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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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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气氛在莲池周围蔓延开来。
萧子晗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他挺胸抬头,手臂垂在身侧,下巴抬高,目视远方。
看上去一派淡然高远的仙家气场。
然而陆臻站得近,一眼就能看出来,萧子晗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身体紧绷,隔着衣袖,都能看出手臂下垂弧度的不自然来。
萧子晗说:“后山酷寒,不宜久留,你走吧。”
陆臻不为所动,试图套话:“师尊方才可是被什么邪门法术魇到了?”
“……没有。”
“哦?”
不承认是吧。
陆臻逼近一步,挑眉道:“没有邪魔作乱的话……那就是,随心而为?”
萧子晗僵住了。
承认所谓“邪魔”,就是公开自己心魔一事;不承认,就是有失师德,默认自己品行败坏,竟然对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抱有龌龊想法。
无论哪种,都不容于世。
他神智不甚清醒时的一番作为,终于让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彻底激怒了陆臻么?
毕竟,陆臻此前一直都对他敬重有加,从未表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紧追不舍的一面。
不过,似乎在记忆深处,他也曾经见过这样的陆臻。
对方高高在上,面带厌恶,蔑视他的挣扎与狼狈。
[你很喜欢对自己的弟子产生非分之想吗?]
[……]
让人连辩解都显得苍白而耻辱。
这可能是他遗失的记忆,也可能是他无孔不入的心魔,但无论哪种,都昭示了一件事
——不能承认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
“师尊?”
“……是受了桂霞镇影响。”
这便是承认有魔气作祟了。
陆臻听到这种回答,颇为意外。
他此话本就是试探,在他看来,萧子晗最不可能承认的就是心魔的存在。
魔魇一事,放在修者身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真要论起来,也就是个心智不坚、为魔所诱的罪名,放下执念战胜心魔,此事便算作罢;但若是放在萧子晗身上……
却足以让他入世几十年来所有的盛名都化为乌有。
人向来如此,越是完美的存在,就越不容得他有半分污点。
即使萧子晗日后消除心魔,恢复正常,也会有人在此事上大作文章,趁机抹黑萧子晗本人乃至于凛江门。
这么浅显的事,萧子晗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这么相信自己不会把他出卖了?
陆臻本想着,萧子晗多半会含糊其辞一笔带过,他自己也不会多加追问;再不济,他们二人同为男子,硬说是师父关心弟子,也不算强词夺理。
萧子晗怎么偏偏选了个下下策,就这么轻易地把自己身负魔气之事吐露出去了?
于是陆臻追问:“……师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误杀无过之人,是我的错。”萧子晗摩挲着手上凤凰羽曾经划伤的地方,轻声开口,“一时受到影响,导致……牵连了你。”
谎话。
见到容槿本尊之前,萧子晗身上已经有魔气存在的痕迹了。
而且谁犯了杀生之过,会去乱扒人衣服?!
然而萧子晗已经背过身去:“你不宜多在此处逗留,尽快离开吧。”
“那你……”
“我有分寸。”
……
又是分寸。
你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也没见有分寸。
他心里窜上来一阵无名火,连后山的寒冰都压不灭。陆臻感觉到此时情绪的异常,他便不再多言,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走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萧子晗的背影。
鲜红的衣袍逐渐被迷雾遮盖,仿佛褪了色一般,渐渐模糊。
陆臻回到了梧桐居,抱起桌上的阿黄。
阿黄见到他时却怔了一下,头顶翎羽竖起,躬下身子——尽管这对于它过于圆润的身体而言有些困难,警觉地盯着陆臻。
“阿黄?”陆臻大为疑惑,他慢慢靠近,手指一点点凑近炸毛的阿黄,“你怎么了?”
阿黄触碰到他时瑟缩了一下,随即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在他的掌心中滚了滚。
陆臻:“怎么了,是我身上太冷了吗?”
阿黄摇摇头,在桌上跳来跳去。
陆臻不解:“你想出去散步?”
阿黄愤怒地叫了一声。
“你饿了?”
“啾——”
“……那到底是怎么了?”陆臻头疼无比,刚跟萧子晗周旋,又要试图理解自家小祖宗,实在痛苦。
可惜他不懂鸟语,阿黄也不会人言,一人一鸟鸡同鸭讲地比划了半天,陆臻看了看空空荡荡的桌子,终于想起一事:“我是不是把萧子晗的引魂灯放在这来着?”
阿黄拼命点头。
“……那灯呢?”
阿黄软软地叫了一声。
“……有人拿走了?”陆臻惊讶道,“梧桐居不是下有禁制,除了萧子晗许可的几个人外,无人能靠近吗?”
他又猜测道:“难道,萧子晗因为魔气,连自家一亩三分地都顾不住了?阿黄,你看到谁来了吗?”
阿黄突然闭嘴了。
它看看陆臻,又看了看桌面,晃了晃头,一言不发。
陆臻扶额:“算了……你又不能说话,我问你做什么。”
那灯除了照亮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作用,到底谁会冒险擅闯梧桐居,就是为了偷走一盏只是看着好看的玉灯?
萧子晗得知此事后神色有些古怪:“那盏灯……是你的东西。”
“我的?”
“嗯。”萧子晗应道,“我刚见到你时,放在你随身行囊里的。”
“……”
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吧。原主父母双亡,自幼流浪,身上的东西肯定也不算什么宝贝,丢了就丢了。
于是此事便暂时揭过,萧子晗还是终日待在后山,与陆臻鲜少有接触,不知道在忙什么。
既然灯主人都不在乎,陆臻索性全心全意投到修炼中去,不再关注。
就在这种情况下,宗门大比要开始了。
凛江门大比不定时间,长至十年一次,短至一年两次,旨在让门内弟子保持上进之心,以免松懈。
而今年大比牵扯前往琳琅秘境的名额问题,更加重要。
原著中,萧子晗地位极高,既然对普通弟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不甚关心,尽管有着挂名裁判的名号,也只在决赛的时候意思着露了个脸。
现在萧子晗身上异状频出,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了。
不过无所谓,陆臻自打上回找到压制灵气的诀窍后,现在越发顺手,已经学会如果调动灵气,使自己的剑招发挥出强于自己修为十倍的威力。在这种bug一样的能力加持下,陆臻有信心拿到前往秘境的名额之一。
于是他毅然报了名。
内务堂为他登记名册的小弟子很眼熟,他犹记得上次试炼中,迫于淫威给陆臻一等评价之事,一见又是陆臻,他欲言又止道:“陆师兄,这次是宗门大比,真人帮不了你的。”
陆臻微笑:“我知道。”
小弟子的手指在陆臻的修为记录上点了点,意图提醒:“大比虽然点到为止、切磋为上,但往年缺胳膊少腿昏迷数月者,也不在少数,师兄想明白了吗?”
“嗯。”陆臻表情不变,敲了敲桌面,“劳驾师弟,我要报名。”
小弟子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为他在报名表上写下了“陆臻”两个大字。
反正上赶着送死的也不是他。
原主之前也报过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名词回回百名开外,已成为凛江门流传多年的笑谈。
陆臻这次参赛的消息不胫而走,周围人都不感到意外,时不时还有认识陆臻的人,对他肆意嘲笑。
陆臻去课堂的路上被人刻意撞了一下,抱着长剑的年轻弟子毫无诚意地说道:“是陆师兄啊,对不住。师兄也带着剑,是要去笃行堂练武?”
陆臻乜斜他一眼,见此人没什么印象,懒得回话,抬腿便想走。
那弟子却不依不饶,拦着陆臻,挑衅道:“听闻陆师兄参加大比已有五次,这次打算怎么教导师弟师妹们?”
他身后几人发出来几声不加收敛的笑声。
陆臻停下脚步,站近了一点。
他身量极高,因为身形修长,气质淡然,平日里看上去温和居多。然而当他不苟言笑,居高临下地看人,发难的弟子仰头看他时才发现,这位有着极其俊美容貌的师兄,其实很有压迫感。
陆臻道:“教导倒是谈不上,不过,让他们知道前辈为什么是前辈,却不是什么难事。”
年轻弟子恼羞成怒:“就凭师兄着点拿不出手的道行?”
“足矣。”
“……我听闻,真人近些日子忙着闭关,根本无暇指导你。没了真人撑腰,你有什么资本口出狂言?”
……又来了。
在原文和他穿越过来的这段时日里,凛江门上下都很喜欢把萧子晗挂在嘴边挖苦陆臻,好像他能拜在萧子晗门下是什么莫大的荣幸一般。
可事实上,原主拜师后没有得到一点好处也就算了,这门里弟子也不过是一群叶公好龙之辈,见不到萧子晗时对他百般吹捧,敬仰万分;见到时又畏惧他敌我不分的真火和灵兽天生的无情,唯恐避之不及。
就是苦了陆臻,显赫的师门反而成了他的绊脚石,人人酸他好运,却不知道他背后的苦楚。
——论有一个靠谱的师门有多重要。
陆臻懒得回答,他对本次大比信心满满,不必费力理会这些跳梁小丑。
就是何宴与元霁清听闻此事,担心他信心受挫,还特地安慰他。
虽然内容都是劝他保持平常心,不要过于计较得失云云。
陆臻一一含笑答应。
当夜,他站在银霜峰之巅,手持长剑,站在萧子晗昔日劈出的剑痕后,闭上双眼,感应天地。
[助我。]
灵气本想反抗,但察觉到陆臻不容拒绝的气势后,它百般挣扎无果,被陆臻押送着附于长剑之上。
待灵气完全包裹剑身,陆臻睁开眼睛,抬手出剑。
他仿佛畅游于云层之上,又像是行走于雷电之间,观人间江河湖海如星罗棋布,其中水灵尽数向他臣服。
他仿佛与天同寿,成为万灵之主,其中恣意与美妙,难以言说。
待他终于意犹未尽地回神后,萧子晗之前划出的剑痕旁,又多了一道痕迹。
同宽同长,只是深度比萧子晗差了一半。
即使如此,也足以让陆臻惊讶了。
刚刚他体味到的境界……竟能与半神之身的萧子晗比拟?
作者有话要说: 把重要角色甩锅侠拉出来溜溜。
下两章是比武内容过渡章,不感兴趣可跳,再然后就要到重要主线啦。
虽然有小可爱猜到了部分设定,但是最重要的情节还是保持住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