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情史演义（大纲版）》莫浪语

13、屠宗室新皇登大统 戮家人贼寇继庙堂

　　在萧鸾政变过程中，看似萧鸾什么都没有做，但事实上，萧鸾做了很多，比如劝萧昭业去玩，这一举一箭双雕，一方面他可以把朝政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萧昭业不得人心。
　　再比如立萧昭文，实际上更是为了抽出时间将自己封为宣城公，好让反对他的人跳出来。
　　他的引蛇出洞正给他机会铲除他在帝业路上的绊脚石。萧子卿就是其中一个。

　　遇上这样的对手，我只能暗自叫苦。
　　可是没有办法，我必须接受这样强大的对手，只有接受他的强大，才能够正视现实，去想方设法的对付他。

　　这天，萧鸾要册封我为皇后，因为我一直思念子鸾哥哥，所以他直接开门见山：「之前史官记载的褚氏的姓氏你不可以再用了，张宛你也不能冒充了，既然你放不下刘子鸾，朕就成全你，让你随夫姓，赐姓刘，你就叫刘惠端了。」

　　『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我当然不需要你的感激，我只需要你跟着我。」

　　『我说过，我已经变了一个人了，做你的人，也是迫不得已，我只求能够安生的过下去，因为我的心早就死了。』

　　「呵，你还真就变了？那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从我，还是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你现在是九五之尊，我怎么敢图谋什么？天下都是你的，你也不想想，我做这个皇后，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罢了。』

　　「你果真不想报仇了？如果你想报仇，随时可以结果我的性命，我心甘情愿。」

　　我真想直接杀了他，然而，我更希望他得到的是背叛，这样比杀了他更加让我解恨。况且，他说这话，也是为了提防我，于是我只好说：『你少来这套。我说了，如果你能保住我的安全，哪怕让我成为你的人，又怎么样？我已经厌倦了那些是是非非。』

　　「那今夜皇后侍寝如何？」

　　我愣住了一下，赶紧接着回答：『陛下当真？如果侍寝能让陛下保我安全，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没什么条件可谈的，你就说吧，从，还是不从？」

　　『倘若我说从，你定是不信，我说不从，恐怕你会立刻把我打进冷宫吧？』

　　「笑话，朕是那样度量狭小之人吗？朕是太祖高皇帝子孙，施行仁政，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把你打入冷宫。」

　　我在内心冷笑，“就凭你还太祖高皇帝子孙，拉倒去吧，你不过是父亲早死，太祖高皇帝见你可怜才收留了你，你只是他的侄子，侄子能算子孙吗？”

　　但已经顾不上了，我只能匆忙应付：『你向来就是卑鄙无耻，你施行仁政，却在郁林王面前说一些不利于皇家的话，你还杀了文惠太子的儿子们，这就是你的仁政。对，这确实是仁慈至极。』

　　我想想他的为人，心狠手辣，杀我全家之时，也从未心软过。

　　「我是卑鄙，但你现在是我的，如果我要你的孩子变成我的孩子，那我一定能接受，只是他不能享受嫡长子的待遇。但你如果不想，我倒是可以考虑把他当做文惠太子的儿子处理。」

　　『我看你敢。』我听了这两个选择，万分愤怒。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现在是皇帝。我没有自称“朕”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若不是因为你，早就杀掉他了，还用等到今天？」

　　『你不许杀我儿子，否则，我今天就自杀。』

　　「你倒是死一个给我看看啊！你的仇还没报，你就这样对我说自己想死，而且还不拉我当垫背的，你的话我会相信吗？」

　　说完，萧鸾拂袖而去。我知道萧鸾难以对付，只能等待时机了。

　　第二天的朝堂上，萧坦之、萧谌都催皇帝早做决断，不要留下祸患。萧衍虽然与武帝有杀父之仇，但他深知我儿不是萧长懋的孩子，因此劝阻萧鸾不要杀。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萧鸾需要让大家相信萧昭粲不是萧长懋之子已经非常不易，再加上萧缅之子如何成了萧长懋的，如果将我的事说出，又如何处置。那时，朝中大臣必然要萧鸾废掉皇后。

　　萧鸾回来问我：「你若现在后悔当皇后还来得及。」

　　我不知情况，坚持当这个皇后，因为只有做这个皇后，我才能更加容易的报仇。

　　萧鸾随即下令，缢死萧昭粲。

　　我眼睁睁的看着孩子死在我面前，内心的痛苦又不便表露，因为我现在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萧鸾的皇后。
　　然而内心之中的折磨，将我牢牢的定格在那场撕心裂肺的内心的痛苦中，把我栓在了自己独自一人时流泪的时候。

　　我更加恨萧鸾，因为他又夺走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唯一可能拥有的孩子。

　　我要将全部的愤恨化为力量，要将全部的磨难变成他死前的痛苦。萧鸾，我这辈子，都与你不同戴天！

　　朝廷之中还有很多拥护太祖高皇帝、世祖武皇帝一脉的老臣，他们都希望能够除掉萧鸾，立萧子敬为皇帝。

　　这天，先竟陵王萧子良谋士江斅同高皇帝子鄱阳王萧锵和随王萧子隆商议，废萧鸾，谋立萧子敬为皇帝。萧鸾很快得到来自江祏的密报。

　　萧鸾趁二王犹豫中直接杀萧子敬，随后大兵进攻萧子隆，萧锵更加犹豫，以为只要乞求赦免就可以得到宽恕，而萧子隆则坚持杀萧鸾，没办法，萧锵只得继续催兵前进，两军相遇，正值夜间，萧子隆中箭而亡，士兵四散奔走，萧锵被执，直接处死。

　　晋安王萧子懋闻听萧子隆谋反，准备起兵响应，后听说子隆被杀，迟疑不定，但仍做好起兵的准备。

　　萧鸾又杀二王全家，言枫也在其中。

　　此仇又是增加了我对萧鸾的憎恨，以及我内心中无限的哀伤。

　　我躺在宫中的床上，望见一缕斜阳洒入殿内，将我的深深的忧思都送入暖风的微曛之中。

　　这时，萧鸾走了进来，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竟然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

　　他问:『知道为什么要杀你妹妹吗？』

　　我笑道：『你杀人什么时候有过原因？』

　　他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如果她一个人帮你对付我，她还有活路，可是他是随王妃，太祖皇帝的儿子、孙子们都逐渐长大，对我的皇位威胁越来越大，我要杀他们，就必须斩草除根，更何况朝廷律法向来就是族诛。』

　　我忿忿的回应：『你不当这个皇帝，就能少杀些人。』

　　『那不可能，我委曲求全那么多年，就是为了有今天这个皇位，我要让你坐上皇后的宝座，我要给你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因为，你就是我的江山社稷的全部。』

　　我拿起茶杯向他摔了过去。

　　『看来卢思雪真的不是卢思雪了。』萧鸾说道。

　　『我本来就不是了，自从我入了皇家，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萧子懋之所以要起兵，乃是因为兄长被害，因此，萧子懋准备并不充足。

　　我听说，萧子懋决心起兵反萧鸾，认为这是一个报仇的大好时机。于是，我派人联络裴昭明的叔叔裴叔业。萧子懋的母亲于阮，也得知儿子起兵，与兄长于瑶之商量里应外合。
　　谁料想于瑶之胆小怕事，禀告了萧鸾。萧鸾派裴叔业前去镇压。我联络裴叔业，要求他替侄子报仇，他欣然允诺，我却并不知道他将这件事报告给了萧鸾，萧鸾随即派人把我给监视了。

　　但军情我还是打探到了一些。萧长懋帐下，不过一些庸才，如参军周英、防閤陆超、董僧慧。董僧慧提议：“今圣上被萧鸾所攥，当讨君侧。此雍州虽小，然宋孝武帝也曾用此一州讨伐元凶太子刘劭。今以勤王之师，横亘长江，指北阙，直捣京师，上可请郁林王之过错，下可讨海陵王之奸臣，谁可当之？谁能对之？”于是起兵，准备清君侧。

　　突然有一天，萧子懋军营外来了一个人，自称是一个谋士，特来助战，萧子懋一见大惊：“皇叔？您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什么皇叔。草民是刚刚来此，之前一直隐居在京口的南山中。”

　　“那阁下当真不姓萧名缅？”

　　“安陆侯早已过世，草民如果长相像他，也算草民的荣幸。草民卢常凤，字子鸾，自幼熟读兵书，可否为殿下出谋划策？”

　　萧子懋道：“先生若是有才，自可助我。只是不知，阁下如何证明自己会排兵布阵？”

　　那人将腿翘着，豪不客气的说：“就凭我知道逆臣萧鸾必然派裴叔业和您的舅舅于瑶之来讨伐你就足够了。”

　　“这是为何？”

　　“萧鸾为人，阴险狡诈，善于攻心。因此，于瑶之必然被派来。而裴叔业，更是因为多年前他的侄子裴昭明被杀，大王必然认为他会帮你。然而，这两个人，一个怕自己被牵连，一个对萧鸾忠心不二，大王若战胜此二人而决不投降，则可选择辅佐海陵王，然后自己登位。大王清君侧之名已经公告天下，只是不知，殿下是否知道，这天子已经遇害？”

　　“海陵王已经遇害？”

　　“正是。京城传来消息，萧鸾早已诈称皇帝有疾，逼王太后写下传位诏书传与自己。而后，又派御医为他诊疾，伺机将他毒杀。王太后等文惠太子诸妃，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萧鸾逆贼，我与你不共戴天！”萧子懋非常痛恨萧鸾。

　　萧鸾果然派了这两个人，于瑶之又来劝说萧子懋投降，“今日如果随我回去，陛下必然不会责怪，还让你回家做个散官。”

　　萧子懋心生惧意，这时卢长凤劝说道：“殿下难道忘了当年曹爽与司马懿的事了吗？”

　　这一说，还真就让萧子懋决心与敌军作战。

　　“先生的计策，恕本王不敢苟同。现在裴叔业已经得了盆城，王玄邈、王广之都在北进，此时攻打郢州，倘若拿不下，我岂不连雍州也丢了？”

　　卢长凤回答：“王爷若不信草民，草民就此告辞。”

　　萧子懋急忙拦下：“先生可否告诉我为什么必须这样做？”

　　“我有三个计策，分上中下三计，请王爷自己定夺：上计，利用现在他们在郢州防备虚弱的时机袭取，两州夹击荆州王玄邈，慢慢蚕食荆州；中计，趁着他们还在雍州苦战，派小队诈称王广之援军，袭取裴叔业大帐，杀裴叔业；下计，据雍州与敌军相持。”

　　“前两策如若不成，我岂有容身之地？”

　　“可于他处容身。荆州、郢州，两州之地，还怕拿不回雍州？”

　　“本王是要清君侧的，须有此雍州方能东下。”

　　“那我们没得商量了。既然王爷注定要败，那么，也不要留我了，否则，我命休矣。”

　　说完，那谋士竟然走了。萧子懋想留住他，但外面的兵，全都上去，都不能拦住这样武功高强的人。

　　萧子懋据守在雍州，军队原本踊跃，军心大振，但事件久了，一场仗也没打，军心沮丧。萧子懋见状，决定攻打郢州，谁料朝廷注意到了这个漏洞，萧子懋大败。

　　萧子懋心情沮丧，中军校尉于琳之，也就是于瑶之的兄长，出了一个主意，说既然打不过，不如用钱买通裴叔业。萧子懋同意，派于琳之前往。

　　于琳之见裴叔业，具言前事，愿自己带人杀萧子懋，于是裴叔业决定将计就计，裴叔业亲自修书，让于琳之带回，让他稍安勿躁，自己正准备和于瑶之反水。

　　于琳之回去后，萧子懋大喜，赏铜钱三万贯。

　　这时，卢长凤又回到军中，跟萧子懋讲，如果现在听他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萧子懋问他：“先生又有何见教？”

　　“于琳之必然是和裴叔业商量好了，一起谋害你。不如将计就计，将于琳之诈出谋划经过，命其杀裴叔业，派精兵二百人随于琳之到裴叔业处，而后，裴叔业定知你不再信任此人，他也就不再信任。
　　倘若他不杀于瑶之、琳之兄弟，则表明他还想利用他们谋害您。于琳之如果说二百军士是细作，裴叔业未必相信。到时候，您出兵攻打，而那二百军士也作为内应。这是现在唯一可以试一试的办法了。”

　　见此人预测准确，萧子懋虽然话不说，但他的表情中透露出一些将信将疑，但还是犹豫地说：“好，就依先生的。”

　　于是他们对于琳之诈称裴叔业送给他信的人被截住，信中问他怎么还不见萧子懋人头。于琳之心中本来就有鬼，见状万分害怕，心中七上八下，心想大事坏了，直接招供，暴露了自己。

　　萧子懋笑称：“不意渭阳，翻成枭獍。”

　　于是派二百人前去。于琳之心想，刚才答应只是权宜之计，等回头慢慢的算账，于是半路对他们说：“晋安王优柔寡断，若无卢军师，恐怕他早就没了。现在投降朝廷，朝廷不会怪罪你们。”

　　二百人表示愿立功。

　　此时，萧鸾下达圣旨，要求各方无论如何都要将萧子懋首级取来。卢长凤知道大势已去，直接潜走了，当时萧子懋军队知道萧鸾早就继位，清君侧根本无从说起，军心大乱，几乎都已逃去。于琳之无脸面见萧子懋，派两百军士取其首级，包好后怀揣送去建业城中，交给萧鸾。萧鸾看见，大喜过望，问于氏兄弟想要什么赏赐，于氏兄弟回答：“陛下愿意给什么，臣等都不敢接受，但如果陛下非要给赏赐，我二人不敢不受。”

　　“你二人立下如此大功，朕岂能不赏？二人听赏！”

　　“臣遵旨。”

　　“赏你二人抽肠，叼眼，挑筋，棍刑，凌迟处死。”

　　“陛下，这是为何？”

　　“你二人连自己的亲生外甥都能出卖，朕留你们何用？”

　　随后，萧鸾又杀死了扶自己上位的萧谌和王晏，并夷灭三族。

　　这天，我得到的全部军情大概是如此，然而这个卢长凤让我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子鸾哥哥，如果是，他是不是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