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路灯下的玉兰花 ...
-
车子沉闷地启动着,转回我们的住处。大郑说:“吃了晚饭,我送你去医院,路太远了。”
我回绝了他:“现在哪管得了吃饭,我还要理东西,等会儿我就去酒店了,你抓紧时间回Q
城,天要黑了,到时路上看不清.......”
我絮叨着,大郑“嗯”了一声,汽车飞奔而去,
我也蹬蹬地上了楼,好像后面有追兵,
“七点钟,到医院会合!”疫情面前,领导的命令就是一道紧箍咒,我这磨叽的人,脑子瞬
即像浆糊一样,不知道先做哪一件事起。
我打开行李箱,在家里狂抓,内衣是必须品,平时去疗休养洗澡的大红拖鞋找不到了,我暗
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用什么鞋,
幸亏发现门边有一双蓝色的拖鞋,是女儿的,39码,大了些,能穿就行。
匆忙之中,又接到银行小芬的电话:“刚才接到疾控中心的电话,说要过来查录像......”
我只一劲地“嗯”“嗯”,我不敢说我巳经要去集中隔离了,我怕时间被担搁。
我瞅着厨房里的垃圾桶,噢,我的天,等我十四天回来,会臭成什么样子!
我又咚咚地下楼倒垃圾,又咚咚地上楼,有邻居和我打招呼,我头都来不及抬,我像在逃窜
之中。
看看时钟,离七点还有半小时,我喘了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带重要的东西。
我所谓的重点:一,牙线牙套,为了保证八十岁能咬得动东西,平时必须做好功课;二,巧
克力,整盒地带上,它会让你愉悦;三,书,两本太重了,我选了一本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
玫瑰》,我前几年看过,但是忘记了,印象是说“白色的饭粒”和“红色的蚊子血”什
么的.......
真心对不起了,张老师,我要去赶路了。
我本想滴滴打车到医院和另外两位要隔离的同事会合,再搭救护车,
但是领导不同意:你现在怎么可以打车的,原则上绝对不行。
是啊,我都忘了自己是“疑犯”,身上还没洗白,还到处乱窜。
我提着行李箱下了楼,手上还掛着两个大袋,主要是二十八个胡柚太累了,常山人不是说胡
柚维C多,抗新冠病毒的嘛。
还有一个因为不能堂食,最近从网上买来的加热电饭锅。
我从小区里大包小包地走出来,门口社区工作人员没有问我缘由,如果我反个方向,从外面
拖着行李箱进来,那情况一定大大地不妙。
我站在路灯下,等救护车,抬头望着路灯边的一树玉兰花,婷婷玉立,玫瑰色,开得艳丽。
我仰头为之拍了张照,灯光下的玉兰,暖暖的,叫人看了鼻子一酸。
我叹了口气:自由即将离我远去。
我正想抹眼泪,救护车“嗄”地一声停在我身边,
见司机是小余,我人一下子活络起来,
他的笑容始终像太阳花,他问:“大姐,你要去集中隔离了?”
“嗯”我笑着说,好像被选中为先进工作者。
我刚一上车,行李箱还没放稳,往里瞥见担架上已经坐着一人,
“红香!”我惊语,我行政后勤,四楼的某领导。
我呵呵地笑起来,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幸灾乐祸。
她耷拉着眼皮,有些疲倦,但仍微笑着说:“我昨天在大兴饭店的,一定要叫我过来,这
不,我把鲜花都带来了”。
我睨了一眼五颜六色的花说:“我都忘了,今天是三八节。”心里想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地
位多高,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在三八节收到单位里给我的礼物了……
前头的小余师傅边开车边关照着:“胡姐,坐我后面的那张椅子,清爽点。”
有人关心我?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红香说“这担架床上的膜,一人一单,干净的。”
我说:“不是还有一个人嘛,是谁?”
红香捧着花,望着车窗外,说:“不知道是谁。”
这时救护车停下,立马从车外跳上一个“大汉”:浓眉大眼,身体健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