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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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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
利威尔！
艾维呼吸一窒，她不自觉就伸手拉住了帽檐，想把自己藏进阴影。她的手背上落满雨滴，冰冷彻骨。
她还在想着要如何应对，但她的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接着，艾维整个人都被拥进了怀里，她被牢牢禁锢，无法挣脱，她也不想挣脱，这股熟悉的味道，她想一辈子就这样沉沦下去。
即使这暴雨浓雾挡住了所有关于你的讯息，但是，艾维，只要你向我伸出手，我就能找到你。
所以这辈子，除了我身边，哪都不准去。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无言，静静相拥在这残酷的战争世界。
鲜血是陌路的玫瑰，残肢是盛大的晚宴，肮脏的雨水是彼岸之端的礼炮，阴暗的天空是生死交界的幕布。
你若为我祝祷，我必以魂灵歌之报之。
艾维的后颈根部隔着披风被牢牢捏住，她被迫抬头往前靠去，有什么东西霸道地直接堵了上来。
你是战场所向披靡的杀神，是人类冲破牢笼的自由之翼。
与我而言，你是恩宠，你是荣光，你是纵横千载仍立于不败之境的屠戮之刃，你若向我刺来，我定敞开胸怀拥抱你的锋芒，以柔情，以热烈。
相比于神赐的朝阳，我更渴求你的身体。
她的嘴唇被砸痛，牙齿磕碰，就像是两只野兽在互相撕咬，毫无温柔可言。
人类的兽性最容易在战场上被激发出来，因为它没有底线，活着，就是底线。
在那里，除了征服与被征服，再无第三种选择。
我若为你渴慕，你可否为我倾之允之。
两人的舌/尖缠绕着，口腔盈满了血腥气，这是最本能的野性，最浪漫的情意。
利威尔就像是完全失控般把她狠狠压在板车护栏上，用唇向她疯狂索取。
“嗯…嗯…”
艾维的帽檐缓缓滑落，她眼神迷离，完全迷失在了身前人的气息中。从十万里高空坠落的雨滴，紧紧地贴合在他们亲/吻的地方，堵上了所有的空隙，再无任何喘息的机会。
血与尘埃，情与爱。
突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瞬间清明，她一下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利威尔，捂紧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双眼，却还是绝望地发现，刚刚尚在远处的那头十米级巨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加快了步伐，巨大的眼珠正在死死地瞪着他们。
她的血！她的嘴唇被利威尔咬破了！
血液的气味散出来了，哪怕只是一两滴，竟还是吸引来了一只巨人。
利威尔也看见了这只距离过近的巨人，他啧了一声，起身甩出长刃，瓦斯瞬时喷射而出，他从板车上暴起，旋风一般直冲巨人，前后仅用不到十秒钟，他又落回了马车，披风上的血液正在慢慢蒸发。
“切，脏死了。”
他转头往队伍最前方的锁敌冲锋组看了一眼，法兰正在往后搜寻着他的身影。
于是利威尔把刀插回刀鞘，大跨一步省去了自己和艾维之间的距离，一把拽过尚且跪在地上的艾维的衣领，把她拉向自己，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这次，他俯身过去，把唇贴在了她的眼角，温柔至极。
“小鬼，等回去再和我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利威尔放开她，艾维又傻傻地跌坐在地，她不敢开口说话，怕嘴里的血腥味又冒出来。
“现在你就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利威尔拿起刀柄，在离开之前，他最后望了一眼艾维。
他居高临下，眼神却有着说不清的烦躁，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你的命是我的，所以，给我好好保管啊。”
利威尔启动立体机动装置，飞离了那架马车，在空中时还不时回头望去，看着在军队行进中，那个跪坐在马车上，小小的身影。
那是装满了他心脏的人。
“利威尔，怎么样了？那个宪兵。”等利威尔飞回马背上，法兰焦急地开口，利威尔去的时间有点长，他有些担心。
“不是宪兵。”
利威尔眼神直视前方，注意着随时可能扑过来的巨人，只说了这几个字。
“不是宪兵？那是谁啊？”伊莎贝尔瞧了两眼斜前方的利威尔，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眯着眼睛又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开口，“大哥，你嘴唇是不是流血了？”
利威尔一愣，他用手碰了碰嘴巴，似乎是磕破了，手背上有血液的痕迹，被雨水冲刷，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他沉默了一会，还是淡淡道，“……是你大嫂。”
“唉？！！！！！”
伊莎贝尔惊呼出声，她张大嘴巴，“大嫂怎么会在这？韩吉分队长不是说她在王都处理私事吗？！”
她看向一边的法兰，结果法兰只是对着她扶额，距离有点远，这次法兰没办法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走了。
于是伊莎贝尔就开始自说自话，她又看了一眼面带愠怒的利威尔，和他嘴角的血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毕竟砍巨人怎么也不可能伤到这种地方。
“嘛，或许是大嫂太想大哥了，跟出来看看，哈哈哈……”伊莎贝尔干笑两声，毕竟话是自己起的头，哭着也要说完。
利威尔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地一暖，身体里有个地方痒痒的，这几天来一直干涸的内心不知为何流出了一丝丝清泉，暴躁的情绪被安抚，他的嘴角竟忍不住想要上扬。
当然他还是忍住了，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说的话却带着责怪：
“她就是在胡闹。”
……
“团长，雨下得越来越大了，要不要放慢速度？”
弗拉格看了看这雨，似乎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冬天的，冷意透过披风浸到身体里。
埃尔文抬头看了看四周，视野的清晰度不好，再这么前进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但是，这次毕竟和以前不一样，若是这次再失败，恐怕没有重来的机会。而且利威尔带领的冲锋组今天的配合非常好，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前进到了现在。
前行距离已经突破了前二十三次壁外调查的极限，成功就在眼前！
“不，缩小阵型，保持速度，快点脱离平原地带。”
埃尔文下令，不是休息和撤退，而是继续前进。弗拉格只能拿出信号弹，往上打出绿色的烟雾。
队伍合并，如同一把长枪划破雨势，割开了这片百年来未曾有人踏足的领域。
他们如幽灵一般避开巨人，向他们的自由冲去。
……
“森林。”
米克砍杀掉一只巨人后，落回马背，他压低身形。烟雾已经浓到五米开外不见人影了，但即使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他还是闻到了一股泥土的气息，那是森林的味道。
他的嗅觉从来没有出过错，如果前方真的有一片森林，那么对于现在前行在平原上的调查兵团来说，那里会是一个绝佳的供给点。但现在什么也看不清楚，如果大部队一窝蜂涌进森林，那里会不会有除巨人以外的威胁另当别论，被树木扰乱了阵型也是死路一条。
利威尔思索了几秒钟，最终做出抉择，“我去看看。”
“要上吗？”伊莎贝尔抬头看向前方，那个已经被大雨遮挡地有些模糊的身影。
“啊，我一个人去，你们两个作为冲锋组给后面的士兵开路。”利威尔眼神坚毅，不容动摇。
“利威尔……”法兰没想到利威尔会选择一个人前去，但他还是迅速做出判断，同意了利威尔的选择，“确实，三个人都脱离阵型不太好。”
“没办法，那交给你了，大哥。”伊莎贝尔微笑着看向她最崇拜的大哥，“把调查兵团的尊严一并拿回来吧！”
“如果有巨人出现，和米克配合击杀。”利威尔转头看了伊莎贝尔和法兰两眼，又往队伍最后方望去，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无法移开视线。
“交给我们吧。”两个人微笑着向他保证。
“拜托你们了。”利威尔一拉缰绳，在脱离队伍之前，他又张了张嘴，声音被雨滴砸进泥土里，融化后消失不见，只有尾音带着颤抖。
“……保护好她。”
利威尔飞快向前赶去，在超过可视范围之前，他最后转头看了一眼，法兰和伊莎贝尔，正在向他招手，他们如此相信自己的选择。
一阵浓雾终是隔开了他们，像是直接砍断了这三年的时光。
遥远却又近在眼前。
利威尔拉了拉帽檐，义无反顾地朝前冲去。
没有几分钟，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森林，树木整体高达八十米，如巨人一般矗立在这片土地上，枝叶铺天盖地般散开。
和玛丽亚墙内那片巨木之森一样的森林……
原来那样可怕，超脱人类想象极限的森林，不止一片……
利威尔确认了入口没有危险，准备驾马返回，他刚转身就有两只巨人往他这边跑来，他眼神一凛，直接把枪头往巨人身上打去，刺进它们的骨肉，用长刀渴饮它们肮脏的鲜血。
他落回马背上，往回跑去，却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刺耳的尖叫与巨人的嘶吼。
发生什么事情了？
利威尔心脏一沉，暗道不好，飞快往回赶，却看到了原本应该是大部队前进的地方，落了满地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河，与雨水一起冲刮土壤。
一个只有半截身子的士兵，还在艰难地攀爬，他的肠子拖于身后，他的眼神恐惧且空洞，目无焦距地盯着前方，手臂长长地伸出，指着远处的空白，沙哑地说了几个字后就痛苦地死去了。
“奇……奇行种……”
利威尔猛地转头，他的瞳孔紧缩成点，不住地颤抖。
难不成，有什么擦肩而过了！
他一咬牙，拼命拉直缰绳，战马狂啸，一抬前蹄疯狂往前冲去。
一地的残破躯体，人体的部分组织甩脱在泥泞的道路上，血液变得暗红，腐败如枯叶。
利威尔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用立体机动装置飞回去。但是能见度太低，他没有办法发射绳索。
他逆着风前行，暴雨砸在他的脸上，寒风刺骨，却也比不上他心中的冷意。
地面泥泞太多，马滑倒在地，利威尔也砸在了地上，他似乎有所预感，又拼命把它压下去，自欺欺人地可笑。
他颤抖着从地上爬起，往远处的地面看了一眼。
不过一眼，他忘记了呼吸，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时间就此停止，他的世界只剩下黑白。
三年前的生不如死，他竟还要再承受一遍。
而这一次，不会有侥幸。
……
“伊莎贝尔！不要过来！”
撕咬，啃噬，恐惧，绝望，了无生气的躯干。
明明是如此可怕的场景，却仿佛放慢了节奏般一帧一帧地向后拉扯。
“法兰！撑住！我来救你！”
红发女孩发疯般举起刀柄往巨人的后颈砍去。
但是，刀刃偏离了预定轨道，砍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她不得已改变位置，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地。
她趴在地上绝望地喘息，只这一刀，她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她完了。
一只巨手从她身后袭来，把她小小的身子紧紧捏在手中。
咔嚓，咔嚓
骨骼尽裂
女孩嘴角溢出鲜血，她失去焦距的眼睛，还在望着十分钟前男子离开的方向。
那里朦胧一片，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几年的时光，在她脑海里闪回。
第一次看到利威尔大哥，他在地下街的半空中翱翔，那么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就像小鸟一样。
大哥，你可能不知道，你就是我无望的人生中，唯一的希望。
你和法兰，是这个操/蛋的世界透在我身上的光。
这三年，我让你生了不少气呢……
早知道我就该再听话一点，再乖巧一点，不给你添麻烦，让你多省点心。
我为什么不能再厉害一些，明明你这么信任我，把守护的任务交给我，我却都完不成。
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女孩的身体被捏碎，从上而下巨大的咬合力夹断了她的喉骨，那一刻，记忆与骨肉分离。
她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喊尽了这些年来对他的爱与依赖。
这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
“大…哥……”
——下辈子，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