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浮现》思渊

3、大清浮现第三章

　　福下身子半天也没有听见让我和玉莺起身的声音，只有十四阿哥缓缓接近的脚步声。我也不敢抬头看个究竟。
　　一双藏蓝色的鞋子出现在我的视线内，“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在学院外面嬉笑，你们可知道犯了多大的罪过？”头上传来十四阿哥略带威胁的意味问话。
　　“奴婢知错，奴婢们是惠妃娘娘宫里的。”玉莺的声音似乎略微的颤抖，连平常冷静自若的玉莺都害怕的人，看来历史上心狠手辣的雍正大帝和征远大将军可都不是什么善主儿。呵，我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我出了两趟门子，头前得罪了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十阿哥，他倒是还好不会来什么阴招使坏，但我也日日担心这个不定时炸弹哪天说漏嘴给我惹来什么祸患，这又在未来的皇帝和将军面前出言不逊。我尽可能把头低垂，暗自咽了咽口水，希望两位阿哥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还想安安生生的回到现代呢，要是现在脑袋搬家，回到现代了还好说要是有个万一回不到现代。妈妈，女儿不孝啊！
　　“你叫什么？”一直不语的四阿哥站到了我的面前两道冷光让我背后发寒--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目光比现代的空调都好用，而且环保无污染。
　　“回四阿哥的话，奴婢叫泠若，郭洛罗·泠若。”我尽可能不颤抖的回答，余光竟然瞥见四阿哥的微笑--我真的被吓花眼了。历史上我知道他是个寂寞、冷漠的帝王，心狠手辣，哪怕对自己同胞兄弟都不放过的恶毒的人。他现在竟然在微笑。而他的微笑真切的让我心寒，完全不像八阿哥笑时候会令人舒服的温度。他的笑是冰冷的，甚至有些僵硬。
　　“四哥，要不要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丫头送到太监总管那儿好好管教管教？”十四阿哥倒是像要有热闹看似的饶有兴致的问。那语气竟和十阿哥有了一些相似。呵，果然都是康熙的儿子啊！
　　他的话让我明显的感觉到背后抖了一下--这下我倒霉了不说，还要连累玉莺。
　　“先去给额娘请安吧，额娘还等着呢，别因为两个丫头乱了我们的规矩。”四阿哥没有温度的声音让我大大的吐了口气。他的脚步声在我的身侧想起。我略微侧了头，见他也侧头瞥了我一眼，然后没有停留的提步向前。十四阿哥路过我身侧的时候也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有种莫名其妙的胆怯。他本来想找我和玉莺的事儿，但碍于四阿哥的面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步跟了去。
　　我低着头，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站了起来，不仅蹲的时间太长了，也因为担心害怕，还没站稳顿时觉得双脚无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玉莺伸倒自若的站了起来，还伸出手拉我起来，我小声的对玉莺说：“还好四阿哥放我俩一马，差点小命难保不死估计也得残废了。”
　　玉莺也点点头，“幸好啊。”
　　我坐在地上心惊肉跳的劲儿还没过去，背后又明显的感觉到了四道目光，我是死也不敢回望，我哭丧着脸抬头仰视玉莺，“玉莺姐，你就放我一马吧，让我回惠妃娘娘的宫里安生的带着吧，不定我又得整出什么闹，真的就小命难保了。”
　　“不行。”玉莺是死也不放过我，我借力站立起来，“你就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拗不过玉莺，只好被她拉着走，刚走两步，拐了个弯子，她见没人她边走边嬉笑我：“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今儿怎么知道害怕了。”
　　我瞥了瞥玉莺，嘟着嘴小声道：“我当然怕。”要是被拉出去受点刑法还成，小命没了，我怎么回去啊。我慢吞吞的跟着玉莺继续我现在的功课--熟悉路线，倒是没了先前兴奋地劲儿，只是安静老实跟在玉莺的身后，生怕在捅出什么娄子来。

　　整整大半天，我把紫禁城宫女可以转悠的地界都转悠了个遍，跟惠妃娘娘关系好的娘娘的宫房也记了个大概，以后也方便给惠妃娘娘办个差事。回到房间后，我只觉得双腿发软，在现代逛街也没走过这么多路啊！而且晚上还得伺候娘娘参加皇家家宴，我赶紧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晚上估计不会给每个宫女发个座位，让我们坐着伺候。
　　我挪到枕边，觉得刚刚闭上眼睛，玉莺就来叫我了，朦胧之中见她已经收拾妥当了。她怕我出岔子就跑过来帮我打点，我迷迷糊糊的任她摆弄，只是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过来多久，肩膀的大力让我猛然清醒过来，见玉莺一脸笑嘻嘻的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哟，没看出来，一打扮还是个美人了。”
　　我哭丧着脸，揉捏着肩膀，“玉莺姐，您下手可悠着点，要是再来一下，我可就得终身残疾了，你不对我负责，我可就得去死了。”
　　“瞅你样子。”玉莺嬉笑起来，“我要是男人，你残疾了，我保准也娶了你去。”
　　我借力想站起来，忽然觉得地面不平，身子向后仰去，我一把抓住玉莺才算站稳，低头一看才发现脚底踩了两只“花盆”，不经意间瞥见镜中的自己，怔住。
　　“小美人，咱动作快点吧，别陶醉在自我的美丽之中了，让娘娘等急了。”玉莺拉着我的手要往外走，“待会子要是见了皇上，没准收了你做儿媳妇呢！”玉莺掩嘴轻笑着，扶着我慢慢的走出院子让我适应脚下的“花盆”。
　　刚踩上“花盆”不太适应，走了两步就不像刚开始站都站不稳了，倒是比玉莺走的还快了些。玉莺边嬉笑我，边提醒我，要注意言行礼节，可别像今早儿出言不逊也别在惹出什么闹来。想起今早儿，我倒是很感谢四阿哥，虽然他的举动并不是有意的，但是也救了我一次，应该像他道声谢才是，若没了四阿哥，十四阿哥保准给我俩送去太监总管那，找了麽麽教育改造我俩，要是真的教育了，荣麽麽整小燕子那套在这个紫禁城中可真的不是盖的，只会有多无少。幸好现在的十四阿哥还不敢违背兄长的意思，但是以后和自己胞兄争权夺位的时候，怎么会想现在这般顺从，还有八阿哥--那个温柔谦和的人，败下阵来也是“俎上鱼肉”，想到未来的无情和现在看似的和谐，心中不禁有了一丝酸楚。我倒也还庆幸来到这个看起来还算安详的时候，不然真的是小命难保了。
　　“砰”的一声后，一阵剧痛从前额转来--我光顾着神游和脚下，忘记了看前方，撞在了惠妃娘娘寝宫的门框上了，一阵剧烈的晕眩，直到玉莺扶我坐下眼前依旧模糊一片。
　　“你这又是逗我发笑，不是？”刚觉得视线逐渐清晰起来，就听见惠妃娘娘笑着打趣我。我只觉得迷迷糊糊的被扶着坐下，一片天晕地旋。
　　“她这是看娘娘今儿没兴致，逗娘娘发笑呢。”玉莺查看我的额头，又命人去取个沾水的毛巾，“你还真是撞得个实称啊。”
　　“你这丫头今儿怎么不像上次撞了之后又吵又闹的了？”巧会正在给娘娘上妆，她见我这次一言不发问道。她哪知道我结结实实的撞着了，还晕着呢！
　　玉莺见我没回话，“她这是装可怜呢，让娘娘护着呢。”我怔怔的看着玉莺，她冲我挤挤眉眼，我更是不解。直到后面玉莺轻描淡写的把今儿早的事说了一下，添加了几分笑料，几分真几分假的话倒是让娘娘笑了。我才明白原来是想让惠妃娘娘保我俩儿。
　　“敢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面前失礼的宫女，怕就咱们的泠若了，看你磕了两包就为逗我笑的份上，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儿让人罚了你去。”
　　“谢娘娘。”我想站起来谢恩，没顾着正给我扑粉的玉莺，腿还没站直又一脑门子撞在她的额头上了，娘娘见我俩各自捂着头喊疼的狼狈样子更为开怀的笑了。谁知道我真的又撞到了伤处，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却还得勉强的笑着。玉莺打趣我说：“娘娘你看这丫头，为了让娘娘开心，真不顾及我照顾她一年的恩情。”她这么一说娘娘开心，却是让我俩安生一会，“可别我笑的画花了脸，让外人笑话。”后来我才知道，今儿娘娘游园的时候气不顺，我正神游的时候玉莺提醒了我一句，没想到我倒变了法的讨好，刚好讨到了好处。我只得微微一笑，是死也不敢说，我那时神游，压根儿就听见这话。

　　快到之前，玉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丢了娘娘的颜面，本来不紧张，她着一叮咛，我觉得脚底都不像刚刚出门时候稳当了。
　　一到地方，我才知道今儿是什么排场，诺大个花园都是人，忙碌的太监宫女还有各个宫房里受宠不受宠的娘娘，见到惠妃娘娘都福下身子，给娘娘让路请安。跟在惠妃娘娘身后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频频的屈膝请安了。只是小福下身就算到了礼节。
　　順喜扶着娘娘大殿走去，我和玉莺跟在娘娘后面。不远处见到了一位身着湖绿色衣衫的娘娘，见了惠妃娘娘也没有请安，只是小福了下身子，就立马儿起来跟娘娘一道进去了，也互相寒暄着坐到了一起。
　　我偷偷的问了玉莺那位是谁，玉莺告诉我是德妃娘娘，我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她可是四阿哥，十四阿哥的亲额娘，十三阿哥也是她亲手带大的，未来的孝恭仁皇后。但这位母亲似乎更疼爱自己的小儿子，而和以后大儿子的矛盾更是……我不禁叹了口气，抬头瞥见刚进门的四阿哥，就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位母爱不丰的阿哥，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看见他突然看了我一眼，然后微微怔了一下，我也略微愣住--这个没有预兆的对视，我低下头去。
　　皇帝还没到，这个不小的宫房里就挤满了百十来号人。暮色略降，太监和宫女们忙了起来--将灯罩里的蜡烛点亮。蜡烛使得堂子顿时明亮，丝毫不逊色于现代的电灯。
　　额上的伤隐隐作痛，空气也十分浑浊，也许是没有吃饭的缘故，我竟有几分想吐。娘娘们的低语；阿哥们的谈笑；格格们的嬉；太监、宫女们的忙碌，都让我十分心烦。
　　玉莺似乎见我面色不佳，挤了个眼色让我到外面休息，我笑着摇摇头。她径自低头在娘娘耳侧低语了几句，娘娘侧了脸，对我点点头，我便顺从的从侧门退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一轮满月高挂夜幕之中。我漫步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想找一处安静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下。这院子不及大殿的奢华，更多的是宁静素朴，沉浸在黑色之中的素朴。在靠近灯台的地方会有几根红蜡幽幽的亮着，在我看来竟有几分“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的无奈和幽怨。
　　我寻了一处离大殿不远的假山下坐着--没有烛光照到，但却很清楚的能看到大殿的动静。
　　我从怀里掏出玉莺给我绣了花的帕子铺在地上，上面还绣着两个小小字--泠若。我抱着双膝望月，爷爷特别喜欢月亮，也特别喜欢苏轼的《水调歌头》，去年中秋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和叔伯两家在爷爷家陪爷爷赏月过中秋，那时月亮并不是很远，我也不觉得多美多好看，只是很专注的欣赏爷爷临的水调歌头，那时我还即兴表演了一段以爷爷最喜欢的“水调歌头”为背景音乐的舞蹈，博得了一家子和谐的欢笑，现在月亮又圆又大，也十分明亮，却只有我一个人在欣赏，没有爷爷，爸爸妈妈，哥哥妹妹，叔叔伯伯，只是我一个人在欣赏。
　　“我思肥泉，兹之咏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气重重的吐了出来，想把思念化作二氧化碳排出体外。可看见那轮明月，思念又盈满于胸。如今我能做的只是在这紫禁城中好好地活着，然后寻找回去的方法，回到疼爱我的爷爷、爸妈的身边。想着想着，眼角私有一丝温湿的感觉。
　　零碎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借着廊子上的灯光，我见一个男子的轮廓向我这边走来，没走几步，在灯光找不到的树下随意的坐下。我只觉得轮廓熟悉，却也不想知道是谁。
　　我起身想悄悄离开，另寻一处地界休息。现在我不想给哪位阿哥请安。刚刚站起身悄悄的往后退，没有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那人迅速站起，还没等我回过神就已经寻声找到我，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拎了起来，用大力扭住我的胳膊，顿时胳膊骨节处传来的剧痛让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冷汗顺着眉尖划过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