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至我归处[西幻]》云辞酒

15、chapter 15

　　正在上菜的伙计看见路易注意到那边，便轻轻咳嗽一声，将盘子重重放下。路易眼神微转，抬起眼睛：“你有话要对我们说？”

　　“看来你知道这位少年的故事。”诺文德拿出钱包，掏出几枚银币，“说说看。”

　　伙计的眼神掠过诺文德的脸，迷茫片刻，又很快回过神：“多谢二位老爷的小费，那帮人啊，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无赖，自己说自己是赏金猎人，但其实啊，一直都是欺软怕硬，从来没拿到过正经悬赏。那少年是刚来我们这里，今天上午听他说有个妹妹，和他年纪也差不多，十六七岁吧，身体很差，要看病吃药，他家呢，还挺穷，就带着妹妹来城里，想着挣点钱，给他妹妹治病。”

　　路易手中的刀叉轻轻点了点碟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初来乍到，被骗了？”

　　“可不是。”伙计压低了声音，“那群混账看见这少年做工挣了点钱，就想捉弄他。上午那个领头的喊这小孩来，说是让他帮忙送东西，送到了地方就会给报酬。结果东西送到之后，他们安排的人非说这小孩偷了一部分货物，把他打了一顿，还把他的钱袋抢走了。估计这是被人告诉是一伙人，过来打架来了。二位，你们是路过的，可别学他招惹那帮人，这小孩今天恐怕要惨咯。”

　　路易看那少年确实鼻青脸肿，脸涨的通红，嘴里虽然吼着，但是腿却在颤抖着，他死死盯着肌肉男，好像这么一来神就会赐予他更多的勇气和胆量一样。

　　地头蛇最是不好惹，特别是这样的，少年很害怕。

　　但是那想来也没多少钱的钱袋可能是他和妹妹一天的口粮，也可能是给妹妹看医生买药的救命钱。

　　所以他必须假装强大，来讨回公道。

　　伙计拿着小费离开了，路易旁若无事移开眼睛：“剑说完了，羊皮纸呢？”

　　诺文德看着他竖起耳朵关注少年那边动静，一心二用的样子活像只慵懒趴着，但是其实时刻关注四面风吹的雪豹，他从心底觉得路易这个样子真的太有趣了，于是国王陛下笑眯眯陪着他演戏，假装冷漠地说道：“羊皮卷的位置我倒是知道，那地方也没有什么禁制。只是羊皮卷很多年前被一位魔法师封印过。那位魔法师觉得风之魔法石不该出现在战争中。于是他封印了其中一把钥匙。封印不难解开，问题是这道封印本身也需要一把钥匙。”

　　“钥匙的线索在城里？”路易用余光看见那群无赖们站起身，气势汹汹地举起拳头，像一群蠢鹅晃动着脖子一样威胁着少年道歉。

　　“没错。”诺文德笑了笑，“路易，亲爱的，我看他们要打起来了，如果你要出手，那时机已经到了。”

　　路易懒洋洋哦了一身，用叉子插起一块鸡肉，优雅地吃下去之后，他另一只手腕一转，手中的餐刀就直直飞向那群无赖。

　　领头的肌肉男已经站起来，现在不是少年扯着他，而是他像拎小鸡仔一样单手晃悠少年，一边大力摇晃，一边凶狠嘲笑：“你说抢你钱包的人是我安排的？小子，我根本不认识他——”

　　他话还没说完，餐刀就已经不偏不倚击打在他的手腕上，肌肉男痛呼一声，不由自主松开少年，回手按住自己的手腕。少年跌落在地上。路易并没有使用魔法，小酒馆的餐刀也已经很钝，所以这一手并没有让壮汉流血，但是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加上从他指缝里露出的那片青紫皮肤可以判断，这一下子还是挺疼的。

　　“妈\\\\\\的。”男人低吼一声，一双阴鸷的眼睛四下搜查，“哪个不要命的蠢货？！”

　　“太吵了。”路易慢条斯理地再次用叉子敲了敲盘子的边缘，他故意摆出这样的姿态，显得他很高贵优雅，一看就是一名贵族，“我用餐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吵闹，难道你以为你的声音像游吟诗人的歌声一样动听吗？”

　　路易平时不这么故作姿态，虽说自小学习的礼仪已经刻在他的骨血里，但是总体来说，他只要不开口伤人，平时他可以称得上平易近人，甚至还有些不易察觉地温柔的。

　　而他现在的语气和眼神很不礼貌，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感。仿佛路易是天上的高傲飞翔的鹰隼，而其他人只是土地里打洞的老鼠一样。这让人很火大

　　诺文德兴致勃勃地十指交叉，抵住下巴，看路易轻而易举地转移了壮汉的怒火。

　　他眼里只有路易，心里想的也都是他。

　　果然即使因为一些事而性格变化，但是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他和数十年前一样温柔而善良，只不过那时的温和和悲天悯人是外露的，如今被他小心藏起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窥见。

　　路易全然不知道身后的诺文德的思维已经飞跃到“他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上，他正聚精会神地挑衅壮汉们，虽然在那群无赖看来，他只是个漫不经心的小白脸。

　　还是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小白脸。

　　为首的肌肉男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弟们，对着路易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这位贵族老爷我倒是没见过，哪来的？怎么还戴着面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群小弟们也一脸不怀好意地慢慢包抄过来。

　　路易气定神闲地翘起腿，修长笔直的腿看起来并不粗，那肌肉男或许一拳就能让这双漂亮的腿骨折。路易眨了眨眼睛：“我是从其他国家来的，至于为什么不想露面，那是因为你们都没觉得见不得人，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单纯是觉得让你们看见我的脸是对我的一种侮辱罢了。”

　　“口气还挺狂。”肌肉男对着路易竖起中指，“一会我就要让你跪在地上，用我的鞋子踩你那张小白脸！”

　　他话音刚落，就忽然感觉到有一股视线盯住了他，不同于路易的挑衅，那目光带着一股浓烈的杀气，可怕到让正在叫嚣的肌肉男当场双膝一软，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被无形的剑刃架上，下一秒就要血溅当场一样。

　　路易也察觉到身后的人好像生气了，他倒是开开心心一回头，就看见诺文德收敛了一切笑意，正漠然看着那肌肉男。

　　不得不说即使是身经百战，经过无数生死的路易，看见这样的眼神也心底一惊。

　　他忽然有点同情当年自以为是，打算操控诺文德的赫尔旧贵族，难怪现在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基本都灭族了。

　　这样的国王确实可怕，上一秒还是春风迎面，下一秒就杀人不眨眼，当初和他对着干的旧贵族看见这样的眼神，会不会后悔要惹这样的人？

　　“你在为了我生气”路易微微侧过身，压低声音问道，“不至于吧陛下，就这么一句话，反应这么大？”

　　诺文德离奇地没有回路易，他的神色非但没有缓和下来，反而似乎因为想到什么，怒气更胜，他缓缓起身，动了动脖子，又捏了捏自己的的手指关节。

　　“他们的老大交给我。”诺文德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在路易眼里这样笑的诺文德很是好看，那种野性和不羁让他重回当年赏金猎人的身份，俊美的脸上配上这种凶狠笑容，居然让路易一晃神。

　　美色误人。他想：诺文德怎么就长得这么符合我的审美呢？

　　在路易这种审美有些偏差的人的眼里，此时的诺文德就是传说中英俊潇洒的赏金猎人，只身潜入危险腹地，一把枪在手中一转，就能轻松夺走至宝，并全身而退。但是在那群无赖眼中，这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散发出的杀气让人腿软，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诗人歌声中所谓的危险气势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男人不过起身做了最寻常的几个威胁动作，他们就不敢再上前，甚至有种跪地求饶的冲动。

　　而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呆。四周的人鸦雀无声，看热闹的也屏住呼吸。连苦主少年都呆呆怔在原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而原本来过来劝架的老板和伙计已经不知道躲去哪里。

　　这时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看热闹不嫌弃的混账喝了一大口啤酒，咣地一声把啤酒杯磕在桌面上，大声嚷道：“还打不打？彼得，你这混球，你不是说这座城里没有你怕的人吗？两个小白脸就把你吓成这样？他们都不是斯科曼的人，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的！”

　　叫彼得的肌肉男本来就骑虎难下，那个酒鬼一开口，其他人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纷纷吆喝起来，他打眼一看，里面还有和他争地盘的混蛋，看来是想趁机让彼得受点教训。

　　他可不能在那群混账面前丢了面子！

　　彼得咬咬牙，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刃上燃起浅浅一层火焰：“来吧，小子，今天我就让你们葬身于此。”

　　诺文德嗤笑一声，正要往前一步，却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他侧过头对那跌坐在地上迷茫看着这忽然发生的一切的少年，温和地说道：“孩子，来这边。我怕误伤到你。”

　　路易也对着少年招了招手：“少年，过来，哥哥保护你。他抢了你多少钱？我让他们加倍还给你。”

　　少年反应过来，刚要爬起来，彼得就眼疾手快去抓他，想拿他做人质，谁知道只听一声枪响，一颗裹着紫色光芒的子弹呼啸而来，彼得迅速回防，就在这分秒之间，诺文德已经瞬移到少年身后，他拎着马上就到成年年纪的少年就像是拎一只小狗一样轻松，他笑着说道：“别害怕。”

　　少年：“啊？”

　　没等他问出口害怕什么，就觉得自己忽然飞起，从记不住脸的青年手中，直直砸向带着面具的青年。

　　少年睁大眼睛：“啊啊啊——大哥你快躲开！”

　　谁知路易悠悠抬起手，腰间的骑士剑出鞘，右手握剑直指敌人，右手拎着剑鞘，不偏不倚地用剑鞘勾住少年的衣领，随后左手一用力，少年就被扯着后领，稳稳放在了地上。

　　少年：“……”

　　他来到这座城市后一直在干苦力，自认为还算有力气，谁知道今天这一趟，打破了他对自己是个青壮年的认知。

　　那个叫彼得的肌肉男也就算了，这两位青年看起来出了比自己高之外，也没看出来有多胖，怎么一个两个拎他跟拎小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