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舞》囧安安

4、Chapter4

　　公元161年1月，大雪纷飞，飘飘扬扬，琼楼玉宇的世界一片冰凉。
　　竹林中，我抬头仰望，雪落满脸，掩去我满脸泪痕。
　　雪花飘落全身，寒意透心。
　　世间千万事，总是那么容易让人绝望，如今，这竹林中，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从今后，天涯飘零，浮萍一叶，再无牵无挂了罢。
　　漫天大雪中，我闭上眼睛，止住泪水，人生也许一切只是一场戏，只是戏终之时，人都散却，为何还空留我一人，茕茕孑立，从此形影相吊。
　　我轻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竹楼，我踏着满地积雪，该走了，积雪吱咯吱咯，伴我一路。
　　身后雪花依旧飘啊飘，落入谷中，一层一层，埋葬了昔日的承诺。

　　外婆终于熬不过寒冬，去世了。
　　可是她留下的秘密却让我彷徨无地。
　　我的爱人，玄清，静胭的孩子，王之子。这一切显得多么可笑。
　　我绝望。再无期待。
　　埋了外婆，我决定离开。
　　我把对玄清的爱留在这片竹林。只带走娘的琵琶和自己。
　　我决定和娘一样以卖唱为生，至死，不怕重蹈覆辙。

　　杭州泪然楼
　　我轻抬手，慢拨弦，幽幽唱。

　　那边玫瑰正浓，荼蘼芳艳。

　　琴音悠悠，我心怅怅
　　琴音袅袅，我心茫茫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
　　那边玫瑰正浓，荼蘼芳艳。

　　楼板咯吱作响，有人上楼来，楼上一阵轻微骚动，有人惊慌逃窜。
　　我抬眼轻扫。
　　那人身材高大，脸色凝重，腰畔带刀。
　　他临窗而坐，自斟自饮。自然豪气干云，霸气天然。
　　我心一震，忽然间，我知道，他是净浊。
　　他……竟然就是我爹。
　　我指微颤，铮一声，商弦忽断，琵琶声戛然而止。
　　他一愣，抬起头，注视我许久，缓缓开口，“怎么不接着唱？”
　　我没看他，拨动另一根弦，一声哀音，萧萧瑟瑟，我低问，“为什么丢下我和娘？”
　　“你？你知道我是……”他脸色微变。
　　“是，我知道。”
　　“是吗？”他悲哀地一笑，又道，“既然知道我是你爹，为何不叫？”
　　我闭上双眼，声音还是决然，“哦，你认为你算是个爹吗？！”
　　我注意到他哭了。除了玄清外，我第二次看到男人哭。
　　窗外刮过大风，引得荼蘼簌簌。
　　楼内一片寂静。
　　良久，风息，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本来决定去年7月杀了他们父子。”
　　我一惊，冷汗一凉，“他们？”
　　“是，玄宗父子。”
　　我猛地抬头，“玄清？！”声音大而微颤。
　　“是……可是他长得太像他娘了，终是下不了手。”又是一声轻叹。
　　我松了口气，我竟然松了口气，“哦。”
　　“殷儿，我没想到你会爱上他。”又一叹。
　　“……”我重新闭上眼睛，不让泪留下，不知道他去没去接我，即使他去了，2年过去了，也一定放弃了吧？
　　“殷儿，你长大了。”再叹。
　　“你从没爱过我娘。”我说道，我要知道答案。
　　风又起了，惹的风尘飞扬。
　　沉默。
　　“殷儿，别在这儿了……”终于开口。
　　“住口！回答我！”我要一个答案。
　　“你和你娘真像。”
　　“……”我紧握琵琶，是没有爱的吧。
　　“你还要杀玄……清吗？”我低下头。
　　“不知道。”
　　“你不能杀他，他没错！”我重新抬起头，叫。
　　“殷儿，去涟漪山庄吧。”
　　“静胭的娘家？”无不嘲讽。
　　“殷儿！……”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生气了？为了那个背叛了你的女人？”冷笑。
　　“住口！”
　　“既然忘不了她，为什么要娶我娘，然后再离开她？我恨你们！”既然不爱我娘，为何要生下我，却又让我无父无母。
　　“你说完了吗？！”大怒。
　　“没有！静胭她……”我大吼着。
　　“啪”一个巴掌落在脸上，空气微颤。
　　风依然飕飕，大雨忽然倾盆而下。
　　我擦干嘴角的血丝，昂起脸，瞪着恼羞成怒的他，“打得好！”
　　拿起琵琶，我转身离去。
　　窗外雨帘模糊。

　　泪然楼殷阁
　　痛哭，绝望，突然间，好想玄清。

　　杭州泪然楼
　　一切如初。
　　我轻抬手，慢拨弦，幽幽唱。

　　那边玫瑰正浓，荼蘼芳艳。

　　琴音悠悠，我心怅怅
　　琴音袅袅，我心茫茫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
　　那边玫瑰正浓，荼蘼芳艳。
　　“听说了吗？玄清殿下正在寻找一名叫付殷的女子。青发披肩，水亮的灰眼睛，翘朱唇……这弹琵琶的女子也叫付殷，长相……她不会就是吧？！……”
　　琴声戛然而止。我转身离去。
　　玄清，你没有忘记殷儿，你没有放弃我们的承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