠近你,难道这也是我的幻想?我为什么不去幻想其他人?你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否决我对你的喜欢,这样毫无道理。”
萧则行深深看她,脸上笑容逐渐收敛:“听话,去睡觉。”
棠柚倔强:“我不。”
她眼睛里还藏着泪,刚刚和他辩驳的时候明明还很猛,现在听他一说“听话”两个字,泪就有些绷不住了。
还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在他眼中,她可能就是在闹小孩子脾气。
棠柚松开手:“二叔,你等等我。我很快就能长成和你一样的大人,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才不是在幻想。”
萧则行皱着眉,仔细看了棠柚好久,看她哭的可怜,想要给她擦泪,手都伸出去了,又缩回来,没有碰触到她分毫。
这样的距离过于暧昧。
萧则行很理智。
他没有正面回应,递过纸巾,一声叹息:“去洗洗脸,我全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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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柚在房间中哭了好久,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眼睛都肿了,红红的一片。
孟云秋关切地问她怎么了,棠柚闷声说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
萧则行坐在她对面,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瞧见他平静地拿勺子搅着咖啡,泛着微微的苦香味儿。
他果真履行诺言,像是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仍旧温和地将她当作晚辈教导。
只是冷静地保持着距离,再不会有独处这样的事情发生。
孟云秋生日过后,他走了。
第二年,他没有回来。
只是托人转交了礼物。
第三年,他仍在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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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萧则行,是棠柚爷爷病故之后的那个新年。
棠柚虽然跟随孟云秋一起长大,和父亲以及继母感情不深,但棠爷爷对她很好,棠柚也时常去探望他。
生老病死,这都是自然规律。
萧则行没有回来,棠柚听萧维景说,因为萧则行近期很忙。
棠柚到现在都不知道萧则行在忙什么,但是这几年来,她和萧维景关系不错——毕竟,当初萧维景溺水,还是她给拖上来的。也是从萧维景这里,棠柚打听到,萧则行至今仍旧保持着单身。
萧维景真心实意地把棠柚当兄弟来看,不过棠柚真心实意地想要做他的二婶。
所以当萧爷爷半开玩笑地提议要棠柚和萧维景在一起时,棠柚惊的掉了筷子:“不行!”
孟云秋笑着看她:“平时你和维景相处不是挺好的?”
棠柚说:“那只是革命友谊。”
萧爷爷大笑,再不提这事。
萧维景倒是没什么想法,他的念头就是男人应该忙事业,如他二叔一般;儿女情长的事情,都要等功成名就之后再说。
年夜饭上,萧爷爷又邀请了棠柚和孟云秋来。
棠柚原本不愿意动弹,只是听萧维景无意间提起萧则行也会去之后,立刻跳起来,去试衣间中找自己的衣服。
她如愿考上中央美院,大学生活并不如她事先设想的多姿多彩,但她开始接触到更多有趣的、喜欢的事物。
譬如穿搭。
她在努力地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大人。
棠柚穿了暗红色的裙子随奶奶赴宴,只是萧则行的座位和她离的仍旧很远,隔着那么多的人,棠柚甚至怀疑他都没有看到自己。
她偷看了萧则行好多次,而他的目光没有往她这里投注,哪怕半次。
气的棠柚喝了一口红酒,呛住了,咳起来,嗓子火辣辣地痛。
更委屈了。
饭吃到一半,萧爷爷不经意地又提起棠柚和萧维景的事:“我觉着柚柚和维景年纪本来就合适,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如凑在一起,咱们好上加好——”
“爸,”萧则行打断他,“没有这样好上加好,又不是旧社会。”
棠柚抬头,看向萧则行。
他没什么表情,仍旧是她所迷恋的那种温润气质。
萧老爷子在家宴上被他驳了回去,有点不悦:“你说什么?”
“强扭的瓜不甜,”萧则行说,“维景和柚柚有自己主意,您没必要这样干涉。”
萧维景也说:“是啊是啊,二叔说的对。”
棠柚笑着和萧老爷子说话,余光瞥见萧则行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棠柚赶忙喝了口红酒,咽下去,揉揉脸颊,才追出去。
果不其然。
萧则行站在阳台处,正在抽烟。
清俊的脸庞陷在一团烟雾中,没有笑,似在凝神思考。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看清她的瞬间,立刻将烟灭掉。
他有些不确定地叫她的名字:“柚柚?”
棠柚没说话,她揉着太阳穴,问:“你能送我去休息吗?我喝多了,有点头晕。”
她故意晃了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的模样。果不其然,萧则行立刻走过来,及时扶住她。
那股微凉的清香将她兜头盖住,棠柚靠在他身上,听见萧则行问:“小孩子怎么喝这么多?是谁让你喝酒?”
棠柚什么都不说,装微醺,任由萧则行将她搀扶回客房。
刚进了房间,门关上,棠柚从他怀抱中看清房间布置,蓄足全身力气重重一推,将他推坐在椅子上。萧则行猝不及防中了招,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棠柚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棠柚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颊。
她在认真地观察着萧则行。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年。
萧则行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
岁月厚待美人。
棠柚说:“二叔,我记得您之前和我说过,贪图年轻女孩美色是很低劣的品行。”
她喝多了,脸颊上还带着两酡红晕。
一双眼睛波光潋滟,如同藏着闪闪星辰。
萧则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视她。
“您还说,嫌我年纪小,觉着我对您的喜欢都是假的。”
红色的裙摆散开,盖住西装裤。
棠柚脚上的鞋子掉下来,露出莹白的、嫩生生的脚来。
足尖都泛着微红。
棠柚拨开碍事的裙摆,伸手探了探,垂眸看他,问:“那您刚刚为什么阻止萧爷爷的提议?您现在的身体反应是怎么回事?”
她附在萧则行耳畔,轻轻叫他。
“二叔,承认吧。”
“承认你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