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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受罚 ...

  •   吴祥这一巴掌打的着实厉害,怀恩耳鸣未过,便被人堵了嘴被人半拖半拽地往北边去了。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朱辞远明里顾惜名声,便暗中吩咐吴祥来将她绑了折磨灭口,于是便拼尽了力气反抗挣扎。可待到了后罩房前,便见空地上已整齐站满了太监宫女,都是在端本宫里伺候的。

      缚着她的两个小太监将她带到了地方,便往她膝弯处一踹,怀恩跌跪在了石板地上,疼得她脸色一白。

      怀恩忍着疼整了整面色,抬头小心翼翼地道:“公公,这是……”这是为哪般啊!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吧?老子差点以为你要灭我的口!

      “哼!”吴祥一甩拂尘搭在了臂上,阴冷着面色睥睨着面前的怀恩提声道,“你今日窥伺殿下在前,失仪主前在后。更甚者,罔顾主子指令,肆意妄为!简直是狗胆包天!殿下宽仁,并未对你施以惩处。可我是这端本宫的掌事公公,奉太后和皇帝的旨意管辖规训宫人,这岂能容你这般胡闹。方才堵你的嘴是怕惊着了殿下,现下便是要依照宫规处置于你,正典明法,以儆效尤!”说着环顾敬立心戚的众人,“尔等务以之为戒,遵规慎己!”

      心有戚戚的一众太监宫女忙敛眸应是。

      说着叫来行罚的小太监,命令道:“来人,笞五十!”

      一直听着吴祥冠冕堂皇地放了一堆官屁,怀恩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心里暗道无非是泼了你一身水,今日来当差孝敬你的银子不够,携私报复罢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怀恩作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眼泪汪汪,叩首道:

      “谢公公恩典。”

      接着便有小太监命怀恩将双臂举起,又将一木桶置于她手上,添满了水。这是宫里盛行的阴私法子,受笞时要跪举水桶,但凡桶中的水洒出一点,身后的笞数便要重数。

      身后的人举了荆条正要打,吴祥抬手制止。他拿手按压着怀恩高肿起的左颊,眯眼笑道:“怀恩,你这左脸是怎么弄的?”

      怀恩平心静气,低眉顺眼:“是奴才今日走的急,磕在了门框上。”

      “好。”吴祥尖细着嗓音,话语里意有所指,“你既然能被选来近身侍奉殿下,想必是懂些道理的。你可要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别白挨了一遭打。”

      又看着行罚的人,“打吧。打完看着他跪到酉时初吧。”

      身后的人摁着怀恩肩头将外头的棉袍扒到了腰际间,便举了荆条奋力往怀恩背后抽,呼地一下,带着风声,抽在怀恩背上。细细的木藤着肉是十分清亮的声响,摄人得紧。背上一道尖利的疼,怀恩整个身子受不住前一倾,又急忙稳住手中的水桶,生怕水洒出来。人还没缓过神来,下一道便已落下,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心里把吴祥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是。她今日确实是偷看了殿下,打翻了水桶。可主子都没发话,便是依着宫规也不会受此重罚。况且从现在到戌时整整三个时辰!尤其是最后那句提点,“想想自己的错处,别白挨了一遭打。”怀恩想了又想,除却今日上午泼在他身上的一盆水,唯一得罪他的地方便是银子孝敬少了。

      她先前为了进昭德宫,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了那德全,可哪知道来了端本宫。按照规矩,到了新地方当差都要给掌事公公孝敬银子。她自己凑了又凑还借了些也一时也凑了一两银子。她作为近侍份例要大些。她虽知不够,却只觉得日后补上便是了。哪里知道遇到吴祥这么个畜生!

      只是他这般贪财,自己哪里攒得够银子出宫。看来只要他吴祥在一日,她便没有好日子。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随着又一下抽在背上,怀恩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人一走神,手上就忘了,桶里的水没稳住洒出了一小半出来,怀恩眼前几要一黑,人瘫坐在地上。果然,那两个小太监重新添了水,藤条再落下的时候,数也从头开始报了。

      经此一次,怀恩再不敢分神,只将全身心的注意放在举得酸疼的一双臂上,咬紧牙关一下下挨着。

      ***

      朱辞远用过午膳,又抄好了几卷佛经,随手将其递给身旁的内侍长宁:“跟我去慈宁宫一趟。”

      朱辞远刚一到院中便发觉今日院中洒扫的人少了许多,却也未出声。只等出了端本宫,才问了长宁。

      “是吴公公,罚了殿下身边的近侍,好像叫什么怀恩,没有要紧差事的都被叫去观看警醒了。”长宁过去是刘翁的人,是朱辞远特意要来伺候的,也是真正心腹信赖之人,是以回话并没有什么忌讳。

      朱辞远听罢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继续朝慈宁宫而去。

      傍晚朱辞远留在慈宁宫陪太后用膳,又说了会儿话才回到宫里,院里的人仍稀稀落落的。朱辞远进了书房,解开银狐皮的斗篷递给长宁。

      “还在罚?”

      “是。吴公公也没发话让看的人回来。除了跪着的,都在外头站着吹风。估计吴公公也是想借机立立威吧。”长宁压低声音回道。

      朱辞远摇头低笑了声,“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长宁挠了挠头,想不明白自家殿下这话。见殿下说完便转身去书架上挑书,便急忙安置好斗篷,替殿下把案上的灯点了起来。这一话茬便揭过了。

      ***

      正如朱辞远所料,这群宫人在冷风里冻久了,都小声嘀咕埋怨起来。

      “他犯了错倒是连累我们在冷风里吹了半天,真是晦气!”

      “谁说不是呢。上任第一天就惹出了一堆祸事。还是近身侍奉殿下的,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估计是给上头送钱了吧。”

      “这么有钱怎么还犯了吴公公的法?我看呀,他往后没好日子过了。”

      “谁知道呢。”

      ……

      怀恩已跪得有些昏昏沉沉,背上油烹火烈似地疼,她察觉到背上的衣已经被抽裂开了,生怕裹胸被人瞧见,只忍着疼把棉袍往上拽了拽。两条腿早已没了知觉,这一动弹两腿便如万蚁啃噬。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要怎样熬过剩下的时辰。这些天虽然没有下雪,可到底入了冬,太阳一落,便冷得人牙齿打颤。她到现在只吃了一顿早膳,现在是又饿又冷又疼。怀恩耷拉着脑袋觉得自己八成是发热了。只是再难受她也不是聋子,那些人的话自然都多多少少听到了。

      她原本觉得那吴祥叫宫人来观看左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借着打罚自己的机会立威。可现在这些人陪着自己在冷风里站着,只怕怨恨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此番他又将她的脸面在众人面前扔在地上踩,往后不必他亲自动手自有拜高踩低之辈替他出手!好阴毒的心思!

      自己不过是泼了他一身水,短缺了敬银而已,真是个小肚鸡肠的老阉竖!

      到了酉时,众人终于嘀嘀咕咕地散去了。没人来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自然没有人来扶怀恩。

      待人都散了,怀恩一屁股坐在地上,试着动动僵麻的双腿,疼得眉头打了结,连连倒抽冷气。展了腿踞箕坐了许久才缓过劲儿爬了起来。倒是颤颤巍巍扶着墙到拐角处的时候有个小太监塞给了她一根拐棍。怀恩抬眼看他,瘦了巴几的小脸,灰仆仆的圆领袍,应该是这宫里最底层伺候的人。

      怀恩道了谢刚想问他名字,他便跑掉了。估计是怕被人瞧见吧。怀恩看着手里的拐,总归在这世态炎凉的宫里找到了一丝安慰。

      冬日里白昼短,怀恩摸着黑搀着拐到了尚食局。

      “小柳儿!”怀恩一眼认出了端着盆水准备往里进的小宫女。

      “怀恩哥?”小柳儿转头看他,吃了一惊,“你怎么落得这副模样?”

      小柳儿去年刚进的宫,也就八九岁的年纪,头发稀疏泛黄,瘦瘦小小的像个豆芽菜。

      “唉,别问了。去把你秋儿姐姐叫出来,让她给我带一整块姜。再借我个小药炉。”

      “欸,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里头匆忙走出个伶仃纤瘦的人儿,怀中抱着一个小药炉,风一吹充盈满袖。人长得并不出挑,但胜在眉眼干净,娉婷中带着几分秀气。远远瞧见怀恩脸色青白青白的,左边脸肿得厉害,还拄着个拐,也是骇了一跳。赶忙加快了脚步,拉了她找了个不惹眼的地方坐下,眉眼间尽是担忧:“你这是……挨罚了?”

      怀恩苦着张小脸接过了她手里的小药炉,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她这一低头,秋儿便瞥见她背后洇出来的血,叹了口气,“你坐这儿等会儿,我去给你拿点儿伤药。”说着起身要往回走。

      “秋儿姐!”怀恩抬头看她,眼里酸热得紧,“再给我带点儿吃的吧,我饿得厉害。”

      秋儿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像在冷雨鞭挞中发颤抽泣的狗儿,有些心疼,点点头应道,“好。”

      怀恩突然觉得眼里的泪儿怎么都忍不住,明明方才疼得厉害了也没想着哭,可听到秋儿姐那句话,闻着尚食局里的烟火香味,就突然想哭得厉害。她拿袖子擦干了泪儿,吸了吸鼻子,暗暗骂着自己。哭有什么用!倒不如省省力气想想怎么对付吴祥那老畜生!

      过了一会儿,秋儿就捧着瓶瓶罐罐地出来了,边说着边一瓶瓶递给她,“这是药油,你抹在膝盖处记得把淤血揉开了,好的快些。这是白芷粉,你撒在伤处止血。还有这个,你上次托我给你制的辣酱。只是伤没养好之前可不能吃。还有这个饼给你垫肚子的。”

      怀恩一一接了过来,塞到了小药炉里,“谢谢秋儿姐。”怀恩尽力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说这些做什么。你在酒醋面局的时候也时常照应我。咱们在宫里头做奴才的,总有个难过的时候,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倒是你在宫里虽久,一直机灵,这些年却从未见你受什么罚。这是怎么了?得罪了谁?还是新主子不好伺候?”

      “殿下人挺宽厚的,倒是那个掌事……”怀恩说着,突然瞥见秋儿由于手腕上不小心露出的鞭痕,“秋儿姐!你手臂怎么了!是不是又是那个王若婵欺负你了!”

      秋儿将手缩到了袖子里,“没事儿,都快好了。就是上次尚膳监的掌印来……”

      “秋儿!秋儿!你这丫头死哪去了!”尚食局里头传来尖利的女声,一听就是王若婵。

      被叫了名的秋儿赶忙拾掇了下,“眼下正忙着,下次跟你说……你回去记得擦药……”说罢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

      怀恩看着秋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宫里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她们这些底层的奴才。

      怀恩把饼给吃了,又去御药房的小太监那花了钱买了几副伤寒的药。在御药房找了个地方煎了药喝,又将姜汤灌了好几碗,待回到了端本宫的围房,已经是夜里了。

      怀恩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进了屋,房里其他三人都在,只是屋里静的厉害。怀恩一时不解,待走到自己的卧处一看。

      铺上是一泡骚臭的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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