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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事实证明,裴然胆儿还不是一般的肥。

      不仅登堂入室进了穆柏衍家的大门,此时此刻还一脸严肃的单腿盘坐沙发上,按住主人的肩膀摁在扶手边上。

      她捏着碘酒瓶倒出一点沾湿纱布,在他伤口周围擦拭了一圈,又从医药箱里拿出小镊子,仔仔细细的把伤口里混着的玻璃碴和白色的细沙挑干净。

      其中有几片扎得有点深,尖锐的玻璃片埋进皮肤,外面干掉的血迹混杂着新冒出的粘稠血珠,看得裴然眼皮子一个劲痉挛。

      杨鸿下手很重,现在想起来那个场面还心有余悸。
      她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指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攥着镊子尖端把碎片摘出去。

      好不容易都清理完,茶几上全是沾满血的纱布和消毒棉,看着都疼得不行,她额头早已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面前的穆柏衍弯着腰轻轻把脑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声没吭,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这都能睡着。
      这人是没有痛觉神经吗?

      裴然歪着头伸出手绕到他面前晃了晃。
      没有任何反应。

      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男人双眼紧闭,光线透过吊顶暗灰色灯罩悉数渗透出来,把他的睫毛照得更长,看起来毛茸茸的,垂在眼睑,削弱了他眉眼间过分的英气。

      裴然手撑着脑袋,静静看着他的轮廓。
      视线从眉眼一路顺着鼻梁扫过,目光向下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再到颈下凸起的喉结。

      灯光映得他皮肤冷白,修长的脖颈上有淡青色的经络蔓延,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领口趴下来一点,靠近锁骨前端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看起来莫名性感。
      裴然换了个姿势跪坐在沙发上,身子倾过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戳了一下。

      耳边的碎发随着动作垂下来,带着淡淡的柑橘香味,混合着她不经意间呼出的热气羽毛似的扫过他的耳廓。

      穆柏衍闭着眼,清晰的感受到她微凉的指尖小心翼翼的从他皮肤上划过,火烧一般的触感。
      气息越贴越近,不到一尺的距离,甚至能感受到她皮肤向外散发出的热气。

      明明只是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裴然居然产生了一种偷香窃玉的感觉。
      她心跳不自觉开始加速,以至于都没察觉到男人原本平稳的呼吸,有些重了起来。

      裴然恍了恍神,赶紧缩回手指,生怕被他发现。
      结果面前的人突然睁开眼,毫无防备,两人目光就这么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他眼底全然没有刚睡醒的迷离,清亮的黑眸里隐藏着危险的光,像深不见底的旋涡。
      胸口“咚咚”的仿佛要跳出胸腔,裴然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下意识向后闪了一下,眼看就要失去支撑倒下去。

      穆柏衍大手一带贴上她的腰,“你在干什么?”
      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温度从腰间一路向上,烧得她耳根泛红。

      在干什么?
      难道要说我在偷看你还忍不住上了手吗?!

      裴然咬住下唇,眼睫蝉翼似的颤动,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强行解释:“在处理伤口。”
      空气十分应景的沉默半秒,穆柏衍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在说——我不信。

      “……”
      裴然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怎么办?不信也没办法。
      她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实在吃豆腐就是了。
      而且说吃豆腐也有点牵强,她只不过是,就那么碰了一下。

      硬要说吃豆腐的话,穆柏衍又是在医院摸她脚腕又是在花园里抓她手腕,现在手还放在她腰上,她根本没计较。
      想到这里,裴然逐渐变得理不直气也壮。

      穆柏衍松开手,直起腰向后拉开距离,黑色的碎发松散的搭在额前,他目光垂下来,打量着裴然的表情,“我记得脖子前面没有伤。”

      “看错了。”
      她装模作样地眯了眯眼,“出门忘戴隐形眼镜。”
      灯光在她在瞳孔外侧打下的光圈,浅蓝色的美瞳边缘十分明显。

      “我简单给你包扎了一下,明天上班的时候让同事给你好好处理下吧,别再留疤。”
      看见穆柏衍探究的眼神,裴然一阵心虚,赶紧别过脸,缩着小腿向后挪。

      她上半身穿着一条单薄的吊带,肩带随着动作向下滑了一点,露出细嫩的肩头。
      本来在脑后竖着的马尾松散在耳边,耳朵红红的,细密的汗珠从额头爬上脖颈,连领口露出的皮肤都染着粉。

      穆柏衍视线匆匆划过,最后沉声,“弄完了还不走?”
      似乎是不满自己被下了逐客令,裴然撇了撇嘴,学着那天他说过的话,“刚包扎完就撵我走,还有没有点良心?”

      穆柏衍眉宇抬着,散发出来的气压无形的包裹着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嘴角噙着意晦不明笑,语调放缓一字一顿磨得人耳根发麻。
      “你想怎样?想让我把你留下?”
      “……”

      裴然眨巴着眼睛反应了一会,明白他什么意思之后,整张脸腾地一下涨红。
      “那我走了。”

      她大脑当机一秒,把手里的纱布和医用胶带往茶几上一丢,撂下一句话就要往门口的方向走。

      刚才在沙发上一个姿势呆久了,脚尖踩到地上,两条腿麻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她咬着牙又重新坐回沙发上。
      穆柏衍没忍住笑,起身把桌上的纱布收进垃圾桶,回头提醒她,“绷起脚跟揉一揉。”

      说完他转身走去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杯水,“喝吗?”
      裴然没说话,从穆柏衍手里接过水杯,咕嘟咕嘟喝完小半杯。

      晚上因为杨鸿的事,精神过度紧张,胃一直隐隐发疼,温水下肚,顿时舒服了不少。

      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正经的跟他道谢,裴然清了清嗓子,“今天谢谢你,当欠你个人情,改天还你。”
      前半句是真心,后半句的客套意味过于明显。

      穆柏衍点点头,“后背疼不疼了?”
      她本来都要忘了这件事,被穆柏衍一提醒,又开始觉得脊椎骨那里开始疼,虽然没伤到什么,淤青肯定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憋屈,越想越气,连今晚回去要发的长文标题都想好了。
      “是我故意摔出去的,不过是他跟踪我在先,我想留下他施暴的监控证据。”

      穆柏衍把手里的水杯放回茶几上,视线漫不经心地垂着,“我知道。”
      裴然有些惊讶,“那你怎么都不问我?”
      “问了你就会说?”
      “……”

      被前公司骗走高额违约金,现在变成一个连车都卖掉穷光蛋,做了三年多还是圈子底层的小透明,现在又被前公司老板威胁还跟踪到了家里。

      这种丢脸的事情,裴然确实不想告诉他。
      她目光闪烁,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你以前不是要考财经大学吗,怎么又学医了?”

      穆柏衍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没什么情绪,声音淡淡的,“你问了我就要说?”
      “……”

      裴然咬紧后槽牙摩擦了一下,“没听说过学医还要在工地实习啊?”
      不然怎么这么会抬杠呢。

      穆柏衍人靠近椅背,头侧着,大半眉眼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因为有人告诉我。”
      他语气缓缓道,“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去追逐想做的事。”

      顶灯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他站起来把灯关掉,开了一盏暗黄色的落地灯,浓雾消散下的夜幕有斑斑光点扑进来,柔和静谧。

      裴然整个人怔在原地。
      记忆被一下子剥离开,零散的片段像杂乱无章的拼图,一点一点凑成一副模糊的画面。

      画面定格在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房间黑漆漆的,窗外却月朗星稀,夜空看起来无边无际。
      裴然坐在飘窗的书桌前,扬起脸,笑嘻嘻的凑到穆柏衍耳边,“我听说高三要开始报考志愿了。”

      穆柏衍伸手打开台灯,摊开她的作业本,随口应了一声。
      她两手撑着脑袋,突然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想到自己的志愿早就被穆承安排好了,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笑了一下,反而问裴然,“你呢,想做什么?”

      她抿着唇想了想,开口道,“想自己开个餐厅。”
      出乎意料的答案,穆柏衍抬起头,又听到她接着说,“还没跟你讲过,我外婆以前特别疼我。”

      “她是南方人,跟着外公嫁到北方,一直吃不惯这里的菜。”裴然接着说,“索性就自己开了间小餐馆,她手艺好,待人又热情,小店做得有声有色。”

      “但家里人都觉得她自己开店太辛苦了,我妈好几次想要偷偷给她把店盘出去,外婆有次还直接气进了医院”。”
      “我有次问她,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你知道我外婆说什么吗?”

      穆柏衍抬眼,“嗯?”
      “她说,”裴然笑了笑,“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去追逐想做的事。她一辈子都在为了儿女操劳,到最后才发现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才是真正活着的。”

      所以啊——
      她说,“我希望你也能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说这些的时候,她眼睛黑亮亮的,眼底像有光在闪似的。
      穆柏衍心头一软,偏头看着她笑,“这是外婆对你的期望,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当然是……”
      裴然眼睛转了两下,最后轻轻牵住他的手,“因为我喜欢你啊。”

       记忆在脑海中恍惚浮现,所有心口的缺失、迷恋、慌乱失常的情绪像无头苍蝇一样毫无目的的乱撞。
      转眼对上穆柏衍灼灼的目光,她下意识捏紧衣袖躲开他的视线。

      穆柏衍站在门口没动,肩头抵在墙边,浅黄色的光晕悬在他脸侧,他表情淡,幽黑的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唇一弯,唇角向上勾起一条浅浅的弧线,轻声叫着她的名字,“裴然。”
      “我知道你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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