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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六章 功多翻下狱 士卒但心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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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入城的百姓，在路边发现身中刀伤的展昭和已经断气的西夏密使后，迅速通知了官府。于是，展昭入夜暗杀西夏密使的消息很快传遍延州城。
虽然对夜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一头雾水，但展昭清白自知，同时他也希望官府可以尽快查明真相，因此便任由赶来的官兵将自己锁了带回延州城。
得到消息的范仲淹除了震惊以外，更是心内连声叫遭。首先他不相信展昭会在双方谈判这个敏感时期，做下谋杀对方使节的惊天大案，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童总管真的动手了！但由于前夜事出突然，心急火燎追去救人的展昭只是告诉出府前碰到的仆人，找大夫去自己房间救清秀，却没来的及说明自己出去做什么；更糟糕的是，北门的守兵反而可以证明，昨夜展昭的确追前西夏密使的马车出城而去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展昭不利，唯一的希望就是最早出事的清秀了。但此时清秀也是生死未卜，尤其事发以后，童总管便令人将重伤昏迷的清秀带回总管府，因此就是想找清秀问个明白也没有机会。
就在范仲淹忐忑不安之时，被抓到西北行营总管府的展昭，却被遣回范仲淹的府衙。这不免大大出乎范仲淹的意料，但见到展昭除了腿上有一处刀伤以外，倒并没受到什么刁难，范仲淹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客气地问押展昭回来的官差，“童总管有没有什么吩咐呢？”
来人答道：“童总管只说，虽然和谈时期谋害来使是死罪，但他想不通展护卫为何这么做。既然展护卫是范大人身边的人，便还是先由范大人收押。而且看来此事与秀公公也有些瓜葛，童总管也不便出面审理此案，还是上报朝廷，请圣上另外择人来审方妥。童总管还让我告诉范大人，等秀公公醒来，自会令他当面说个明白！”
一听此言，范仲淹不禁心内暗愧，看来自己又错怪童总管了。
送走总管府的官差，范仲淹连忙去牢里看展昭。
一见面，范仲淹开口便问：“熊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昭先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范仲淹，不知如何做答。昨夜那个口喷薄雾，用迷药将他放倒的范大人，和眼前的人，无论从身材、样貌，甚至神态都一般无二，完全就是同一个人！虽然以前他也见识过江湖中的易容之术，但那不过是在脸上覆上一层人皮面具，远观可以蒙混一气，但离近了还是不难看出明显的破绽。可昨夜那小小的车厢之内，自己与范大人只隔半尺，却根本看不出那是易容假扮的，这不禁让他更是如坠迷雾之中。
可展昭内心深处，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范大人会设计陷害自己，尤其看面前之人，脸上的担忧之色也的确情真意切。
思量再三，展昭答道：“昨夜，清秀身负重伤回来告诉我说，他无意中看到西夏密使鬼鬼祟祟的欲行不轨，我便追了过去，没想到追到城外没留神中了迷药，着了人家的道。后来的事，想必您也都知道了。”
范仲淹见展昭言辞间略有闪烁，不禁心内一沉，开口道：“但你可知，下午你出去办事时，那西夏使臣告诉我有人相邀于他，是我送他出门，没想到他竟彻夜未归，结果清晨时却被发现死在城郊。而且他并无中毒迹象，身上也只有那一处致命的剑伤。”
展昭心内一凛，原以为如果范大人是冒牌货，那密使也必是个假的，没想到死于巨阙之下的竟是真密使！他不禁开口问道：“那他走以前，有没有告诉您是谁邀他？”
“我问他，他只说是私事，我也没好再问。”范仲淹盯着展昭的眼睛问道：“但我只问你一句！那西夏密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展昭答道：“我没有杀他！中了迷药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时那密使已死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看展昭坦荡的表情，范仲淹确定他没有说谎，便长舒一口气道：“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我本来还疑心是童总管，不过他不仅把你送回来，还说他也不便出面审理，还是请圣上另派人来。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太担心了，真相必有澄清的一天。”
将展昭送还给范仲淹后，童谋儿回到内室。摈退左右，只留心腹童详一人。
童谋儿开口问道：“清秀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那一刀不仅极深，而且只差几分便刺中心脏，不过多亏总管的齐天九转丹，命总算是保住了。”
童谋儿冷笑一声，“看来他是想只留一口气将话带到啊。这样便可既不忤逆我，又以命偿还展昭对他的好处。哼，想的倒是不错，但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童详不禁问道：“您时常说‘任人之长，不强其短’。其实您早知那血蝠唯一的弱点就是心不够狠，因此以前才只派他暗杀。这次却为何要让他去做最不适合的潜伏呢？”
“你哪里知道我的担心。血蝠清秀如今刚刚十六，但武功已不容小瞰，经年以后造诣未必在那御猫之下。从武学角度来说的确是罕见之材。但他这心软的毛病终究是个隐患，虽然他自小在我手中调教，我的话他不敢不听，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仍然不得不早做防范。这次我特意安排他前去展昭身边设伏，也有试练之意，若可将他心中残存的柔肠连根除去，则他必是我日后第一得力之人。”
童详又道：“可他这次虽然最终还是按您的意思行事了，但却有意以死抗命啊。”
童谋儿的表情瞬间变得阴冷无比，“我日渐老迈，而他却一天天成长，若血蝠不能完全为我所用，只怕日后反受其害。因此这次的考验他如不能通过，倒不如干脆除去！有瑕疵的东西终究不能成为完美的极品。”
童详呆了一呆，脱口道：“这就是为什么您又另外培养了夜枭新秀的原因？”
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虽然新秀于武学上的天分稍逊于清秀，但对我的忠诚和对他人的无情，却是清秀所不及的。若他们可合二为一，必能成旷世奇绝的冷血杀手。”
童谋儿又问，“送展昭回去时，话都带到了？”
“是！”童详开口应道。想了想，他又问道：“但既然我们费这么大力把他擒住，为何这么轻易的又还回去？而且您还不亲自审他？”
瞟了童详一眼，童谋儿道：“这也不懂么？那展昭回去后，必告诉范仲淹是清秀告诉他出事了的。更何况就算他不说，那范仲淹精明如狐，他见清秀也在其内，则必会疑心于我。若再由我出面审理，岂不落下口实？不过我想，展昭未必告诉范仲淹全部经过，呵呵，那扶桑忍者的化身之术，连我都是头次亲眼得见，更何况那只还太嫩的御猫？”
童详接口道：“是啊，那东瀛化身术果真无比玄妙，不仅容貌惟妙惟肖，竟连身形体态也可幻化得一般无二。而且那含在口中的机关也很神奇，展昭大概万万没想到，迷香竟是从口中发射的。但我听人说那只猫鼻子灵得很，有一点点异常的味道都能察觉。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容易就中招了。”
“若用普通的迷香对付南侠不是太草率了？”童谋儿轻哼了一声，“那‘惘市’可是用哥罗芳改良而成的，不仅无色无味，而且药力奇快无比！中的同时即可见效。”
“总管果然高明！”童详又请示道：“既然您不想亲自出面，那我们让谁来审展昭？”
“河中太守时俊，我看就不错。听闻此人颇有些手段，在当地也是以断案如神著称，河中府离此又近，我看就向圣上推荐他吧。”
童详不觉一惊，“但那时俊与我们素无往来啊？”
“那样才好啊。须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样毫无瓜葛的人，才能一点都不联系到我身上。不过我隐约听说他问案的方法有些特别，而且对于一直在偏僻之地为官也有不满，说不定这里可以做点文章。”童谋儿微笑答道。
童详顿时明白过来，“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还有，通知宫里安排一下，要设法提醒圣上：既然我不插手此案，那范仲淹和韩琦也断不可插手。”
很快，任河中太守时俊为钦差，临时调往延州府，专审展昭刺杀西夏使臣一案的圣旨便送达了。同时圣旨中还特别交待，此案由于牵涉重大，待时俊来后，另设专门衙署审理本案，并将展昭全权交与时俊审问关押，其他人不可擅自探视以防串供，更不可以权职干预时俊审案。
于是童谋儿将延城内最大的一处馆驿临时改成衙署供时俊使用，待他到任后，范仲淹便将展昭移交给时俊。
当展昭第一次被押到时俊面前时，他注意到这个陌生的官员四十岁上下，苍白的面孔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打量着自己的眼光有些古怪，让展昭没来由的阵阵发寒。
静静地跪在堂下，等着时俊问话，过了良久，才听到慢条斯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展护卫，我听说你虽然是武官，但也读过不少圣贤书，‘两国交兵，不杀来使’难道都不知道么？你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展昭一听，顿时无名火起。听他话里的意思，根本已经认定西夏密使就是自己杀的，而且说出来的话还如此刻薄刺耳！但展昭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从容答道：“时大人，人不是我杀的！至于那天晚上我所知的情况，都已经告诉范大人和童总管，想必他们也都告诉你了。”
“呔！”时俊一拍惊堂木，“想拿你的上封来压我么？！告诉你，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你的案子由本官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干预！说吧，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展昭是想，已经说过的情况就不必再重复，省得浪费时间，却并无仗势欺人之意。但见时俊似乎误会了，只好耐着性子，除了将看到范仲淹的部分隐去不提外，又把出事当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时俊听完展昭的叙述，眯着眼思忖了半晌，冷笑道：“展护卫，你这瞎话编的可不怎么样啊！我听说你武功了得，号称南侠。而那个西夏密使只是粗通武功，你怎么会着了他的道？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暗算你，怎么死的是他不是你呢？难道他把你迷翻，就是为了拿你的剑自杀？这恐怕说不通吧？”
老实说，直到现在展昭也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开始的时候他也疑心过童总管，但一方面看到清秀伤得那么严重，怎么也不像是装的；另一方面被抓到总管府时，童总管不仅没有为难他，还将他送回范大人处，这让他也打消了对童总管的怀疑。但他更不相信会是范大人设计陷害，因此他不想说出当晚是范大人用迷药把他放翻的。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确落入什么人精心罗织的网中，但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他都猜不透。
因此他只好回答：“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得而知。但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时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派胡言！亏你还有脸说？傻子也看的出来！就是你先将那密使骗到城郊，后又杀之，但你没想到那西夏人垂死之时居然还有力气刺你一刀，更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巧，偏你行凶之时有人路过撞个正着！”
展昭苦笑道：“既然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人是我杀的，那您还审什么呢？不过我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西夏密使？”
“我想你一个小小的四品武官，也没胆子做下这种惊天大案，你背后必是有什么幕后主使，唆使你如此行事吧？而且想必还是个很硬的后台，才让你敢如此胆大妄为！”
看着时俊得意洋洋的表情，展昭呆了一呆，“时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时俊又近一步提示他，“如今宋夏有意和谈，但到底能不能成功还是未知数。可那李元昊本来就高傲凶残，如今使节被杀，他岂肯善罢甘休？只怕这谈判便会因此破裂！不过我听说朝中有不少大臣，本来就不同意此时与西夏议和的，其中就有包拯包大人！难道不是他暗中授意你，刺杀密使、破坏和谈？”
听着时俊貌似头头是道的分析，展昭完全怔住了，他不禁道：“时大人，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时俊却仿佛没听出展昭话中的讽刺，反而更加得意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本来就够窝火的展昭终于忍不住怒声道：“你说中了什么？！我根本就没有杀西夏密使！又何来受人唆使一说？”
时俊又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够豪横啊！但这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哼哼，证据确凿还敢抵赖？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展昭一听就知道，这是用刑的前奏，但无论如何，他根本不可能承认没做过的事，更何况看起来设计陷害的人果然是冲着包大哥去的。因此他沉静地注视着一脸威胁的时俊，平和无波地说：“我未杀人，岂有冒认之理？”
听了展昭的回答，时俊不怒反笑，“我知道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可用内功护体！一般的刑具是奈何不了你的。况且你又有官职在身，初次用刑最多只能鞭三十。因此我专门给你这种人设计了特别的鞭子，你想不想见识见识？”
说着就吩咐自己带来的衙差，“取火信子来。”
展昭情知今日的苦刑决计无法幸免。更糟糕的是，自从在城外醒来后，他就惊骇地发现，自己的真气仿佛被完全锁死一般，不仅内力荡然无存，而且只要试图运功，丹田内就会痛如刀绞，因此他现在和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并无二致，根本无法以内功护体。
不消片刻，衙差就捧来一条银白色的软鞭和一个火盆。展昭只见这条鞭子和普通的皮鞭一般粗细，只是通体泛着金属的光泽，鞭梢如蛇信般分成两叉，尖端各悬着一个鸽卵大小，状似苍耳，密布着倒刺的金属球。虽然长年在官府当差，但这种看上去有点像武林中金丝软鞭的刑具，展昭还是头一次在公堂上见到。
时俊笑着说：“我听说你虽为官府中人，但却是出身江湖，这东西应该不陌生吧？不错，这就是用你们武林中常见的金丝软鞭改良而成！只不过用的不是金丝，而是钢丝，这可是用比头发还细的钢丝编织而成的。不过那状如蛇信的构造和其上的铁苍耳却是我的独创！此鞭名为火信子，看到那个火盆，你也应该明白此名何意了吧？怎么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好好考虑，不过我劝你最好从实招来，也免得皮肉受苦。”
展昭冷冷地看着他，淡淡答道：“三木之下，何不可求？只是没想到，原来时大人神断铁判的名头，竟然是这么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