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至我归处[西幻]》云辞酒

7、chapter 7

　　路易不得不说，虽然他知道诺文德过去给他和他那个可怜的堂弟带来过创伤，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觉得诺文德很吸引自己的目光。

　　特别是他将玫瑰拱手让给自己的时候，真的太英俊太潇洒了。

　　路易希望诺文德以后多这么潇洒几次，那说不定自己会重新爱上他——不是爱情的意义上。

　　路易躺在床上，夜色正深，他却睡不着，手拿着宝石玫瑰，寝宫中烛火悠悠，他转了转那花茎，心里想着：大概是诺文德看自己的眼神太深情温柔吧，这个年代，没人能拒绝温柔而忧郁的男人。

　　要是单纯做一个情人倒是不错。路易脑海中忽然闪出这个念头，随即他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困了，毕竟人在即将入眠前的时候，思绪是混乱的。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强行逼迫自己入眠时，索菲亚和杰克的出现帮他做出了选择。

　　杰克一进房间就挤眉弄眼问道：“想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头儿，你怎么一直都这么爱笑？”

　　“我活得这么开心，想要什么就会有深情的国王送到我手上，我当然要多笑笑。”路易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再说你们难道不知我在社交圈里被说过，我的微笑会蛊惑人心吗？”

　　杰克和索菲娅瞬间睁大了眼睛，不过他们很快平静下来：毕竟他们就在寻找这东西，找到了是正常现象。

　　“你是成天到晚都挺开心的。”杰克拿着一张羊皮纸，“据我多年暗杀时潜伏所观察到的，正常人如果是独处的状况下，除非他想到什么事情，否则人们都是面无表情的，这种面无表情不代表他们不开心，但是冷漠才是人类独自发呆时候的本能，你就不一样，你好像随时随地都很快乐。”

　　“因为我是真的很快乐。”路易十分认真但是并不谦虚地说道，“你看我，惊才绝艳，文武双全，长相绝美，出身高贵，有钱有权，我为什么不开心？这种快乐你能不能体会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非常幸福。”

　　索菲娅：“……我可以骂你吗头儿？”

　　“不可以。”路易轻飘飘道，“也可能我是失忆前太压抑，所以失忆之后就直接解放天性，放飞了自我本能。这难道不好么？难道要我外热内冷，平日里对你们嘻嘻哈哈，回身就面无表情暗藏心机会让你们开心？”

　　“当然不。”索菲娅坐下，“不过你微笑着算计别人也不会让人很愉快。”

　　她想了想：“不过确实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要好。”

　　“你们来是做什么来的？”路易兴致勃勃建议道，“我心情不错，不如来打牌吧。”

　　“我是来问你还要不要继续约几个不明真相的可怜人来掩盖你纯情的真相。”杰克扬了扬手里的羊皮纸。“我帮你挑了几个。”

　　“说的那么绕嘴干什么？”路易扯过绸缎的薄被盖在腰间，他当年失忆的时候受过伤，到了深夜总是习惯性保暖，“以后都不必了，杰克先生，恭喜你从无休无止的幻术折磨里解脱出来了。”

　　杰克差点蹦起来，他睁大眼睛靠近路易，诚恳问道：“我听出了画外音，是我们以后不用干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也不用集体装作胸无大志了吗？我们不用顾忌理查德，可以不装孙子了吗？”

　　“你以后不仅不用装孙子了，你还可以踩在他头上做他的爷爷，或者父亲，随你喜欢。”路易一样诚恳地回答道，“我们现在不是当初，没有忠诚的骑士和实权，我们如今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力量和他分庭抗礼，所以没必要继续装下去，当然，也不必先撕破脸皮。”

　　“那也恭喜你。”杰克虎目含泪，“有洁癖的你也不用装作花丛中留恋却不停留的凤尾蝶了，好好一个处男，被人以为是个纨绔子弟，也很难过吧头儿。”

　　路易仔细想了想：“倒也没有很难过吧，我觉得我那些名不副实的情人知道真相后会很难过，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但是没办法，我也只能这么做，所以希望他们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吧，浪荡的名头就由我来背负，也算是弥补我的罪过。”

　　索菲娅在一边昏昏欲睡，终于忍不住抬手掩住唇，小小打了个哈欠：“劳驾问一句，二位绅士能结束有点傻的感情交流，让女士赶紧说完话好回去睡个觉吗？”

　　“是我的失误。”路易深情款款道，“怎么能让第一骑士团的第一淑女兼第一女剑客陪我们熬夜呢，快说吧，你又是有什么事，说完就回家休息吧，你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索菲亚忍住想暴打上司的冲动——主要也是打不过，她轻咳一声，也懒得再风情万种，面无表情平铺直叙道：“你是解放天性幸福快乐，但是你要我查的那位兰卡诺尔殿下可真挺惨的，哪怕我也只查到只言片语，也觉得他是你们家族唯一的可怜人。”

　　路易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轻笑一声：“是吗？”

　　“兰卡诺尔是德文希王族中不被承认的存在。”索菲亚说道，“我们假定你就是路易本人，而兰卡诺尔是另一个人，以此为前提，我就用你的角度来称呼所有人。”

　　“你的伯父虽然没有继承皇位，但是他和你的伯母与理查德交好，所以他们的权力非常大。权势会使人膨胀，尤其是这种虽非国王，却胜于国王的优越感，使他们夫妇二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是与他们相关的，必须都是最优秀的。”

　　“兰卡诺尔的悲剧就源于此，这二位夫妇希望自己孩子能有天纵之才，兰卡诺尔的兄长和姐姐已然不差，但是这二人对兰卡诺尔更抱有极其扭曲的希望。因为兰卡诺尔生在了五月十日。”

　　路易抬起眼睛，杰克问道：“传说中神的诞辰日？”

　　在遥远的过去，庞大的菲尔纳帝国尚未分崩离析时，有一个传说，五月十日是神明的生日，在这日出声的人大多天赋异禀，

　　事实上这片大陆上确实有不少有名的英雄都出生在这一天。

　　“那也有很多普通人在这一天出生。”路易嗤笑道，“信这个？”

　　“这个生日只不过是增加了期待值。”索菲亚停了停，话题一转，“头儿，我记得你说过你见过兰卡诺尔的画像？”

　　“是，笔锋不错，看样子是个画工很不错的画师所画。但是因为没有人保养，所以已经褪色。”路易缓缓道，“我一直很奇怪，既然所有人都隐藏他的存在，为什么会有优秀的画师给他画肖像？”

　　“那是因为——画师就是他自己。”索菲亚轻轻叹息一声，“也正因是他自己自画像，你的伯父伯母也不会去特意维护，褪色是正常的。但是就是因为它的褪色，使你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这个信息才是兰卡诺尔被人为抹去存在的原因，他的眼睛——是紫色的。”

　　路易霎时间神色一变，杰克忍不住惊呼出声：“紫眸？”

　　紫眸是神的象征，凡是紫眸者，必有其特殊能力，具体能力也视个人而定，有的人以一敌百，有的人智慧超群，但他们区别有多大，都有一点惊人的一致——他们都拥有非常人的特殊魔力。

　　而这千年以来，紫眸者寥寥无几，这不是什么神明诞辰的传说，这都是真实存在的历史，紫眸者可以颠覆一个王朝，也能拯救一个国度。是每个国家甚至每个人都想征求的对象。

　　“然而兰卡诺尔没有一点魔力。”索菲亚轻声道，“一点都没有，他确实非常聪明，无论学习什么都能飞快领悟，据说他甚至在没有教师的情况下自学了三四种语言。然而他的身体很差，没有魔力无法成为圣骑士且先不说，他甚至孱弱到连平民都打不过，这也导致了他很自卑——他知道自己的聪慧，但是他不认为自己能有一番作为，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笼中的金丝雀，终其一生也逃不开牢笼。”

　　“智者也很了不起啊。”杰克耸了耸肩。

　　“但是权力和武力至上的公爵和公爵夫人觉得智慧不重要，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但是能有以一敌百的能力的人几乎没有。他们非常气愤，觉得兰卡诺尔是家族的耻辱。德文希王族第一个没有任何魔力的子嗣居然是他们的孩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也觉得自己被兰卡诺尔瞳孔的颜色所愚弄，于是他们将他囚禁在自己的宫殿里，对外宣称他一出生就死了，甚至连兰卡诺尔的兄弟姐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公爵夫人冷静下来后觉得，既然没有魔力，那超乎常人的智慧也该派上用场。所以虽然兰卡诺尔直到长大成人都没有自由，但是依旧要学习一切贵族该学习的东西，历史，诗歌，数学，音乐，绘画，下棋，还有各类政治方向的知识。他也确实很聪明，由于他在智慧上的突出表现，公爵和公爵夫人偶尔会让他带着面具，假装是远方亲戚，出来走动走动。”

　　“但是更多的时候兰卡诺尔是孤独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沉默而向往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索菲亚迟疑片刻，“就像你平时喜欢做的那样，你和他一样喜欢看天，区别是你好像比他开心一些。”

　　路易沉默着，杰克忍不住开口：“殿下，你的魔力也是非常人所能有的——这似乎有些巧合。”

　　“你只查到这些？”路易没有回答他们，反问道，“还有其他的事情吗？我对他叛国这件事很感兴趣。”

　　“这件事情是最高机密。”索菲亚说道，“一开始兰卡诺尔被视为耻辱，但是他相关的信息还有迹可循，公爵和公爵夫人倒也没说讲他的存在彻底抹杀，但是自从兰卡诺尔离开斯科曼之后，他的一切就人为地牢牢封存，似乎这其中牵扯了许多重大秘密。以至于后期兰卡诺尔整个人都几乎要凭空消失了，我也只能查到这么多，再多的情报，殿下，你就得利用你王族的身份去套话了。好了，我要去休息了，晚安。”

　　说着索菲亚就要走，可是她走到房门的时候忽然又站住，有些犹豫地说道：“你的很多习惯和兰卡诺尔真的有点像，只是性格是两个极端，你——”

　　“不用多说。”路易将宝石玫瑰锁在自己床头的柜子里，“是不是都无所谓，即使我真的是兰卡诺尔，可我前尘尽往，如今的活法也和往日不同，倒也不必为了身份伤怀。”

　　“唯二值得注意的——”他轻声道，“就是与诺文德的纠葛和被人为隐藏的秘密。这两点无论我和兰卡诺尔是不是一个人，都必须弄清。”

　　他顿了顿：“我和你们一起出去，办一件事，其余的你们就不必再查下去，我亲自来。”

　　索菲亚问道：“你去干什么？”

　　“我和一位温柔而俊美的游吟诗人相逢了，我把他那虚伪的退让和真实的忧伤所吸引，所以打算和他同行。”路易低低笑起来，“我要趁着这无边的月色，听着夜莺的歌声，给他送去一朵鸢尾花。”

　　索菲亚翻了白眼，摔门就走：“你就是改不了喜欢刺激这个破毛病，明知道诺文德很危险，你不还是要和他纠缠不清吗？”

　　“你说错了，我亲爱的女骑士长。”路易摊开手，绝美的脸上浮现诡异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若即若离暧昧不清不是为了我自己和为了兰萨报仇呢？他确实很吸引我，因为我喜欢挑战危险的事务，本能越告诉我远离，我就拥有征服的想法。但是我不是兰萨，至少现在不是曾经的兰萨，你确定要担心我吃亏？”

　　索菲亚一想也是，同情心的天平瞬间倒向诺文德：“我会提前为他祈祷的，别玩太过火了，把赫尔的国王搞死了我们得不偿失。”

　　路易笑了声，转身离开，等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后，他再次回到房间里，天已经有亮起来的迹象，他却不再失眠，他陷在柔软的羽毛枕中，又一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