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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劫后重生 ...

  •   半个月后,宫中的时疫被彻底根治,景帝带着后妃公主走进了尙清宫,应离和所有宫人跪了一地。

      皇后连忙扶起跪在最前面的太子,泪眼汪汪,直说着这几日的思恋,说到深情处激动的差点晕了过去,而太子却显得很镇定,也是眼含热泪的看着双亲,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太子脆弱时埋怨父母的眼神,他差点就信了这出父慈母爱的戏码。

      “楚应离可在?”

      景帝扫了众人一眼问道,应离从最角落里站了出来,缓缓的走到景帝面前跪了下来。

      “小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应离站起身但眼神不敢与之相对。景帝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小臣不辛苦。谢陛下关怀。”

      “听说太医署用了你的方子,时疫才能稳定下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三个子说的有点重,语气中透着质疑,应离心中一个咯噔,他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小臣……小臣……”应离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该说些什么,如果承认了那方子,就等于欺君,不承认又有违师命,师父啊,你老人家到底唱的哪出。

      “你师父现在在哪儿?”景帝问道。

      “回皇上,师父这些年一直云游四方,小臣也不知他现在在哪儿?”欺君就欺君吧,大不了和师父一起浪迹天涯去。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他了。”

      “楚应离,你原本不用从药童做起就可以直接做太医,是你父亲沈将军说你是后辈晚生,虽有皇喻,当了你太医的职,也是无可厚非。可年纪这般轻,也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又怎么能保得准有人背后有微词,自然是不得偷闲,就得趁着给假的空儿,好生做一番,才能防些议论。也是为锻炼你一番,沈将军对你的这番苦心可见一斑。”

      “是”

      “朕原本也想着先锻炼锻炼你,等你到了合适的年纪再把你直接提拔成太医,不成想,你这般争气。”说到这里,景帝又看了眼应离,应离内心波涛汹涌,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你先回家吧,一个月后正式上任。”

      “谢主隆恩。”

      应离如释重负,终于结束了。最后景帝走的时候,瑾炫太子突然转身,看了一眼应离,目光如炬的眼眸让应离心里直打鼓。但只是一刹那,他就转了过去,他亲亲的吐了口气,一颗心,总算彻底放了下去。

      出了宫门,就坐上了张之正安排的马车,他一刻也没有多留,此时此刻,他特别想念母亲,以及那很久不见的师父,等他回到家时候,看见府里所有的人都聚在门口,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一看到沈夫人,就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个健步扑进了沈夫人怀里,呜呜咽咽的掉起了眼泪。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像是在宣泄这段日子的担惊害怕,沈夫人轻轻的拍着他背哽咽道“好孩子,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应离哭了一阵后从沈夫人怀里起身,沈夫人怜惜这摸着应离的脸庞。“孩子,你瘦了。”

      应离抿着唇摇了摇头。用绢子拭去沈夫人脸上的泪珠。

      “臭小子,见到了母亲,就忘了师父了?“

      独孤闵悠悠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应离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看着独孤闵。

      “小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这话让母子二人破涕为笑。

      “师父,这流出的眼泪怎么憋的回去嘛?”

      沈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不好意思的捂着双唇

      “倒是让先生见笑了,别都站在这儿,应离,我们快进去,母亲给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不过吃饭之前还是先洗个澡。”

      应离微笑的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沈府的牌匾,回家的感觉真好。

      那天晚上,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夫人和独孤闵,当说到他被莫名其妙地拉进尙清宫的时候,沈夫人一脸气愤的拍着桌子,独孤闵静静的听着。没有任何情绪。

      当说到张之正替他解围的时候,才从独孤闵脸上看到了些许复杂的表情,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应离也没忘记给张之正的承若,卖力的在独孤闵面前说他的好话。

      “咳咳咳”沈夫人下意识的看了眼独孤闵,对应离使了使眼色,无奈应离说的起劲完全没注意独孤闵铁青的脸。沈夫人赶忙夹了一口菜塞进应离嘴里。

      “你慢点说,多吃菜,你不是说最喜欢我做的菜吗?这可都是母亲亲自为你做的。”沈夫人扯开话题道。

      应离含了一口菜,眼神一亮,吐词不清道“还劳烦娘亲自下厨,真是辛苦,不过娘做的菜就是好吃。”

      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又夹了一口送进嘴里,沈夫人看他满嘴油腻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头。应离憨憨的笑了起来。

      “你真的要进宫当太医吗?”一直沉默的独孤闵开口问道。

      应离懵懂的看着他,说心里话,比起进宫当太医他更向往的是师父那种无拘无束,逍遥天地间的生活,可是这是自己的责任。

      “先生……”沈夫人欲言又止,她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早已注定。

      “师父……我……”

      “应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师父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只是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你今天做的决定。”

      独孤闵很严肃的说到。应离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我去战场了,见着了慕寒。”话落,那两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你们放心,他很好,虽然受了伤,但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他让我告诉你们,不用挂念他,他会小心。”

      听到儿子的消息,沈夫人一脸欣慰,应离也是感慨,虽然宫中人心难测,但比起战场,自己还是幸运的多。

      在某日早晨,当他无比舒坦地睁开眼睛之后,他看见了床头摆放的一套崭新的绿色的宫装,上面是细致大气的纹路,沿着银线游走成一个又一个回旋着的象征着宫廷的图案。

      他眼前一亮,这是太医署太医的装束、应离不敢相信他马上要成为一名太医了吗,继承他爹的衣钵?

      心情有点复杂啊。虽然一直抗拒着,
      但是看到这宫装时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点自豪感。

      独孤闵对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开了,如果不是他那副药方,应离也不会这么快就当上太医,自己是最不愿他当太医的,可也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向了太医的路。

      沈夫人看着应离穿上自己亲生缝制的宫装,他眉目含笑的看着他“应离穿着这身衣裳真好看,颇有当年你爹的风采。”

      她说的爹是指楚应离的亲身父亲楚凌。应离心中酸涩,若是双亲还在,他们是否也希望自己传承他的衣钵呢。

      “母亲做的衣裳比任何裁缝做的都好看。”应离收起思绪笑道。沈夫人爱怜的摸了摸他头,这时,下人通报,说太医署院判张之正求见。

      应离心下嘀咕,他来干嘛?不会是来见师父的吧。思索间,张之正已经到了大堂。

      “沈夫人安好。”张之正抱拳一礼道。

      “张大人不必多礼,请坐。”沈夫人还礼道,接着就有下人上了一杯清茶。

      “院判,你是来找我的吗?”应离上前问道。张之正端着茶,用杯盖拨了拨茶叶,笑道

      “自然。”

      说完便饮了一口。放下茶杯,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要找的人,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神里透着失落。但也是转瞬即逝。

      “应离,你还是早一点回宫吧。”

      “为什么这么快”沈夫人不满道。

      “应离年纪年纪这般轻就胜任太医丞,也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又怎么能保得准有人背后有微词,自然是不得偷闲,就得趁着给假的空儿,好生做一番,才能防些议论。”

      沈夫人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可仍是依依不舍地说:“唉,脸上这才养出些红润来,进去一消磨,又得瘦回去了。”

      “夫人不必挂心,应离又不是回去做药童了,当了太医丞又不住宫里了。”张之正好笑得提醒道。

      沈夫人猛地恍然大悟,连连称是,道:“这我怎么给忘了呢!”接着,又笑开了,抓住应离的手,道:“每天能回家,我便放心了。”

      “我每天都可以回家陪母亲了。”应离开心的笑道。

      沈夫人揉了揉他的脸,笑道:“是啊。”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宫?”他坐到张太医的身边问。

      “你也用不着如此着急,有些事还得替你打点妥当,你以为往那一大帮子人跟前草率地一站就成了?你这事,到底有些不同。”张之正又饮了一口茶水。

      “我还想和百草苑的朋友告别呢。”他轻轻地说。

      “是哪一个?”

      “说了您也不认识啊。”院判这么忙,怎么会认识一个小小的药童。

      “说起药童的事情,我倒有一个想法,想和您说说。”他接过张之正手里的茶壶,替他将杯子里的茶水倒满。

      “哦?”张之正饶有兴趣地问。

      “我一直觉得,药童的年纪规定在十五岁,有些太严厉了。这样,即使,他们之中有人确实有天赋,实在是很难施展。而且,每天的安排如此满档,学习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对他们来说,有些不公平。”

      “你以为呢?”张之正的表情很平静。

      “或许,可以将年纪稍稍放宽一些,延迟到十七岁。这样,药童的人数也不用两三年就换一批,那些十二三岁的小鬼教养起来,得好几个月,根本没法儿使,熟悉活计的又被换出宫了,这不是很麻烦吗?”

      “应离……”张之正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当真以为,太医署想在他们之中选拔人手吗?”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有些不解地问:“可是!药童之中,不是有人被提拔出来,进入太医署任职吗?”

      “不错。”张之正点点头又说道:

      “只是,他们即使进了太医署,也是不起眼的小角色,而他们之中也并没有像你所说的那种天赋。”

      他轻轻笑了一下。

      “他们多是家境贫寒,进宫避一时之难。抑或为了免于军队征丁,进宫躲一时之急,诸如此类,也说不齐全。真心实意想学医救人的,屈指可数。况且,两三年的光阴就可以习得医术吗?只怕只是一些皮毛罢了。不过,就算他们凭着那一点功夫获得提举司青眼,得以入堂。他们也会明白自己和真正的御医之间的沟渠,不消三年,就会徒然颓败,甘心拘于一角。”

      他听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满地说:“那为何,要给他们这样一个承诺,让他们……”

      他还没说完,张之正就开口打断他,淡然地说:“没有人说那是承诺,只是他们自己这样认为罢了。究其根本,那不过是一个念想。让他们安分守己不出差错而已。”

      他心中生生地顿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刘清黯淡的脸孔。

      他知道他对这份被院判称为念想的目标有多么渴望,他可以感受到刘清一日强似一日汹涌起来的决心和努力。

      在他俩如影随形的日子里,刘清会捧着医书一直到满天星辰都疲惫地闪烁不出光芒,也会在所有人酣睡的早晨,默默地在寝所的院子里借着蒙蒙的天光翻看背记这各类图鉴,一直到东方泛出了鱼肚白。

      他甚至为了坚守心中的所得,强迫自己去面对那张和自己梦靥里最害怕的回忆中极为相似的脸孔,不过,还好,他对柳义的心态如今总算褪去那些不堪的影响,能够坦然地面对,他甚至还对应离说,将来要成为像他一样的太医。

      他的心上再一次被重击了一下,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关于同情,只是,他的确在为刘清不平,替所有药童蔑视这种居高临下自以为是的制度。

      一想到自己其实也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如此毫无意义地发泄,突然背负起了一种卑微感。

      “我明白了。” 他泄气地说。

      张之正喝了一口茶,缓缓道:“不过,一个月前,确实有一个药童被提拔进了堂子,是柳义递的名册。这倒是这几年来,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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