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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红颜薄命 ...

  •   八月十三日,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聚华大酒店七点准时开餐,含早的住客们开始陆陆续续下楼用早餐。

      佟童带着一个团,原定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七点半在一楼大厅集合。

      可总有些不守时的人,她只得挨个打电话催促。

      好不容易人集齐了,佟童举着她的小红旗一马当先。一出酒店旋转门,头顶上方“砰”地一声巨响,一个红裙女人从天而降,“啪”地就这么横呈在众人眼前。

      她的第一落点,是酒店门头灯箱。灯箱的三角钢架,几乎已把她拦腰切断。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人们四散逃开,吓得哭爹喊娘的都有。

      佟童强作镇定,赶紧把团员们搜罗齐,迅速带离现场。上了大巴车,一车人仍旧惊魂不定。

      雪庆远远就看到酒店门前围了一圈人,她凑近往里看了一眼。那一眼,后悔一万年。

      随后,呼啸的警车到达现场。

      警察轰开围观的人们,迅速拉起警戒线,又封闭了死者生前所住的2714总统套房。

      公安这边的事儿还没了,消防又下发强制停业整改通知。

      仅用了半天多的时间,酒店五百多间客房清理一空,偌大的酒店突然间就变得空空荡荡了。

      真可谓祸从天降。

      停业整改,对于正处在年度黄金期的酒店简直就是致命一击,经济损失非常之大。

      孙力楠在营销部直接开骂,“这种人最他妈可恨了!想死在自个儿家死多好,多少种死法由得自个儿挑。非得跑外头找死,真他妈害人不浅。”

      孙力楠确实窝火,他们市场营销部全年的销售任务,旺季完成将近百分之四十。七八月份对于营销部来说,无疑像金子一般宝贵

      尤其今年雨水丰沛草长莺飞,境外旅游团井喷式暴涨。客房天天爆满,餐饮部酒席预定已经排到了年底。

      原本一派大好的局面戛然而止。

      孙力楠刚刚喜迎二胎男宝,家里开销巨大。中午吃饭时他还气咻咻抱怨,“本指望年底分红换台车,眼瞅着是要泡汤了。”

      他的部下没一人敢和他同桌吃饭。

      他最近总和雪庆她们几个女孩儿凑一桌,可能他也害怕被孤立的感觉吧。

      偏李婧不知死活出谋划策,“给宝宝办个百日宴吧,收点儿礼金,把亏空找补找补。”

      孙力楠气得喷饭,浓黑的大刀眉毛拧在一起,“办酒席不花钱的?劳师动众不说,餐标低了宾客不满,高了我还得倒贴钱。钱哪有那么好赚的。你们现在的女孩子,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尤其雪庆,一天迷迷瞪瞪,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样子。”

      “我知呢,谁说我不知?”雪庆小声反驳,“我觉得廖经理今天就挺可怜的。”

      分管安保的副总经理廖勇,一上午马不停蹄,积极协助配合公安和消防的工作。

      廖勇圆乎乎的胖脸汗珠子就没有擦干净的时候,衬衣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原本稀疏细软的头发,汗湿后软塌塌紧贴着头皮,更显出几分局促,还有几分莫名的可怜样。

      他虽然挣着高年薪,到底还是打工人,更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他现在的职位也可以说升到头了。何况年届四十,这样的年纪在私营企业属于高危人群。

      雪庆从没见他工作这么积极过,可见他的危机感有多深重。

      邬作霖召开紧急会议,以应对突发事件。全体高管及法律顾问无一缺席。

      死者名叫王然。前天预定,昨天下午入住。

      酒店监控显示,王然进到房间就没再出来过。

      昨晚上七点她还叫过一次客房服务,要了一瓶红酒和A套餐。期间除了服务员也没有外人进出过。

      她今早八点,乘电梯上到顶楼,然后走消防通道上天台,之后就跳楼了。

      聚华大酒店有完善的报警系统。

      天台采用电磁门,通电的情况下门是关闭着的。一旦断电或发生火灾,天台门就会自动开启。控制室由保安部管理,外部人员是不可能打开那道门的。

      可事情就有这么凑巧的时候。

      今天凌晨电力紧急抢修线路,停电大约四十分钟左右。事后,控制室没能及时关闭天台门,原因就这么简单。

      看似一个小小的疏漏,造成的后果却很严重。

      散会后,邬作霖问肖密,“方坤回电话了吗?”

      酒店每天的预订酒席,是目前最为棘手的问题。

      肖密说:“本周内的,凡是时间不冲突,嘉成全接手了。甲方也已基本达成谅解,接受合同所约定的赔偿数额。”

      邬作霖又说:“采购部存放不住的新鲜食材和临期的,全部移交员餐厅。员餐厅消化不完的,就分发给员工吧。”

      邬作霖一直揉太阳穴,看起来有些烦躁。这次的事件,是他上任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肖密和他隔了两把椅子,关切地说:“我去给你取药吧。”

      邬作霖摇头,“算了,你先说吧。”

      肖密看眼雪庆,说:“警察到达现场前我就封闭了2714,死者留有遗书,应该是自杀。”

      他把手机推过去,“你看这个。”

      邬作霖看得很仔细,看完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肖密轻声说:“自媒体、报社、电台的记者闻风而来,都提出了采访要求。温助理打来电话,说先生一会儿就到。”

      邬作霖忽然问雪庆,“她是你同学?”

      “是,我隔壁宿舍的,我们同级不同系。”

      雪庆整理会议记录时,看到了王然的身份证复印件。

      邬作霖扯下领带,目光专注地望着雪庆,“她是怎样的人?”

      雪庆迟疑了一下,才说:“是美人。一大群女孩儿里,一眼就能被看到的那种特别出挑的美人。”

      王然才二十三岁,如此年轻姣好的生命,不可能平白无故以这种惨烈又备受瞩目的方式来结束。

      逝者已矣,她既然已没有机会再为自己辩白,雪庆更不敢妄加评判,唯有唏嘘感叹。

      “你们熟吗?”邬作霖又问。

      “不熟。”雪庆答得很干脆。

      大一开学日,雪丰和小年送雪庆去学校,兑现他们的承诺。

      雪丰和小年的出现,无异于引发一场小型核爆。

      来自五湖四海的女孩儿们,拥挤在雪庆她们宿舍门口,争相一睹两个军哥哥的盛世美颜。

      雪庆和佟童则大呼小叫的玩儿起了猜丁壳,三拳两胜决定上下铺的归属。由胜者优先挑选。

      雪丰和小年袖手笑看她们闹。

      最后佟童抢了上铺。佟童说这样她就可以一白天在雪庆下铺摆烂,晚上睡觉时再爬上去,一学期能少洗不少次床单。

      雪庆和佟童叽叽喳喳打嘴仗,雪丰和小年有条不紊地给她们整理床铺安放行李。

      佟付青慈爱的目光一会儿放在佟童和雪庆身上,一会儿又放在雪丰和小年身上。更多的是停留在雪丰身上。

      几年没见,雪丰确实让他刮目相看。

      言谈举止待人接物无一处不妥帖。

      咋看都不像那个一日不打上房揭瓦,逼得铮铮铁骨的雪成贤,一天天低声下气给人赔礼道歉的那个混小子。

      不知不觉的,佟付青就动了心。

      岂不知挤在门口的少女们也不乏动心的。雪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王然,穿着衣领变了型的短袖衫,照样夺人眼球,过目难忘。

      那是雪庆第一次见王然。

      第二次是在学校餐厅。

      几个男生争先恐后地抢她身边的空位,抢到的大个子男生把自己的餐盘与她交换。她的餐盘里只有一份米饭,一份最便宜的素菜。

      但她毫不领情,又把自己的餐盘换过来。安之若素大口吃完,盘中不剩一粒米。

      王然向来独来独往,跟室友都不怎么亲近。她无数次的拒绝同龄人善意的怜悯和热切的追求,

      却能够无耻的接受老男人更加无耻的“拍卖”。这或许就是人性最复杂难懂的另一面。

      雪庆整理好了会议记录,她的情绪已低落到了极点。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惋惜,或是其他。

      “老板,如果没事,我回办公室了。”

      邬作霖点头,“回吧。”

      雪庆出了会议室就拨通佟童电话,心情沉重地说:“童童,告诉你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跳楼的是王然。”

      佟童茫然,“王然?哪个王然?”

      “坐迈巴赫的王然。”

      佟童立刻尖叫一声,“啊?是她?妈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假?”

      “千真万确。”雪庆说。

      佟童唏嘘感叹半天。

      末了说:“她穿着红裙红鞋,只有带着怨念自杀的人死前才穿红。据说穿了红衣才能变成厉鬼回来报仇雪恨,鬼片里一般不都这么演嘛。唉!那么个大美妞,摔得半张脸都没了,腰腿都快折叠一起了,估计连爹妈也认不出她了,真是红颜薄命啊!”

      雪庆顿时感到周身冷森森的。

      似乎会议室走廊也变得幽深诡异,连走廊里的灯光也变得晦暗不明。

      雪庆嗓音发颤,“求你别说了,我怎么办,我晚上不敢睡了,你来陪我吧。”

      “我今天住草原,回不去。自己胆儿小还逞能看什么看。”

      “冤枉啊!我没逞能就纯属意外。我车不是在修嘛,今天打车上班当然要走前门。我当时真不知道人们在看什么,就凑过去随便瞅瞅。可不知谁那么好心,一下就把我挤在了最前面。妈呀!我想不看也不行了。已经看见了,又不能撤销。不说了不说了,说点别的……”

      雪庆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雪庆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啊”地大叫一声,一下子跳出去几米远,怀里抱着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邬作霖被她吓得怔住。

      雪庆脸色煞白,捂着胸口抱怨说:“老板,您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您想今天再添一起命案吗?”

      邬作霖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我真没想吓你,倒是你把我吓得够呛。我只是告诉你,你掉了东西。”

      邬作霖扬了扬雪庆掉的会议记录,“原来你是鼠胆。”

      雪庆蹲下来捡拾地上的东西。

      邬作霖似笑非笑地问:“你晚上不敢睡?要不我,派肖密给你站岗?”

      雪庆抬头看他一眼,“老板,您还是费心解决您眼前的烂摊子吧。我的事,不敢劳烦您操心。”

      雪庆可不敢领他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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