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表哥要出家（重生）》诸药

4、第 4 章 净慈寺（大修）

　　从出宫一路到净慈寺几个时辰这一路，姜芊芊坐在马车上看着端坐在正中间的姜晏晏，不动声色将她打量了一番，姜晏晏身上这件宫装是杏黄色绣祥云暗纹的云锦料子制成的。

　　这块料子本是要给皇上做常服的，没想到皇上一看这匹料子就想到姜晏晏最近身体不太好，这祥云暗纹的正好能压压病气。说罢就让尚衣局拿去给姜晏晏做件新衣服。尚衣局的主事冷汗淋淋面露难色，这于礼不符，明黄色哪儿是公主能穿的啊？
　　皇上身边伺候的张公公伺候皇上这么多年最会办事，立刻就劝皇上这料子做衣服龙气过盛容易折了公主的福气倒不如再染深一点儿，杏黄色也配灵气活泼的景安公主。
　　碰巧在养心殿伺候着的梅嫔回来后发了一通脾气，她作为姜芊芊生母就在一旁，皇上也只是说姜芊芊身量也高了些过两日让尚衣局给她也做几件衣裳。

　　此时此刻姜芊芊一打眼瞧见这衣服就知道一定是那匹料子做的。
　　“姐姐，今日这衣服可好看。”姜芊芊握紧的手掩在宫装袖子下，笑盈盈开口。

　　从小到大冷眼旁观了后宫争斗这么些年，姜晏晏就算是个傻子她也能感觉到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姜芊芊有时候不过是为了一些贵重的首饰，或者只是因为可以在父皇面前多多露面。当初姜晏晏并不在意这些，可和温玉做过这场梦才知道她已经对她恨入骨髓巴不得她早点死，现在只轻嗯了一声。

　　在这众多兄弟姐妹中姜晏晏一贯有求必应，不仅在父皇面前受宠，外祖父肇将军也是家大业大，若是放在以前一定从自己私库里给她挑几匹好料子，她也知道父皇对姜芊芊很生疏，可生在天子家拥有独一份的尊贵，也会有说不出的苦衷。父皇是太子时有数十个兄弟姐妹，先皇能记住的子女也就那么几个。虽然她这一代兄弟姐妹不到十个，但在父皇心中难免也有一个远近亲疏。

　　等了许久，姜芊芊没等到姜晏晏再接茬儿，母妃气急败坏呵斥她的场面历历在目。
　　“你还不如那温玉受宠！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你要是皇子，本宫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还是个嫔！”

　　留在马车里伺候的绿拂见姜芊芊脸色不好有点儿着急，只能低低咳嗽两声提醒主子给四公主个面子。
　　姜芊芊被妒火冲昏了头，反倒觉得绿拂现在咳嗽是在偷摸憋笑，一个耳光就甩过去，大声呵斥：“贱婢！马车里还坐着主子们呢，你要是生病传染姐姐该怎么办！滚出去咳嗽！”

　　绿拂从小在宫里服侍姜晏晏，主子尊贵，奴婢们也享福，就连皇上都知道姜晏晏身边有一个伶俐明事理的大宫女。而姜晏晏向来又是个护短的，在宫里绿拂也多多少少算得上半个主子，也没想到今天被姜芊芊下了脸面。
　　立刻绿拂就将正掩唇的手收了回来，低眉顺眼跪在马车中铺的地毯上，在宫里这么多年她自然懂得主子永远是主子的道理。

　　姜晏晏本来在闭目养神，被这清脆一声吓了一跳，看见眼前此景又听见姜芊芊大骂绿拂，本来就圆圆湿润润的眼睛瞪像颗小夜明珠，满是诧异和愤怒。
　　连她都没舍得打过绿拂耳光，这姜芊芊是不是疯了？
　　姜芊芊当然没疯，心里打着小算盘，就算她打不了姜晏晏，打狗还得看主人，那她打了绿拂和打了姜晏晏脸有什么区别？一样让姜晏晏丢脸面。

　　“姐姐你这样可不行，这丫头要是在外面办错事，丢的还是你的脸啊。”姜芊柔柔弱弱捧着手，摆出不得已才做了恶人的姿态又支使绿拂去给她拿药膏攃手。
　　“绿拂身子不适就坐下吧。”姜晏晏心里冷笑，不仅没理她反倒让绿拂也坐下来。以前丽娘娘就说过梅嫔这人贪财爱算计，她当时还觉得姜芊芊因为生母连带着不被父皇喜爱实在是可怜。
　　就这么两句话既说出了姜晏晏宫中没有规矩管教宫人，又把自己弄的纯洁无害。小小年纪城府颇深，温玉梦里姜芊芊自然也有设计谋害温珏的心机。

　　净慈庙前精兵悍马，队伍中间两匹毛色纯白不见杂毛的高头大马拉着的马车里伸出只白皙纤长的玉手一把挥开缎绸的门帘。
　　不等绿拂扶她，姜晏晏神色如常踩着马凳自行走下来。
　　绿拂见马车上另一位主也要下车，刚想帮忙扶一把，被姜晏晏斥住。
　　“绿拂，还不来扶着我。”
　　徒留下另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在空中无处安放。绿拂在宫里也是多少年的老人了，不免觉得好笑，方才在马车里她被打了一嘴巴公主自然是气的，不过不好撕破脸。车里那位最在乎面子上过得去，公主这股气早晚在别处撒出去。

　　这马车本来就是御赐给姜晏晏的，马凳也是依着姜晏晏的身量做的，现在车里坐的那位年纪还小明显比姜晏晏矮几分，从马车里下来时还需垫着脚才能够到马凳。
　　望着已经走到庙前那个袅袅婷婷贵气逼人的背影，被冷落的姜芊芊下马车的仪态一点儿也不端庄，一把挥开扶着她的宫女的手，心里恨得直痒痒。

　　净慈寺上下已经候在庙门前许久，站在住持身边的男子仍穿着青衫，只在腰间系了条锦带，芝兰玉树凤目幽深。
　　姜晏晏仪态礼数都是宫里嚒嚒们言传身教在无数大场合中都从未出过错，此刻离温珏越近却越觉得拢在身前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这梦她和温玉其实已经信了八分，总觉着自己每一步都走在悬崖峭壁上，周遭是一片黑暗，直到此刻长身玉立的温珏就似一盏烛光，能给她身处的死局一点希望。

　　姜晏晏眼前画面闪现，哥哥惨死前仍旧护在她身前，素来温良雅正的哥哥被人如同抹布一般在地上拖来拖去，母后死时哥哥满眼通红带她跪在灵柩前...姜晏晏回过神来时一滴眼泪正砸在青石砖上。
　　温珏仍旧面无表情，冷然站在庙门前，向他走过来的是姜国最尊贵的公主，是承欢在他姑母丽贵妃膝下的孩子，是他妹妹温玉的手帕交，是此刻即使在他面前哭晕过去都不会在他心里掀起波澜的人。

　　住持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双手合十，语气缓慢：“阿弥陀佛。”
　　姜晏晏回过神来慌忙接过绿拂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泪，也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阿弥陀佛。”住持没追问姜晏晏为甚么哭，只是引她进了庙门，温珏就如同这些和尚一样手捧着一串佛珠，超然物外。

　　两位公主的到来对净慈寺来说如同平常，僧人们散去各自洒扫念经，直到站在要短住的院子门口此刻姜晏晏才从温珏口中听到一句话。
　　“温玉感了风寒？”声如其人，就像那捂不热的玉石在初夏也冰冰凉凉。

　　姜晏晏刚张嘴，有些心怀鬼胎的人就站出来了。
　　“阿玉没来您猜到她生病了不是难事，可您不在京中竟然都能知道阿玉感了风寒！人人都说世子智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姜芊芊满眼敬佩，声音娇柔：“您可一定要告诉芊芊怎么猜出来的！”

　　姜晏晏面上仍端庄微笑，看样子这次和梦里一样，姜芊芊一定是会选择要攀住淮安侯一家了。真是佩服姜芊芊能使出这一招，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面对金枝玉叶的公主崇拜夸赞还能不动声色？如果俩人两情相悦了，温玉有这么个嫂子早晚气死，这姜芊芊真是会给她添难题。

　　“温玉给我来了信。”仍旧是低沉好听的声音，却硬生生让姜芊芊涨红了脸。
　　“噗...哈哈哈哈哈...”姜晏晏实在忍不住，捂住嘴笑出声，这位淮安侯世子真是出人意料，简简单单就把姜芊芊这后面一通套近乎的话憋回去了。

　　整个院子里最不知所措的人大概就只有成风和姜芊芊了，成风满脑子都是世子爷对公主说话如此不恭敬可如何是好啊！
　　“阿玉派来的人还挺快...”姜芊芊满面通红，想和温珏套套近乎却弄巧成拙了，可这个害她丢了面子的罪魁祸首偏偏卓然而立，毫不放在心上。姜芊芊听了姜晏晏笑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匆匆忙忙就说要去收拾行李了，可又不愿就这么把姜晏晏和温珏单独留在原地。

　　温珏单手施礼也要告辞，姜芊芊还在原地没走，姜晏晏忍了很久也不差这一晚上了，也笑盈盈颔首：“表哥慢走。”
　　本已经转身的温珏皱着眉，眼中略带错愕，轻启薄唇：“寺内清修弟子没有法号，公主就叫我温珏吧。”
　　“丽娘娘是我母妃，你不自然是我表哥？表哥不用客气，快去休息吧。”姜晏晏仍固执叫他表哥，还叫绿拂送客，颇有不管不顾的架势。
　　虽然丽贵妃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温珏就是她白捡的便宜表哥，可这句表哥是在提醒姜芊芊，若是丽贵妃和父皇不同意，温珏就只能是表哥。

　　夜幕之上星光璀璨，仍旧是大青石之上，温珏盘膝而坐，手中托着一串黑亮佛珠，成风就站在身侧嘴张了又合。
　　温珏闭着眼手中拨弄佛珠，开口将纠结的成风解救了：“有话就说。”
　　成风被闭着眼还能知道他有话要问的男人吓了一跳，嗫嚅半天说出一句：“爷，株连九族的九族包括随从吗？”

　　没等到回答，成风将茶杯端给男人，才听到温珏短暂笑了一声，接过茶啜了一口语气也带着笑意：“你不在我的九族之中，不会因为我得罪了四公主就被斩了。”
　　成风被男人戳穿心思，黑脸通红，粗声粗气的说：“成风可不是贪生怕死的人！爷您就放心吧！不过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成风挠了挠头，怎么也想不懂锦衣玉食的景安公主怎么就哭得梨花带雨。
　　温珏凤眼幽深，看不出情绪，这世人本来就各有各的苦难，他只明佛理却不能感同身受这些人的痛苦悲欢。

　　净慈寺另一个院子里，姜晏晏让人取了冰水将帕子投湿给绿拂敷脸，拗不过要自己敷的绿拂，将帕子交过去，姜晏晏趴在炕桌上往窗外看。
　　姜晏晏眼中犹有一汪清潭映着天上星辰，眉眼生动，美而不自知。绿拂看着这样的公主忍不住逗弄几句：“奴婢看啊，这淮安侯世子可比京里好多少年郎长得够好看呢！”
　　姜晏晏托着香腮，根本没往别处想，漫不经心说：“是啊，就这出家人的气质整个京城也是独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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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姜晏晏给温玉提笔写了封信：
“阿玉，你哥是带发修行吧？可我感觉和庙里那些僧人没区别啊！”
成亲后，姜晏晏手扶着腰从厢房走出来，狠狠唾了一口：“温珏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温珏眉眼带笑走出来倚在门口：“反省什么？”
“我反省。呜呜呜，怎么当初就觉得你清心寡欲一心想出家啊？“姜晏晏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