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侠展昭传奇之异国情天》SAAYA

21、第二十章 马逢伯乐而嘶 士为知己者死

　　怀亮眼见好友受苦，虽然心痛不已，但面对已经火冒三丈的父亲，他也无能为力。更何况怀亮总觉得，若不是自己先触怒了父亲，展昭也不会遭此无妄之灾。因此他也心存内疚，更怕自己又不知说错什么，给展昭带来更大的灾难。
　　跟在父亲身边和众将一起部署明晨的行动计划，好容易捱到晚上，怀亮觉得任福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父帅，关于好水川内是否真有西夏伏兵，我想，行动前是不是应该派人再去打探清楚？再说临行前，韩将军也一再告诫我们不可莽撞行事。”
　　任福的脸又沉了下去，不悦地说：“你今日要忤逆到几时才算了结？白日你先是当着众将说为父妄喜，现在又说为父莽撞！原先你也不是如此，和那小子才认识多久，就变成这样？他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汤？”
　　怀亮听父亲又攀扯上展昭，连忙噤声不语。任福见儿子不再说话，便用略微缓和些的口气道：
　　“你在为父身边多年，难道为父真是那贪功冒进的莽撞之人么？那么多探马回来都报告说，好水川内只有一些西夏溃众，偏那展昭一人说有什么十万伏兵。你也说了，那小子不过是暂借先锋营，难道我不相信多年的部下，反倒去相信一个外人？”
　　怀亮小声说：“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有埋伏，我们此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任福的火气又被勾了出来，立着眼睛道：“你说什么？！亏你还看了那么多书，怎么连‘文死谏，武死战’也不知道？身为军人，就应该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荣！哪能像那些懦弱文人一样，胆小怕事、畏缩不前？”
　　怀亮深恐他七缠八绕的又拐到展昭身上去，连忙道：“父帅教训的是，是孩儿糊涂了！”
　　任福见他已经认错，怒火也平熄了不少，说道：“好了，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开拔，你也早点歇着去吧。”
　　请安告退后，怀亮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来到展昭的营帐。进帐后，见到展昭仍在昏睡，他问守在床过的满仓，“展护卫还没醒来吗？”
　　满仓抹着泪道：“醒来一次，不过没多久又昏过去了。”
　　怀亮俯身看看展昭惨白的脸，向满仓道：“奇怪，我有让人嘱咐军医，一定要精心治疗，难道军医没来给用药吗？”
　　满仓忙道：“没，军医来过了，也给展大人上了药，只是……”他突然抱着头蹲下去，大哭道，“都怪我不好！”
　　满仓把自己因为说错话，害展昭自残身体，导致伤势加重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怀亮。
　　怀亮喟然长叹道：“这是…何苦？”
　　满仓抽泣着说：“我就知道…我不会说话，结果才一句话…就把展大人气哭了！我真该死…”
　　怀亮拍拍满仓的头，轻声道：“他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掉眼泪的，我想他是在为这几万官兵伤心吧。”
　　满仓猛地抬头看着怀亮说：“少将军！您相信我们展大人的话，是不是？”
　　怀亮喃喃道：“我不认为展昭是会凭空捏造的人，再说他若真是贪生怕死，那根本没必要回来，只身逃走就是了。只不过，我相信…又有何用？ ”
　　满仓充满希望地说：“那您能不能和任将军说说？你们是父子，他不信展大人，难道还不信您？”
　　怀亮无可奈何地说：“战场无父子，军令难违！我也不是没劝过父帅，只是他…唉。”
　　满仓仍然不死心，“可是，少将军，要是那里真有埋伏，您这一去，不也是……一去不回头了？”
　　怀亮仰天长叹道：“于公，将要兵死，兵不能不死；于私，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果我注定命丧好水川，那也是天意难违。”
　　满仓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满仓本能地听出怀亮话中大大的不祥。
　　怀亮拉满仓起来，对他道：“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开拔了，展护卫重伤未愈，你留下来照顾他，另外我也给你们留了一名军医。”说着又从袖内掏出两个小瓶交给满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比军中常用的棒疮药强，你拿去给展护卫敷用。红的内服，白的用水化开外敷。可记下了？”
　　满仓接过来，吃惊地说：“这是…您自用的伤药啊？”
　　怀亮苦笑了一下，答道：“如果谷中真有埋伏，我也就用不着它了。好了，你快去给展护卫敷药吧。”
　　望着少将军远去的背影，满仓觉得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不过看看手上的药瓶，他还是快步走了回来，用温水仔细的将白色的药丸溶化，轻轻掀开展昭身上的被子，均匀地将药涂在他的伤处。
　　“啊…”伤口传来突如其来的刺痛，令展昭重又苏醒过来，他微微蹙眉，不过清凉的感觉很快就取代了原先灼热难耐的痛楚。疼痛得到缓解，舒适的感觉也慢慢扩散开。满仓见他醒了，忙去拿了一杯水，又将红药丸倒出来放在展昭口边。展昭看着满仓手里的药，一眼认出是军中高级将领专用的金创药，他吃惊的问满仓：“这是…哪来的？”
　　“少将军来看过您了，药也是他留下的。”满仓老实的回答。他低头想了想，决定还是和展昭实话实说，“我听少将军的意思，他是相信您的，只不过他拗不过他爹。还说这药他用不着了，所以送给您用。”
　　展昭马上听懂了，他咬着牙撑起身，想要起来，满仓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说：“少将军说了，您伤得太重，不必随大军同去，还留了一名军医给您。”
　　展昭尝试了几次，终因伤势沉重未能如愿起身，他瘫倒在床上轻轻喘息，已经听不清满仓还在和自己说着什么。虽然和怀亮相识不久，但两人却很投缘，怀亮更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现在自己不仅救不了大军，还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好友踏上绝路，此时他心里像有一把火在烧。但展昭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来看，明天能不能爬起来非常难说，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赶快恢复，在大军遭遇西夏伏击之前赶过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追上了以后自己能怎么做，但在他心里，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是朋友就应该同生共死。
　　于是他就着满仓的手，把药吞下，然后冲满仓笑了笑，“有…晚饭吗？”
　　没想到展昭的态度如此积极，欢天喜地的满仓向伙房跑去，但他并不知道展昭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天中午，任福所率大军早已拔营杀赴好水川而去，空空荡荡的营地上只剩下两顶营帐。当满仓端着军医煎好的汤药走进展昭的帐篷时，赫然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展昭站在当地，正在把巨阙挂向腰间，满仓吃了一惊，忙道：
　　“展大人？军医说让您多休息几天，我们再回镇戎军去。”
　　展昭对他笑了笑，“你和军医回去吧，我去追任将军他们！”
　　“哎？！”满仓完全被惊呆了，他现在非常相信展昭所说的，好水川内有伏兵。但既然如此，展昭何苦还要一起去送死？他把药碗墩在桌上，大声嚷道：“那个任福，不听你的话，还打你！他自己要找死，你管他的呢？”
　　展昭的笑容有点凄凉，轻声道：“但少将军救过我的命，我们又是朋友，我怎能见死不救？”
　　虽然满仓不是很聪明，但也看的出来，展昭和任少将军的交情不错，可是就算这样，也没必要自己去送死啊。于是他试图说服展昭，“可是你亲眼看到李元昊的大军就埋伏在谷里，你去了也救不出少将军的，只是白搭上一条命而已。”
　　展昭把手放在他肩上，看着他的眼睛说：“上次在李成虎的大营，你跑来救我，可想过会不会白搭上性命？”
　　满仓怔住了，他看着展昭眼里射出坚定绝决的光芒，知道不可能阻挡他了，于是便用同样坚决的口吻说：“那我和你一起去！让军医自己回镇戎军去。”
　　展昭愣了一下，刚想劝他不要同往，却见满仓脸上带着点狡黠说：“上次我偷偷跟着你，你怎么知道这次我就不会？”
　　展昭顿时哑口无言，苦笑着想：怪不得包大哥说，聪明人往往被一根筋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