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求我画符》微简

19、第十九章

　　谢绍的父亲还没醒，沈钰解决完事情就该回去了，回去之前，他和谢绍一起去医院看了看谢伯父。

　　除了自身确实有一些心阳虚的症状——就是如谢绍所说有心血管方面的病症，但实际上谢父的额心隐隐有灰气，精气虚弱游离，侧面证明确实也受到了小狐狸的影响。

　　“可能是体虚造成的，”沈钰说，“有的人体虚，连自己的生魂都镇不住，俗话常说‘魂不守舍’便是如此，更不要说经常和精怪待在一起了。”

　　精怪的体质就是会吸取人类的精气，跟精怪待久了，就算人类什么都不错，也一样会老得很快，各方面身体机能都会衰竭，除非直接把精怪当神仙供奉起来。

　　志怪小说里说，有古人把狐狸精当作狐仙供奉在家里，每天香烛瓜果招待，如此这般，狐狸精竟然被供奉成仙。

　　所以大部分精怪都认为，受人类供奉是最快的升仙捷径。

　　至于经泰山娘娘考校升仙这个说法，精怪当中流传度就没有那么高了。

　　对此沈钰也有猜测，他估计很可能是大部分精怪和人类一样，都不喜欢考试，所以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选项。

　　给谢父画了两□□康符、两张益气养精符，分别叠成三角，让谢绍压在谢伯父床头的枕头下，让他看见图案灰了就换一张新的，沈钰便要回H市去了。

　　“下次见面可能要年后了吧？”沈钰说。

　　下个学期大家都忙着实习找工作，不会回学校了，沈钰也不知道谢绍打算找什么工作，会不会再回H市。

　　说起来，一转眼四年的大学时光就要这么过去了，沈钰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你要是年后还来H市，记得给我打电话，不要不好意思，总能给你腾出地方的嘛！”

　　谢绍点了点头，一路从动车站外把他送到检票口，一直到开始检票，谢绍才跟他道别：“路上小心。”

　　沈钰挥了挥手，进站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谢绍还站在那里。

　　等上了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沈钰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习惯了回家有个人等着自己，突然又要回到一个人独居的日子，总觉得有那么点寂寞呢。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

　　沈钰回到H市后一直很忙，忙着摆摊，忙着监督装修队，年前步行街人来人往，基本附近的摊友们都知道沈钰的符咒店要开了。

　　步行街开放包容，在这种富有宗教文化特色的老街里开一家这样的店，倒还挺相得益彰，连对面摆摊的算命大叔都抽空过来围观了一下。

　　“原来云虚观是一个道观啊！”他了解过后对沈钰拱手道，“失敬失敬。”

　　基本上店铺的装修没花多长时间，因为只是把原本店里的摆设清空，顺便挂了个招牌上去。

　　张小诀终于被师叔放下山来帮忙了，因为沈钰一个人实在顶不住，师叔说他年后应该会给自己招个徒弟（虽然沈钰觉得他就是想重新找个傻白甜帮他打扫卫生），还让沈钰帮他物色物色，沈钰满口答应，一回头却把这事情忘到了脑后。

　　年初五，符咒店开张。

　　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沈钰的店门口热热闹闹的，摆了好几个花篮，他特地把摆在家里的关二爷请来了店里，反正神仙不嫌多，越热闹越好。

　　还在年节期间，步行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整条街人来人往，沈钰的店里也进来了不少人参观，就连小土地神也抽空摆放了沈钰的店。

　　“财神爷不会来你们这儿的，关二爷也不会显灵，”小土地神坐在沈钰用来摆神龛的桌台上，凑过去嗅了嗅上面的大苹果，“他们那么忙，哪里有空，也就只有我会来看看你了。”

　　他这暗示够明显了，沈钰去店后面的储物间里拿了个刚洗干净的苹果出来，洗净削皮，切成一块块地摆在小土地神的面前。

　　小土地神分外满意，抱着大块的果肉啃了起来。

　　他一边啃一边说：“崔府君说，你上回帮咱们办金屈仙的事，也算是有功，听说你开了这家店，让我特来照顾照顾你生意。”

　　沈钰：“……”

　　所谓照顾生意就是到他这儿来蹭苹果吃吗？

　　算了算了，这么小一人，撑死不过半个苹果，让他吃吧。

　　沈钰问：“小狐狸在你那儿怎么样？”

　　“哦，你问那只红毛畜牲？”小土地神嫌弃地说，“太臭了，我把它赶到杂物间去了，它说什么要考试，每天一到半夜就跑去外面翻垃圾，不管翻到什么，只要上面有字就带回来，说是用来复习，现在杂物间里到处堆满了它的垃圾，真搞不懂这些短毛畜牲，为什么可以这么笨。”

　　沈钰：“……”

　　看来小狐狸还挺努力的，下次可以考虑去书店帮小狐狸挑几本合适的书，就是不知道泰山娘娘那边考试都考些什么，完全不划重点就这么抓瞎复习也没什么用啊。

　　正想着，店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有个人正冲着张小诀唧唧呱呱说些什么。

　　那人说的是外地方言，语速又快，张小诀听不懂，急得满头是汗。

　　沈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人身边站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孩，面容憔悴，身上穿着一件卫衣，嘴里正念念有词，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还时不时地伸手抽自己一巴掌。

　　“这小孩是中邪了吗？”旁边一个路人讨论起来。

　　“哟，大过年的看到这些不吉利啊！”

　　“瞎说，什么中邪，我看是生病了吧，不如带医院去看看。”

　　“就是，带这儿来有什么用，这些神神鬼鬼都是骗人的。”

　　“这家店的符咒还挺管用的，之前在前面街口摆摊，我还买过。”

　　“那是心理作用，有病就应该去医院看病，难道喝符水就能治好病了？那还要医生干什么？”

　　沈钰：“……”

　　他扒拉开人群，走过去说：“怎么回事？”

　　张小诀一看见他，舒了一口气：“师兄，你快来看看，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张小诀看不明白，又不能直接跟那带孩子的中年人说，他们新店才刚开张，总不能稀里糊涂就这么砸了自己的招牌。

　　再加上张小诀看那孩子，怎么看都像是发疯的迹象，自己都忍不住想建议那家长先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道教虽然在中医医理方面也有所研究，但他们师门主修的是符箓，只能用来辅助治疗，这种不清不楚的病症还是要找专业人士先看一看才好。

　　张小诀不想骗人，又怕坏了自家的口碑，再加上跟那中年人无法沟通，所以才急得满头是汗。

　　“这看起来，像是他的魂魄在打架啊？”

　　小土地神不知何时爬到沈钰的肩膀上，也朝着外面看了看。

　　沈钰：“……”他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不过沈钰看那孩子的症状，也觉得应该是这样。

　　人有三魂七魄，魂和魄其实是两种不同的灵体。

　　古有说法，魂主宰人的思维，魄主宰人的形体。也有种说法是魂代表着善，魄代表着恶，当魂控制着身体时，人的行为一切正常，一旦身体被魄控制，人就会变得反常。

　　中医方面也有相同的理论，就是当魂和魄难以协调时，人会出现“魂魄不相依”的情况。

　　具体表现为失眠多梦、六神无主、坐立不安。

　　更厉害的就是像眼前这样，魂和魄为了占据身体的主导权，相互之间吵起来。

　　沈钰想了想，向那中年人确认道：“你这孩子的症状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中年人连比带划，沈钰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一周前刚刚出现的”。

　　那这算是突发的症状了。

　　中年人又说，他带着孩子去好几家医院看过，都看不出问题，这才跑来H市。后来又看了几家医院，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到这边城隍庙来拜拜神仙，之后又听说步行街有一家符咒店刚开，卖的符还挺灵验的，就带着孩子慕名来这里，想碰碰运气。

　　幸好旁边有个能听懂中年人方言的路人过来帮忙翻译，沈钰详细一问，才知道对方是海市的。

　　中年人又说他其实早在海市就隐约听说过沈钰的符咒灵了。

　　沈钰一想，可能是施荟回去后帮他做的宣传。

　　他感激一笑，先把那中年人引进店里，他们店里面有张方桌，专门用来招待客人，沈钰引着两人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给中年人倒了杯茶。

　　为了保险起见，沈钰先打开灵慧朝那男孩方向看了看。

　　果然，年轻男孩的身体里有两个不同的灵体在相互吵架。

　　小土地神在旁边说：“有的人投胎前魂魄丢失不齐全，冥府会先想办法帮他们找别的魂魄凑齐，要不然没办法投胎。缝补过后的魂魄不是原配，投胎后出现魂魄不相依的情况也正常，这就跟你们凡人之间相处久了，总会吵起来一样的嘛！”

　　沈钰：“……”根本不一样好吗？

　　你们冥府干活就不能细致一点，在帮人凑齐三魂七魄前，先考虑下它们的适配性？

　　大概是小土地神活得久了，见过的事情多，反正对于沈钰来说，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接触。

　　不过幸好师父曾跟他讲过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该怎么做。

　　沈钰想了想，对那中年人道：“你这孩子在出现这种症状前，是不是有段时间晚上经常失眠，还会做噩梦？”

　　跟进来的路人帮忙翻译。

　　中年人忙点了点头，说：“是的是的，有时候还会无端端发脾气。”

　　沈钰这么问，是想先取得对方的信任。

　　他等对方说完，才道：“我这儿有个秘方，让我师弟先给你泡一碗，你给你的孩子喝下去，然后我再给你画两张符，你给他带在身上，等症状稍稍减轻，再去医院开副中药调理一下。”

　　中年人问：“什么样的中药？”

　　“一般医生会有判断，大部分是益气凝神，温养降火类的。”

　　中年人听他一说，更加放心了不少，说：“好。”

　　沈钰站起来，把张小诀拉到一边：“我一会儿画一张镇魄凝神符，你拿到后面去烧成灰，兑到水里，然后撒点薄荷叶，端出来给我。”

　　张小诀：“不就是符灰水吗？为什么要撒薄荷叶？”

　　沈钰说：“会好喝一点，免得人家说我们是骗子。”

　　张小诀：“……”

　　沈钰在储物间里悄么么画了一张符，张小诀便拿到后门，背着人偷偷点燃，用开水兑好符灰，往里面撒了点沈钰之前特意买的薄荷，等到差不多了，捞出薄荷叶端出来，放到中年人的面前。

　　中年人端起茶碗闻了闻：“为什么闻起来凉凉的？”

　　沈钰心说，加了薄荷当然凉。

　　张小诀说：“福主尽管放心，我们这秘方里有一味薄荷，有清凉解热的功效。”

　　沈钰回过头看了张小诀一眼。

　　孩子挺会啊。

　　张小诀嘿嘿笑了笑。

　　张小诀穿一身道袍，脑袋上扎着小髻，看起来颇有仙气的样子，说话可能更有说服力。

　　中年人心一横，等这茶水凉了些后，自己先尝了一口，觉得没什么问题，才给孩子喝了下去。

　　那男孩起先并不乐意，中年人好言相劝，好不容易让他张口。男孩喝完过了一会儿，先是神色懵懵的，然后眼神渐渐清明，最后他像是醒过神来，转头迷茫地问中年人：“爸，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围观人群哗然。

　　旁边有人道：“骗人的吧？”

　　“见效那么快，该不会是托吧？”

　　“散了散了，太假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中年人真的很感谢沈钰，他带着孩子跑了那么多地方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沈钰一剂“秘方”就把孩子给治好了。

　　中年人站起来连声道：“谢谢谢谢，谢谢大师！”

　　“不用谢，”沈钰忙说，“坐，我再给你画两张符，记得搭配医院开的中药服用。”

　　中年人点头。

　　沈钰画了符，收了中年人三张符的钱，一共九十。

　　中年人感激不已，付了钱又连连说了好几句“谢谢”，这才带着孩子离开了。

　　大家一看沈钰的符那么便宜，原先有些不相信或者还在观望的，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走了进来：“小道士，给我来□□康符。”

　　“你们这儿还卖什么符啊？镇宅符卖吗？”

　　“那我要张转运符吧！”

　　“别挤别挤！”张小诀在一旁道，“今天开业大酬宾，一张符三十，过几天就要恢复原价68了，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沈钰是这么打算的，就算开了店，也要缓慢涨价，免得客户对他不信任，他在网上看过，那些有名点气的道观，卖的符都是两百元起，贵一点的成百上千都有，沈钰没想过定价太离谱，但起码要追上市场价，卖个188元一张之类的，要不然这店根本经营不下去，毕竟现在画符的就他一个人，每天的产量也有限。

　　慢慢来吧，先把名气打开。

　　沈钰正想着，便听见小土地神坐在后面的供桌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道：“愚蠢的凡人，赚钱都不会，既然那么灵验，一张符只卖68怎么够，起码要卖70才有的赚嘛！”

　　沈钰：“……”

　　幸好他今天迎的是财神不是土地神，要不然供着这么个憨憨，他以后还怎么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