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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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生日常训练消耗大，一下午过去钟白早就饥肠辘辘，只是目前心理上的迫切足以令他忘却饥饿的生理反应。
他太想见薛魏了，连训练中途喝水的空隙都在想着等完事后去A大找薛魏好好聊聊，认真谈一谈他们之间的感情。
朋友也好，怎样都好，只要可以继续联系。
总归不能像圆规轱辘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从陌生人再变回陌生人的位置。
离下课时间越接近，钟白的心也更惴惴不安。
他不是傻子，看得懂薛魏断联背后的有意疏离。知道薛魏拒绝的话语明确，是真心想和他断得一干二净。
他只是不明白，前天晚上他们还约好放假一起去爬雪山，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直到铃响教室后门涌出一批学生，钟白仍然耿耿于怀，仿佛直直走进一条没有出口的巷子。
他视线穿透匆忙的人群，急于寻求一个未知的答案。
在一堆身高参差不齐的人当中，钟白188的大个子鹤立鸡群，眉眼英气十足，背脊挺直气宇轩昂。
加上养眼的外貌，存在感太足，难以忽视。走过的学生礼貌避让，廊外围栏的范围自然而然形成一处空缺。
从教室前门都能清楚看到几米外的钟白高出路人一截，身边空荡荡，看起来挺独。偏偏湿着发，像只被主人遗弃在外头淋了雨可怜兮兮的落水狗，尾巴焉儿吧唧地耸拉着。
望见薛魏出现他眼睛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距离钟白还有几步路，薛魏拍了拍唐欢锐的肩道别：“先走了，拜拜。”
他没有给双方介绍的意向，任何一条鱼介入交际圈都是件很麻烦的事。最多口头提起几句知根知底口风紧的发小们，实在不行再象征性吃顿饭，走走恋爱流程。
好让恋人多一些安全感，减少防备，这样就不会疑神疑鬼，方便他认识更多新的人。
薛魏对爱情的看法向来矛盾而复杂，他沉迷多巴胺所带来的甜蜜，却又不想去爱谁。
扮演的虚情假意也是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两分情都能被他浓墨重彩地饰演成八分。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好似最爱，实则最不真诚，所以他可以迅速抽离出任何一段亲密关系。
唐欢锐嗯了声，半勾的嘴角弧度含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狭长的眼扫过钟白，目光跟声调一样清冷冷，平直得没有起伏，毫无温度。
像披了层轻薄的假面，脸上的笑容又冷又刺，不说话就充分演绎什么叫阴阳怪气。
稍微有点情商的人一眼就能领悟他高高在上的内里。
怎么有人好像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挑衅——滚远点，别沾边。
怪不舒服的。
钟白微皱了下眉头，带着这样清晰直白的感官追上薛魏离开。
一路上薛魏沉默不语。钟白看他交谈兴致似乎不高，懂事的一言不发跟在旁边，用余光偷偷瞄他。
薛魏衣柜里一年四季黑白灰色调衣服居多。
今天他穿一身黑，冲锋衣领竖起，工装裤马丁靴。肩线宽直贴合，衬得肩宽腿长。走路带风气势颇足，韧劲挺拔的身姿有着少年初长成的干净利落。
行人渐少，树木丛生，将嘈杂热闹的环境远远抛到身后，耳边只剩下鞋子踩在地面的脚步声，风过稀疏枝叶窸窸窣窣的响动。
深秋萧瑟清冷的气息无孔不入，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钟白的呼吸不由自主放轻放缓。
薛魏停在人行道旁边的护栏前，双臂搭在铁栏杆上，姿态闲散地凝望前方。
快入冬了，会在夏天大片盛放的荷花莲叶也渐渐枯萎凋零，湖面只剩下学校元老级别的两只大白鹅在你追我赶悠闲戏水。
薛魏饶有兴味地勾唇，偏过头，主动开口，用之前那种从未疏远过的温煦语气说：“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是因为昨天我把你删掉那件事吗？”
不等对方接话，他继续说，“抱歉啊，钟白，可能我的做法有些不太成熟。我只是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还太短了，彼此之间也不够了解，如果因为只有新鲜感促使的情况下在一起的话，这段感情或许会像烟花一样绚丽，但也可能会非常短暂。”
“我思考的东西比较多，所以别太着急，慢慢来好吗？”
薛魏最后的语气有一瞬的沉重，似乎正在艰难缓慢地剖开内心进行坦白。
渣男惯用的钓鱼借口就是想多接触接触，再了解了解。
当看似不靠谱的理由是出自一个优秀并且认识的人都评价人品不错的男生之口时，话里的真实度瞬间从20%~40%提升至80%~90%。
这招薛魏运用得滚瓜烂熟。
嘴里说着要慢慢来，其实冷几次自然而然就断了，没人会一直热脸去贴冷屁股。
那张被上帝眷顾的脸庞看起来如此真诚无辜，看不出半点说断就断的冷酷绝情。
钟白没错过刚才他唇边一闪而逝的苦笑。
他是不是让薛魏为难了……？
此时的钟白心里充满心疼与无措的情绪，甚至开始自我厌弃——
他的心思不该那么急切，那么不分时间，也没了解清楚薛魏放学后有没有事，就自私地前来找他要个答案。
一直以来是他想占有薛魏，无论吃饭也好，出去玩也罢，都是他主动提出的。
甚至他们唯一一次牵手，也是他主动的。从头到尾，薛魏只是好脾气被动地接受他的追求而已啊。
他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变得这么没有分寸感。
钟白懊恼地摸了摸头发，低下脑袋，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太急了。”
他的感情状况从小到大一直处于空白状态，见证了身边的朋友们大大小小的恋情，也多次充当情感大师帮他们分析解决感情问题。
明明教朋友的时候重点强调过追求人不要太心急，要有诚意，轮到自己反而犯了错。
可是薛魏愿意对他解释那么多，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意他的吧？
钟白迅速补充，“那我们慢慢来。”
慢慢来就是有余地。
既然有余地，那他们以后还有在一起的可能。
在这个快餐时代，他愿意熬一锅小火慢炖的粥。
十八岁的薛魏心肠还没彻底硬透，解决完问题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和一袋小面包递给钟白。让他擦一下头发，再垫垫肚子。
他总是这样，残忍完再多余出几分温情。
钟白头发被风吹得冰冰凉凉，他没舍得用那块散发着香味的灰色帕子，只是珍惜地将手帕折叠好放进外套口袋。
心底暗自决定下次不能再这么狼狈地出现在薛魏面前了。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薛魏连事先找好拒绝他一起吃晚饭的借口还没说出，钟白就已经可以把自己安慰好，笑嘻嘻地说没事，下次再吃也一样的。
在某些方面，他有足够强大的自愈能力，属于十足的乐天派，跌倒了也不缺乏从头爬起来的勇气。
少年人追逐梦想的路上，家庭幸福，朋友合拍，喜欢的人现在近在咫尺，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
钟白神采飞扬地朝薛魏挥手道别，那头略显凌乱的短发每一根都在充分彰显他愉悦的心情——
他们再次约定好了，等放寒假一起去雪山！
直到那辆炫酷的黑色机车消失在道路尽头，钟白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朝自己学校走。
他偶尔拿出口袋那块手帕看两眼，跟得到什么无价之宝似的，忍不住偷乐，嘴边的笑怎么也掉下不来，连腹中的饥饿都不觉得难耐。
上空飞行的专业航拍无人机清楚地向另一头传达薛魏从教室门口到离开学校的场景。
孙元锦收拾好无人机，去书店购买了一本唇语书籍回家，翻看助手调查到的东西。
几张薄薄的4a纸，记录了一个人打出生以来的全部资料。
第一页纸右上角贴着一寸照，男生面带笑容，目光坚韧端正，英气的眉宇间尚余几分青涩，朝气蓬勃。
他视线滑到姓名一栏——钟白。
家世普通，性格普通，过往普通，长相更普通。
就算他把手上这几张纸翻烂了，怎么看这个叫钟白的都是个乏善可陈的普通人。
孙元锦抬起头去看电脑里正在回放的影像，里头播的居然是薛魏和钟白下午在小路边交谈的高清画面。
他死盯着那个情绪都摆在脸上的男生打量，眸色愈发暗沉，人前和蔼可亲的笑意早已不复存在。
房间没开灯，随着电脑显示屏播放的画面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源。
孙元锦清俊的面孔藏匿于惨淡的光线中，神情阴翳。
他靠上椅背，如同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视频重复一遍又一遍。
就这样？
跟个傻子似的。
阿魏喜欢这款？
孙元锦眼底幽暗，面无表情的脸在电脑前映照得死白如厉鬼。
他拿过桌面的镜子，缓缓地，一点点地勾勒出一个还算温良的笑。
他的眼神仍在变化，眼睛弯起的弧度，唇角上扬的角度都在缓慢地改变，开始逐渐像某个人靠近。
昏暗幽闭的房间，他们越来越像，到了最后镜中的人笑起来竟然变得和电脑里正朝着薛魏笑的钟白一模一样。
当有个人在你无所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开始模仿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试图换掉你，取代你，甚至是杀死你。
诡异得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