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71、五年

　　“阿玉，过了年就是你的及笄礼了。”四公主盘着腿坐在熏笼上，手里捧着碗热热的茶，“四哥倒是回不回来啊？”
　　徒睿岚一走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他先是平定了平安州大乱，现又奉旨去巡查各地军务军备，除了平定战乱时候回京报述外，再没有回过京城。
　　今年二月里，黛玉便满了十五岁了。
　　林海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疼到了骨子里，何况还有林皇后在。故而，黛玉的及笄礼，想也可知的热闹。
　　黛玉穿了件儿粉金撒花的锦缎子绵袄，领口和袖口都滚着雪白的小风毛儿，衬得一张小小的脸蛋愈发瓷白细腻。
　　她正站在书案前作画，低垂的眉眼显出专注，仿佛并没有听到四公主的话。
　　“阿玉！”四公主从熏笼上跳下来，凑到黛玉身边看她的画，“你画的是什么？”
　　但见画纸之上，乃是满天的大雪，雪中一树红梅怒放。
　　树下，却是位身姿纤细，披了一领大红斗篷的少女，正在用手攀着梅枝轻嗅。
　　少女只寥寥勾勒出了身形，并未实在画出五官。只是一看……
　　“呦，这画的是你自己吧？”四公主用胳膊肘碰了碰黛玉，调侃道，“衣裳我认得，不是四哥哥前段日子着人给你送回来的火狐狸皮？”
　　徒睿岚如今正在北地，入冬前送回了当地不少的皮货特产等。唯有黛玉，得了几条火红耀眼的狐狸皮子，叫四公主羡慕得不行。
　　黛玉叫人将狐狸皮做成了斗篷，穿上了果然好看。
　　“叫我猜猜……”四公主拉长了声音，挤眉弄眼地与黛玉调笑，“这画不会是你要送给四哥的吧？”
　　随着黛玉年纪渐大，徒睿岚的心事便不再隐瞒。哪怕人不在京城，也时时关注着黛玉。不但不时地给黛玉书信，还写信嘱咐四公主照顾好了黛玉，甚至还隐秘地托妹妹赶走黛玉身边的狂蜂浪蝶。
　　黛玉长睫动了动，嘴角便露出了些掩不住的笑意。
　　她抬起眼来看了一眼四公主，“四姐姐也是好眼力。”
　　她与四公主从小相伴着长大，两个人之间比亲姐妹还要亲近些，平日里称得上无话不谈。
　　两年前，黛玉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与徒睿岚有着婚约的。
　　话还要从荣国府老太君与林海挑明，想要为宝玉求娶黛玉说起。
　　宝玉比黛玉年长一岁，是荣国公府的活宝贝，荣国府里从上到下，都把他看得凤凰蛋似的金贵。
　　原本，宝玉的亲娘王氏是不大喜欢黛玉的。一个是因黛玉生得弱质纤纤，看着不像是有福气的。再一个，就是因为黛玉的母亲贾敏了。贾敏一生只得黛玉一点血脉，年纪轻轻还就撒手人寰了。王氏便觉得，作为贾敏的女儿，在不好生养这上头，只怕黛玉也随了贾敏。万一到时候也是个短命的，岂不是叫她儿子成了鳏夫？
　　故而虽然黛玉家世好，父亲又是六部尚书之一，正经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王氏也还是不满意的。
　　奈何贾政与贾老太君的意思是一致的。宝玉的亲事，贾政也早就在心里品度着。他知道王氏的心思，是想要薛家的宝钗做儿媳妇的。毕竟，宝钗人物丰美，性情端庄，为人也圆滑，当家理事是把子好手。
　　不过贾政倒是觉得，宝钗再好，皇商出身这一条就是限制了。他的儿子，堂堂的国公府嫡子，宫里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难道就要娶个商户女做正妻？
　　骂了一顿王氏短时，贾政在贾老太君提起想去林家求亲的时候，是满口子赞同的。
　　亲上加亲固然是好事。况且这好事之上，若在加上亲家身居一品，岂不更是锦上添花了吗？
　　于是母子两个一商量，很是有诚意地请了林海过去，说起了提亲的事情。
　　对于贾老太君的心意，林海自是知道的。
　　他很是敬重当年的老国公。只是老国公故去后，贾林两家便多少有些疏远了。再加上后来他带着妻子回乡丁忧，起复后没多久妻子便病重而逝。这其间，贾家的态度叫林海多少有些个介意。
　　故而从升调回京后，两家走动也是寻常，林海不过是按着年节走礼罢了。
　　贾老太君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只没想到她老人家和贾政能真的提到明面上来。
　　虽有些意外，林海还是婉拒了贾家，并且将黛玉早就由贾敏在世的时候做主，与徒睿岚定下了婚约一事告知了贾家。
　　黛玉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与徒睿岚之间还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的。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与徒睿岚有着同行的经历，更有着一起承欢林皇后膝下的情谊，对表哥变成未婚夫这件事儿，黛玉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自从在黛玉这里过了明路，徒睿岚人在京外，可往林家送东送西的，也愈发地光明正大，黛玉接受起来也更加理直气壮。
　　就苦了四公主，每每看到这俩人鸿雁传书的，想想自己那个还不知道在何处的驸马，忍不住心里头就泛酸了。
　　“这大红的衣裳，也就配你穿了。”看着画中少女，白雪红梅之下眉目盈盈，巧笑嫣然，四公主撸了撸袖管，“我来帮你题字吧。”
　　“可别！”
　　闻言黛玉吓了一跳，忙按住了四公主的手嗔道，“你忘了上回《春居图》的事啦？姑母心疼了好些天呢。”
　　林皇后很有些雅好。不久前隆熙帝得了一幅名画《春居图》，送了给林皇后。四公主知道了，求着林皇后鉴赏一回。
　　林皇后自然就允了。
　　四公主瑞馨她对诗词书画之类的不能说不懂，只是也比门外汉强不到哪里去。只是她有个小小的喜好，喜看喜评，还喜欢自己在书啊画啊的上头落点儿东西。
　　好好的一幅《春居图》，在她手里过了一圈儿，愣是多了两行题字一个大红印章。
　　把个林皇后心疼的什么似的。
　　眼瞅着黛玉竟然警惕地将那副雪中少女图往身后藏了餐，四公主大为不满，一拍黛玉的肩膀，“还是不是好姐妹了？平日里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怎么连个画儿都舍不得给我看呢？”
　　黛玉转过身，一面收拾书案，一面哼哼两声，“给你看过了多少呢，这个偏不给。”
　　叫紫燕进来将画收了去。
　　四公主又爬回了熏笼，盘膝坐好了用薄被子盖住了腿脚，又要了个引枕自己靠着，笑嘻嘻地看着黛玉，“其实何必费这个功夫呢？横竖最迟明年夏天，四哥哥也就回来了。”
　　提起这个来，黛玉便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几年，他也是辛苦了。”
　　东奔西走的，有数儿的几次才回到了京城里来，还没有安生地待上几天，就被隆熙帝给踢出京城去了。
　　这也就是徒睿岚虽然人不在京中，但是隆熙帝时有丰厚赏赐下去罢了。不然的话，十之八/九的人都得以为，四皇子这是在御前失了宠。
　　饶是这样，随着几位皇子陆续长成，前头三位皇子的大婚，京城里也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这里头，以吴妃的父亲吴天佑和贤德妃娘家荣国公府最是欢腾。
　　吴妃和贤德妃两个，一个仗着膝下两位皇子一位公主，且父亲官高为重，另一个则是仗着乃是新宠，宫里宫外的没少针锋相对。
　　尤其是前几年，隆熙帝允了宫妃省亲，吴家与贾家互相攀比着修建省亲别院。你家里建别院用了三亩半，我家里就去买下四亩地来建；你家里请了名人山子野，我家里便请与山子野齐名的；你们下江南采买，富贵锦绣，我们这边儿便合全族之力，金玉满堂……总之这擂台打的，叫京城里的人着实开了眼界。
　　相比之下，二皇子的生母周贵人娘家就低调得多了，一来位份不及吴贾两妃，二来也是实在没那个财力与那两家对打。
　　至于两位宫妃回去省亲，从请旨出宫到回来，总共也就几个时辰而已，实打实的花了银子买热闹。
　　不过倒也不能说银钱流水般白白地流了出去，起码吴妃膝下两位皇子在外人眼里水涨船高——世人仿佛才发现，皇帝的五位皇子之中，原来有两位都是吴妃亲生呢。
　　大皇子是个宽厚老实的，大皇子妃为人也很好，对林皇后也敬重。二皇子木讷，五皇子越来越有豫王的模样了，油滑得很。倒是三皇子，自大婚后，似乎很有些不能说的想头。
　　黛玉想着，或许徒睿岚也正是预想到了如今的局面，才在那会儿果断选择出京的吧？
　　历练了人，避免了纷争。
　　也……不必惹得皇帝猜忌。
　　见黛玉呆呆的，四公主好奇地捧着她的脸转过来，问她，“你这想什么呢？”
　　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就想着……”挑起两道疏淡的罥烟眉，便是笑容之中也似乎是含着些轻愁，“我及笄的时候，请谁做了赞者好呢？”
　　“什么？”四公主怪叫起来，抓着黛玉的肩膀开始晃，“不是说好了，我来做你的赞者吗？你怎么能变心呢？”
　　走到门口的五皇子徒睿峑耳朵一动，顿时贼美兮兮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