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福森]人非草木》洛东徘

5、02

　　相认了。

　　社长竟然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女孩从袖子里掏出据说是那里的福泽先生专门为她寻来的短刀之后。

　　中岛敦瞄了眼，总觉得长度很像泉镜花的那一把。社长的女儿定然是要修习剑术的，哪个平行世界估计都差不多。想到这里，少年忽然好奇，不知道雅纪小姐是不是异能者？
　　中岛敦兀自沉思，而其他的大家看着那对低声交谈着什么的父女，都没有上去打扰，包括乱步都乖乖地吃着零嘴没说话。

　　国木田其实对此还抱有疑虑。他一向是个天真却又谨慎的人，在相信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的判断的同时，却还是抱有好奇心。他悄悄问自己不靠谱的搭档，真是社长的女儿啊？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答。嗯，不过是平行世界的。血缘关系的话，应该是真的呢。
　　国木田有个疑问顿时涌上心头。他一憋再憋，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瞟了正在和福泽谕吉一问一答的福泽雅纪一眼，低声嘀咕一句，她母亲呢？
　　国木田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雅纪酱呀。太宰治眯起眼睛，忽然笑了。国木田知道他那么笑准没有好事，心里定是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肯明说。于是国木田闭口不言，生怕搭档棍打蛇随搞那么一个事情，搞得他又损失一支钢笔，于是及时止损，专心工作了。

　　在福泽谕吉的默许下，福泽雅纪就这样在武装侦探社待了下来。

　　她是个懂事乖巧又有点古灵精怪的孩子，既不木讷古板也不好动过头，除了总想粘着福泽谕吉凡事都有分寸得很，让人不得不感叹果然像是社长教出来的女儿。再加上一张漂亮可爱的脸蛋和与福泽谕吉的那么一层关系，社员们都很喜欢她。她和大家混熟的速度非常快，不止是人贴心，也有她单方面对各位都很熟悉的原因在。就连太宰治也有些对此感到惊奇，尤其是在小女孩能比较准确地分辨出他哪次溜出门是去干正事哪次溜出门是去乱逛的时候。通常太宰心怀偷懒之意一溜，分分钟就会发现自己后面跟上了一条小尾巴。

　　不过太宰不在意这一点。至少在现在他还是很乐意带着小女孩在街上闲逛的，甚至有闲心买两支冰淇淋，他和雅纪一人一个，活脱脱一对年龄差距巨大的兄妹。虽然除了长得好看哪里都不像，但是聊起天来两人的气质竟然会有几分微妙的神似。

　　太宰通常没事干，就会问一些好像感情调查一般的问题，语调浮夸，仿佛诱拐幼女的坏叔叔：
　　“雅纪酱，你最喜欢的是谁啊？”

　　“爸爸和妈妈！”

　　“那，除了他们之外呢？”

　　银灰长发的女孩歪着头，高高束起的马尾辫甩了一下。她沉思了一会儿，灿烂地笑了：
　　“中也！”

　　太宰治听见了预料之外的答案。他没有露出很意外的神情，既没有问女孩为什么会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如此亲密，也没有问她的妈妈到底是谁。黑发青年鸢色眼眸微微一暗，脸上却浮现出稚童般的好奇来：“……为什么呀？”他边问边舔了一口冰淇淋，“我身为中也的前搭档，很好奇雅纪中意小矮子什么地方呢。”

　　银发萝莉回答得很果敢，也很认真。她扳着指头一个一个认真细数中也的优点，都没有抬头去看问出这个问题的大人一眼：
　　“中也长得好看。会陪我玩、陪我逛街、给我买吃的和漂亮裙子，还会陪我睡觉！”

　　“……睡觉？”太宰治的语气终于有点犹豫了。他想了想，决定不继续问下去，反正他的猜想已经被证实了。他也没法拿着平行世界的小矮子可能和森先生一样是个恋.童.癖的口供去嘲笑这个世界的小矮子，又何必浪费时间呢。于是太宰治颇有风度地微微一笑，略过这个话题：“那雅纪最讨厌的人是？”

　　福泽雅纪咬着蛋筒的动作停滞了。她抬头瞪了太宰治一眼：
　　“太宰叔叔——最讨厌了！每次都要和我抢中也！”

　　太宰治的笑容僵硬了，然后瞬间碎裂。他原本狭长的桃花眼圆睁，语气超级不爽：“啊？我为什么要抢那只蛞蝓？”

　　银发的萝莉一点都没有被他吓到。她表情不屑地瞥了一眼太宰治，一点都没把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因为太宰叔叔说，他要中也陪他睡。”

　　身边一直在当背景板找猫咪的中岛敦倒抽一口凉气，在太宰治“哈？？”出来的瞬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耳朵却悄悄竖起来了。

　　“说什么‘昨天你已经和中也睡过了雅纪酱，今晚的中也必须在我的被窝’就把中也抱走了。”

　　银发萝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瘪嘴，表情瞬间险恶。但是很快，下一秒她忽然又高兴起来，惟妙惟肖地开始模仿那位中岛敦只见过寥寥几面的黑手党干部：
　　“滚吧混蛋太宰，适可而止，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瞎讲！然后以后空翻的姿势一脚踹在了下巴上。中也，超帅！我以后也想成为中也那样的人！”

　　于是这次的上街就以太宰治的细数中原中也的缺点作为分界点。从“他是我的狗”到“那个帽子品味糟糕的小矮子到底有什么好”，中岛敦望着头顶一朵乌云的阴沉太宰先生碎碎念离去，转瞬又在河岸边对路过的美女大献殷勤邀请殉情，捏了把汗又松了口气。他顿了顿，正想和留在他身边的雅纪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忽然撇到一根橙黄的猫尾在街角闪过。银发斜刘海的少年一惊，匆匆嘱咐一句“雅纪酱在原地稍等一下，我抓住猫马上回来”，就拔腿消失在目光尽头。

　　银灰长发的小女孩站在原地，淡定地吃着冰淇淋，把蛋筒啃了个干净。

　　她站在街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准备站在原地等敦敦回来。午后阳光很好，也难怪中岛敦远远就能看见一根猫尾巴而太宰治想去被晒得温温的河里殉情。雅纪盯着被树荫间投下的一块块光斑，开始发呆。

　　不远处甜品店的风铃声响起，不知是有客人出去还是有人进去了。

　　几分钟后，一双男士皮鞋停在了她的眼前。深色的西装裤，白大褂的下摆。

　　“这位小淑女。为何待在此地，是迷路了吗？”

　　雅纪抬头，看见了一张笑吟吟的面容。她立刻愣了一下。

　　那是张典型的中年男人的面孔，下颌微微冒出的胡茬和笑起来时皱起的眼角都述说着主人所经过的岁月的风霜。唯一不平凡的，可能是这个男人长得挺英俊的事实。发梢及颈的漆黑直发，以及细长而含着笑意的酒红色眼眸。看得出来，他年轻时是可以靠脸吃饭的类型，现在即便不刮胡子显得不修边幅，也有一种特殊的颓废美感。

　　好眼熟，而且很亲切。
　　这个人是……

　　福泽雅纪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用那双樱桃红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医生打扮的男人，状似乖巧地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是迷路哦。我在等人，这位先生。”

　　男人微笑着，俯下身向她伸出手，邀请道：“那我有幸能占用你的一点时间吗，这位淑女？”

　　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那家甜品店。
　　银发萝莉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