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师尊躺平任我攻略》零鱼

67、第 67 章

　　十八道黑烟盘旋而上，在空中凝聚成一道鲜明的漩涡，再辐射向四面八方。
　　漩涡就像一个太阳圆盘，源源不断地向四周发散死气。

　　时间经不起拖，陆臻已然下定决心，便走到一个黑柱旁边，打算一举毁掉它。

　　然而，就在陆臻抽出沧澜剑，打算看看如何摧毁这石柱时，天上的漩涡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烟雾紧缩成一个黝黑的黑球，转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陆臻吓了一跳，接连后撤数步，方才站定，向漩涡看去。

　　这漩涡汇聚成一个眼球形状的东西，中间的黑球像是紧缩的瞳仁，狰狞地“看”着他们。
　　——不对，方向是朝着他们没错，但这“眼睛”越过了他们，看向了更远的位置。

　　陆臻转头，但后面空无一人。

　　“它在看东方？”陆臻疑惑道，“那里有什么？”
　　“……边界！”萧子晗也向后望去，粗略估算了一下方位后，他愕然道，“那里是我们来的方向，是人世与冥渊的边界！”

　　他话音刚落，漩涡最中央的黑球仿佛吸收了足够的能量一般，骤然爆发，浓郁的黑烟不再向四周发散，而是顺着眼睛方才的视线所在，直直地喷发出去。

　　陆臻讶然：“它们这是要……奔赴战场？”

　　萧子晗抬起头，黑球被拉长成一道竖线，像是一只不怀好意的妖瞳，狰狞地盯着远方。
　　他得出结论：“不能再耽搁了。”

　　陆臻也正有此意，他凝神聚气，直接动用了身体里恢复的大部分灵力，出手便是一招气势全开的水龙吟，直直向黑柱斩去。
　　然而，与这全力一击不符的是，黑柱纹丝不动，只有表面溢散的黑气象征性地波动了一下，随后汇聚成线，仿佛在嘲笑陆臻一般，继续悠哉悠哉地往上飘。

　　陆臻：“……”
　　萧子晗：“……”

　　他们对视一眼，终于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谁说，只要他们想，就一定能毁掉这些屹立百年的柱子的？！

　　陆臻再度靠近黑柱，这次他不再轻敌，用灵力仔仔细细将其探查了一番。

　　一般物体，内部总要有断层与连接点，都由许多不同的细小组织组成。而这柱子则不然，它浑然一体，内部密不透风，质地像是细密的石头，却连一分一毫的灵气都透不进去，简直坚不可摧。

　　没有承接处，就没有可以着力的弱点；没有弱点，对于现在灵气匮乏的陆臻二人而言，就无从下手。
　　若是在他们全盛时期，或许还能以蛮力破之；可现在他们双双被虚弱，巧劲无望，就只能望柱兴叹。

　　更可怕的是，这样无从下手的柱子，足足有十八根。

　　远方响起阵阵惊雷，地面上细小石子不断小幅度跳起。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陆臻毫无防备，一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萧子晗刚想去扶他，却也被强烈的地动弄得头晕目眩，倚靠着自身插|在地面上的旭阳剑，才堪堪站稳。

　　陆臻本以为这是一次比较远的位移，但等地动过后，他们并没有被转移走。

　　他们身边的地面上，裂开了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痕，土地以死灵之城为中心，裂纹越往外扩散得越大，枯骨黄沙纷纷顺着绽开的沟壑，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渊。
　　陆臻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悬空在裂缝上方的腿。

　　天边的黑色漩涡也动了，它剧烈收缩着，全力将死气送往东方。
　　尽管它只是一个无机质的气团，但陆臻却莫名从它跳动不已的黑球中，看出了“高兴”的感觉。
　　……它在庆祝，庆祝冥渊与人世沟通！

　　陆臻撑起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腿方才被不知哪里滚来的石头擦伤了，此时正流着血，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周围的死气已经浓郁到近乎具象化，陆臻看着巍然不动的黑柱，内心一阵绝望。

　　都九死一生走到这里了，他还做足了心里建设，甚至愿意以牺牲陆依白为代价摧毁这些柱子，却不想，还是折在最后一步。

　　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实力不济。

　　倘若他有幻境中沧澜那种改天换地的能力，是不是就能轻而易举毁掉这些东西？
　　沧澜费尽心思救了他，真的值得吗？若是沧澜本人在此，以他的实力，是不是能横扫整个冥渊？

　　如果他能换沧澜回来就好了……

　　“陆臻，陆臻！”

　　对，因为天道要他死，沧澜要他活，所以沧澜才会离开。如果他不在了，沧澜应该就回来了。

　　“陆臻，你在干嘛！？”

　　沧澜回来的话，陆依白应该也会更开心的。

　　“陆臻！醒醒！”

　　陆臻盯着沧澜剑锋处流动的水波，慢慢将剑举起。
　　沧澜剑，也在想他真正的主人了……

　　“陆星阑！！”

　　指尖被一道火光擦过，陆臻被高温烫到，条件反射地缩了下手，沧澜剑随即脱落。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一只大鸟驾着耀眼的火光，从天而降，直直撞到他的怀里。

　　陆臻伸手接了。

　　化为原型的萧子晗气急败坏，扑腾着翅膀从他身上跳开，张口便骂：“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劈不开一个柱子，就闹着要自杀？”

　　自杀？

　　陆臻怔怔地低下头，看着斜插入地面的沧澜剑，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手下皮肉已经开绽。
　　他看着手上沾染到的鲜血，慢慢睁大眼睛。

　　对啊，他方才，为什么突然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甚至是厌弃，竟然想到了自杀？
　　不说别的，沧澜已经过世十几年了，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去死，就能把沧澜换过来解决问题？
　　况且，就算是沧澜真的在这里，他也孤掌难鸣，又如何能凭借一己之力挡住冥渊的千军万马？

　　这种无稽之谈和荒谬的逃避心理，真的是他刚刚自己做出的决定？

　　陆臻又看了看面前的柱子，柱子一如往常，只是一个安静的死气制造机，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吗？
　　如果是，那萧子晗为什么没事？

　　他迷茫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凤凰，凤凰版萧子晗悬在空中，尽管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谴责，但他漆黑的眼睛中却满是关心和焦急。

　　“……我没事了。”陆臻拿袖口擦拭着脖子上的血迹，向萧子晗展示自己的平安，安慰道，“之前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已经好了。”
　　萧子晗一脸漠然，鸟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在说什么鬼话”。

　　陆臻这才后知后觉：“你怎么变回原型了？”

　　萧子晗懒得理他，翩然落在他的肩膀上，但因为错估了自己的体型，在他肩头滑了一下，优雅的身姿歪了一下，险些滑倒。
　　他悄悄看了陆臻一眼，见陆臻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便木着脸把身形又缩小了点，昂首挺胸，假装刚刚无事发生。

　　陆臻自己探头向四周看去，发现他周围全是宽达几米的裂隙，难怪萧子晗在情急之下，干脆化为鸟身，跨过裂缝飞来阻止他。

　　陆臻还在想方才奇怪的自杀诱因，他转过头，想去看肩膀上的凤凰：“我现在缓过来了。你呢，刚刚有没有出现什么诡异的思绪？”
　　“没有。”萧子晗说，“别乱动。”

　　陆臻不敢再转头了，伸着脖子，不知道萧子晗要干什么。

　　他感觉脖子上有点痒，凤凰顺滑的羽毛扫在光|裸的脖颈上，带来让人战栗的奇妙触感。
　　凤凰翎羽在他下巴上扫来扫去，陆臻终于忍不住问了：“你在干什——”

　　话说到一半，他停住了。
　　温热的水珠轻柔地滴落在伤口处，将剑伤包裹住，没过多久，方才还隐隐作痛的伤处就没了感觉。

　　凤凰扇了扇翅膀，轻盈地离开了他的肩膀。
　　陆臻重新摸了摸脖子，果然，伤口已经愈合了。

　　萧子晗并未彻底离开，凤凰落在地上，嫌弃地踩在黄沙上，羽翼沾着泪水，抹过陆臻腿上被石头划伤的地方。

　　等腿伤消失后，萧子晗才重新化回人身，背对着陆臻，使劲揉了揉眼睛。
　　他转过头，正好对上陆臻装满了万千复杂情绪的眼睛。

　　为了防止陆臻多问，萧子晗率先抢白道：“眼睛被死气迷了，难受得很，正好把眼泪给你，不然浪费。”
　　“……”陆臻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子晗一眼，没有揭穿他拙劣的谎言，“哦。但我其实是想问，既然你可以飞，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挤，同御一把剑？”

　　萧子晗：“……”
　　太久不飞，他忘了。

　　陆臻轻轻扣了一下手掌，作了悟状：“你就是想跟我站在一起。”

　　萧子晗：“……”
　　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
　　他被陆臻这么一打岔，也忘了兴师问罪，耳尖通红，恨恨地别过头去。

　　陆臻见他把方才的惊慌和担忧暂时抛到了脑后，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方才奇怪思绪的源头还没找到，他怕图惹萧子晗担心，还要分心照顾他。
　　相处这么久，萧子晗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他哪能看不出来呢。

　　除了在莲池，萧子晗魔气缠身、险些走火入魔那次，他每一次流泪，都是为了自己。
　　之前，他伤口分明反复发作迟迟不愈合，药也不会用，可他宁可强撑数日，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而自己不过是受了点一些不致命的小伤，珍贵的凤凰泪就跟不要钱一样，一滴一滴往下砸。

　　萧子晗还怕他多问，殊不知，这些东西，早就不需要问。
　　亏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神明天生没有感情……就冲这流泪的频率，老双标人了。

　　陆臻看到萧子晗泛红的耳尖，心中一片柔软。之前浓重的绝望和无力感，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化解了不少。

　　他已经完全缓过神了，心里也明白，既然以灵气破坏这柱子的路走不通，就试着想想别的办法。

　　陆臻把视线投向最中央，那柄截断黑柱的红色长刀上。

　　看看，这里，不就有能对柱子造成威胁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