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蝴蝶》巡礼

6、006

　　微卷的深黑发丝映衬下，血族的肤色更显苍白。他跪坐在少女的面前，亲吻着她的指尖，唇瓣由于染血而显得愈发绮艳。

　　路易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额发半遮住低垂的眼睫，红宝石般的双眸里倒映着细碎的流光。

　　他起初只是用唇瓣轻含着应晞的指尖，但到后来，渴血的欲/望占据了理智。血族的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尖牙伸出，用一种轻柔的力道噬咬着她柔软的肌肤。

　　应晞觉得有一点点疼。

　　但还可以忍受。在驾驶机甲的战斗中，她受过比这严重百倍的伤。

　　但站在她身后的管家看不下去了。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狠狠地攫住路易的下颌。

　　正沉醉在少女新鲜血液诱惑中的血族，微微吃痛地张开唇瓣。

　　Allen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应晞的指节，将她的手指从血族的唇边抽了回来。

　　路易虚弱地咳嗽起来，手腕撑在地上，一缕绯红的鲜血沿唇角滑落，映衬着白玉般的下颌，有种惊心的美。

　　应晞的心底到底有些不忍。
　　“Allen，放开我。”

　　银发的管家深深看了她一眼：“是的，主人。”

　　在移开手的时候，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掠过应晞的掌背。
　　像一朵花瓣轻吻手背，又被风吹散。

　　应晞微怔了一下。

　　她明知二人都并非血肉之躯……但为什么，在这样轻柔的、若即若离的接触时，心底却泛出了一丝，微微的，说不出的滋味。

　　应晞心底的这种滋味，很快被脑海中对路易的担忧驱散。

　　毕竟现在她只剩下大脑了。

　　她的心脏，说来也不过是由一堆精密元件制造出的、模拟心脏功能的东西。
　　比起承载微妙情感的心灵，更像是为整个身体提供能源的中枢。

　　在Allen无机质的红眸注视下，她将因为特殊的愈合能力已然止血的指尖再次划开，放到了路易的唇边。

　　正跪坐在地上轻轻喘/息的路易，却骤然抬起头来，眼底噬血的猩红渐渐褪去，只余下红宝石般的清澈。

　　“不……”他颤抖着推开了她的手，“够了，我…不想再伤害你。”

　　金发少女垂下纤长的睫毛，碧绿清莹的眸底盛满笑意。
　　“路易殿下之前喝我血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觉悟？”

　　路易深红的瞳孔微微扩大。
　　少女纤白柔嫩的脖颈在记忆中浮现。他埋首于她的颈间，隔着白皙的肌肤，用唇瓣摩挲她浅青色的静脉。直到心底噬血的欲/望难以自抑，才露出修长尖利的牙齿，在她身上留下独属于他的标记，享用着她带着奇异花香的鲜血。
　　——路易当然不知道游戏里是可以设定血质的。当初应晞为了攻略他，特意设定成了吸引他的味道。

　　这时，小型机器人载着盛有绯红“酒液”的高脚杯来到了房间。

　　站在一旁的银发管家轻轻拈起酒杯：“客人，请用吧。”

　　“这是……”应晞垂眸看向杯中的液体，旋即将眸光移向了管家那张美丽的脸颊。

　　“人造血浆。”Allen闲闲地答道。
　　他旋即淡淡瞥向直勾勾地盯着酒杯的路易：“客人喜欢什么口味，下次可以为你调制。这次只能委屈你了……”

　　路易眯起眼睛。

　　但出乎应晞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怒也没有拒绝，而是接过高酒杯，动作优雅利落地一饮而尽。

　　血族那过于苍白病态的脸颊，看起来气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他扶着衣柜站了起来，手按肩膀，以旧式的贵族礼仪朝应晞鞠了一躬。
　　“谢谢你愿意收留我。”

　　应晞知道路易是从管家的“下次”，判断出了这一点，便点头应下：“让Allen先带你去休息吧。”

　　管家躬身领命，带着路易离开了房间。

　　应晞的伤口很快就又已经愈合。她清洗了一下，想起来她本来要去做的事——看看亚蒙训练得怎么样了。

　　来到负一层之后，她正好遇到黑发蓝眸的骑士从电梯中走出。

　　“你流血了。”亚蒙笃定地说，“是谁伤的你？”

　　骑士那对比冰海还要澈蓝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这让应晞感到压力有些大。

　　她下意识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亚蒙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也不多言，转而说起了机甲的事情：
　　“我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操作，可以独立驾驶机甲了。毫无疑问，机甲是真正的战争机器，你的世界…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啊。”

　　“这么快~”应晞有些惊讶。
　　虽然她可以使用脑机接口直连机甲，比一般人控制精度更高。但学走路也学了有整整一天，更别提“驾驶”了。

　　亚蒙垂下眼睫，唇角轻轻弯起：
　　“可能，我是被设定成这样的。”

　　“什么？”应晞瞳孔骤缩，向前一步紧握住亚蒙的手，“你知道……”

　　“没错。”亚蒙冰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我在星网上搜索了自己的身份，发现我是游戏里的…嗯，NPC。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但像现在这样陪着你，我很开心。”

　　应晞抬起眼睫，直视着骑士狭长的双眸：“你不会……接受不了吗？”
　　如果有一天她得知自己只是游戏里的角色，世界观大概是会崩塌一段时间的。

　　想到这里，她的头顶却被亚蒙温柔地轻抚了一下。
　　“不会。失去你的时间，我已经受够了，”低而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哪里，哪里就是真实。别的都不重要。”

　　“你、你凑太近了——”
　　一时词穷，应晞连忙找了个理由脱身。

　　亚蒙好整以暇地跟在快步跑上楼梯的少女后面。

　　来到一楼之后，亚蒙向厨房的方向走去：“我去做饭。”

　　“客人进行机甲训练已经够辛苦了，”Allen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亚蒙和应晞的中间，“做饭的事情以后就交给我吧。”

　　“这种强度还难不倒我。”亚蒙嗓音冷淡，“阁下身为AI，想必做饭也只是运行程序吧。”

　　应晞发现亚蒙自从学会上网，懂的越来越多了，连管家是AI这件事情也清清楚楚。
　　眼看着气氛逐渐陷入凝滞，她用目光制止了Allen正待出口的反驳。

　　应晞走到亚蒙旁边，一下下地轻抚着骑士宽阔的肩膀。之前她在游戏里安抚他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姿势。
　　“那天我说的‘不养闲人’的话，只是一个玩笑。这里是我的别墅，让我的人做饭就好了……”

　　应晞口中的“我的人”，其实就是“我的手下”的意思。但Allen显然理解成了字面上的意思，心满意足地弯着眼睛走向了厨房。

　　亚蒙微微眯起漂亮的蓝眼睛。但应晞轻柔的抚摸，无疑给骑士顺了毛。他感受着这一刻，心底的一点情绪渐渐消失，只是沉默地任凭她抚摸。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旋转楼梯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应晞和亚蒙一起回眸。

　　站在楼梯上的是路易。黑发红眸的血族原本已经恢复了一些，但在看到应晞和亚蒙亲近的姿势之后，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应晞有些窘迫地收回了按在骑士肩上的手。

　　“什么……这家伙也……”
　　路易难以置信地走下楼梯，幽幽地注视着应晞二人。

　　“奥伯斯库拉的亲王殿下。”
　　亚蒙的眼神冷得像冰，薄削的唇瓣微动，像是为路易下达了死亡的宣判：“就是你，让她受伤的。”

　　话音未落，骑士已经一拳向血族袭去。

　　应晞：？？？
　　怎么就打起来了？

　　但路易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她不可能坐视不管。

　　于是她抬起手握住了亚蒙的手腕。

　　应晞的义体虽然强度高，但骑士久经锻炼的手劲也不小。本来这一下，她未必能截住他的手腕。

　　不过亚蒙在察觉到她试图阻止时，硬是在半空中将拳势止住了。

　　少女纤白的指尖便轻柔地覆上了骑士腕部的动脉。

　　路易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
　　他本来是想挨一下，好在应晞面前卖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