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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惊现师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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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这场让人谈资色变的时疫才稳定下来,长信宫里,几个太医围在太子床前,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息而立。
床榻上,瑾炫太子虚弱的靠在枕头上,院判张之正十分恭敬的走上前,先行了礼,然后把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把起脉来,
应离和所有人一样,跪在床边铺着毯子的地上。他悄悄的抬头,朝着太子望去,虽然他还有点虚弱,但他肤色正常,他的呼吸平稳,他的心跳如常,应离知道,此次过后,在没有什么磨难能打垮他了,因为他是强者。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太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应离赶紧低下头,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个璀璨的微笑,那代表这胜利和欣喜,应离悄悄的回应了一个笑容,浅浅的梨窝荡漾在脸颊,然后缓缓的低下了头,毕竟身份有别,让人看见不好。只是,他的笑容,让应离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在他生活之中消失了许久的人,沈慕寒。
在应离的映像里沈慕寒并不是个爱笑的人,可只要他一笑,应离觉得就好像有一束阳光照进了你心里,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而如今,他远千变万化的战场,每天在生与死只见徘徊,这场仗到底还要打多久?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他什么才能再见到那种笑容呢?
只是只要一想到这小子一封信都没给自己寄过,就堵得慌,每次想给他写信,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奈何就是不知该如何下笔,该写啥?他现在在战场杀敌,无奈自己不懂排兵布阵,更体会不到刀光剑影,写信自己无聊的生活只怕会让他分心,所以每每提笔也就搁了下来。
如今父亲也去了,也不知他们父子俩有没有在战场相逢,相逢了会说些什么?会打听他的情况吗?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
就在他的内心翻涌这关于沈慕寒的一切的时候。应离被周围人雀跃的欢呼声拉回了现实,他拉直了身体听院判用激动的声音说到:
“殿下的病症确实是全好了!不止殿下,经过大家一个月的努力,宫里的时疫都控制了下来。”
“这几个月太医署辛苦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疫情,你们功不可没!”瑾炫太子用谦和的声音说道,接着就走过去,扶起了院判,然后他对着底下跪着的人喊道:“都起来。”
“谢殿下”。接着就听见蟋蟋索索提裙摆的声音。
然后他们开始不约而同地各司其职,侍卫由林子归带领着,鱼贯而出,前往以往把守的地方,林子归这个家伙,难掩喜悦,看上去是他刚刚结束了一场梦靥一样。
宫女端着衣服和配饰纷纷立在一边,一群内监开始将准备好的热水一桶一桶地注入另外一个房间的大浴池里,或许还会有人负责各类香薰,总之,他们要为此刻痊愈的瑾炫耀自己太子进行一场彻底地清洁。
就在大家都准备收拾好东西出去时候,却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
“那个孩子,也是你们太医署里的?”
十几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转过身去又重新跪了下来。
应离稍稍抬头,看见瑾炫太子的眼中有不知名的光亮闪过,他勾起一抹笑,指着他,很闲适地说:
“听说这次时疫之所以能这么快控制下来是因为这孩子献上的药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术真是难得。
应离把头埋的更低了,不是我,真不是我啊!接着又听太子说到:“这孩子甚和本宫心意,以后就留在长信殿里可好?”
这话说的有点暧昧,内宫之中,除了宫女就是内监,也只有像林子归那样的侍卫才能常驻内宫,像应离这种下等的药童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除非……难道……
应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时张之正站出来,对太子拱手一礼:“回殿下,这孩子虽然天资聪颖,但只是太医署里的药童,手脚粗苯,恐怕无法在长信宫里当差啊。”
应离感激的看着张之正,师兄啊,你是我的好师兄。
“本宫倒以为,这一宫的杂碎都比不上这孩子聪明灵秀的。张院判也说了,不过是个药童,本宫要了来,于太医署也无损啊。”瑾炫太子不紧不慢的说到。
“这只怕不妥,殿下身份尊贵,身边伏待之人皆由由内务府推荐,皇后亲自挑选,这孩子……只怕入不得皇后娘娘的青眼……”张之正据理力争道。
“看来这个小药童还真不简单,值得张大院判这般挽留,本宫倒是更想要他了。”太子的笑容很是明媚。
“回殿下,这个孩子,是当年楚之焕的孙子,沈将军的义子。”张院判缓缓开口。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自己前面的那几个太医倒吸气的声音,如果不是当着瑾炫太子和张院判,恐怕他们一定很像回头仔细观摩他,重新审视他,他知道张院判之所以努力维护他,不仅仅因为这些,还有可能是因为师父。
“啊,是吗?”瑾炫太子故作惊讶地看着张院判。
“正是,两年前的“秋闱”,微臣曾见沈将军带着他去过裕丰围场,殿下只怕不记得了。”
瑾炫太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说道:“本宫想起来了,当年的确在“秋闱”那年见过这孩子。”然后又是很洒脱地笑了笑,说道:“确是忘了,如今想来,正是他不错。”
应离忙然地盯着他,这太子的心机果然深沉,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出身,竟然可以真的装作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和前些日那个孤独无助的人判若两人。
“怪了,这孩子身份如此特殊,怎么会在太医署做药童呢?如若本宫所记不错,当年楚太医去世之时,父皇曾给这孩子下过推恩令,将来是要坐原来他爹的位置的。”瑾炫太子的眼神突然降了温度,他一字一句地说:“莫非这沈大将军不遵圣喻啊。”
“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应离鼓起勇气瞪了太子一眼,你知道原因,却故意这样说,是想怎样。
瑾炫太子皎洁的对他笑了笑。
“本宫自然明白沈将军对你的苦心。沈将军必然是有一番自己的考虑,如此为之,定是有万般不易的考量,本宫自然也能体察些微。”
“殿下英明。”众人附和道。
“只是,这事,还是早做料理的好,免得传到父皇耳中,有违圣意。”瑾炫太子笑了起来,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家常小事,语气平和。
“殿下说得极是。”
“如此,本宫也只能消了方才之意,这孩子身份如此特殊,自然是本宫要不得的。”瑾炫太子说完,就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负手被一群宫女簇拥着向那个有浴池的房间走去,末了,还是很体贴回头,抬了抬手,道:“起来,起来。”
应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刚才那番言谈,既示了威,又施了恩,既给了沈家无形的压力,又塑造了一种颇为臣下着想的形象,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令人咋舌。
此刻,应离相信了父亲说的这家伙绝对是一个狠辣的角色,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活了下来,又在几个皇子脱颖而出的太子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看来自己以后还是要离他远远的。
“应离,起来把。”
张院判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然后把手覆在他的背上,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跪着,别人都已经站起来了,此刻,都大眼瞪小眼地盯着他。
“是吓着了?”张之正的口气很温柔。
他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老师,这时疫总算是控制了下来,只是眼下,应离要如何安排。“柳义问道
“先让应离回家,暂且别去那百草苑,好好休整一番。余下的,我来办吧。”张院判长出了一口气,用慈爱的眼光看着他。
“学生也是这样认为的,有什么让学生做的,老师尽管开口,我和应离也算朋友了。”柳义面色和善的看着应离。
应离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将目光投向窗外,绿草茵茵,阳光明媚,好一副绚丽的景色。
而且,这场历时数月的劫难,也总算落下了帷幕,也确实让人松了一口气。
这样想着,便也露出了笑容。
张之正见他恢复如常,也欣慰地弯起眼睛,他拍拍人的脑袋,在他耳边说道:“回家好好和你母亲团聚,也替我问候下师父,他老人家辗转各地很辛苦。“眼下,看来是非办不可了,你这孩子,命里就定下了上上乘的福气。”
老人家?他自己说师父是老人家那是调侃,可毕竟张院判比师父还老,他一直好奇,师父怎么会收了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当徒弟?张院判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其实你师父比我大,当年……算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神色哀伤。
“院判不和我一起去看望师父吗?”应离小心翼翼的问道。张之正收回了思绪,苦笑道“你师父不愿见我。”
这里面有故事啊,我师父不也是你师父吗?
“应离,你爹娘的忌日快到了,去年你好像没去吧?”
应离一愣,确实,去年在宫里没有假啊,今年一定得去了,只是一想到每年父母的忌日都是沈慕寒陪自己去的,今年身边少了他还挺不习惯的。
“是啊,去年是没去成,今年一定去。张院判,谢谢你刚才在太子面前替我解围,作为报答,我帮你在师父面前美言几句如何啊。“
他一愣,接着用颤抖的声音说到
“好好好。”然后他用温暖的手掌,一遍遍地抚摸他的头发,慢慢地说:“好孩子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