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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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
一阵哀嚎传来，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被揍趴在地上，痛得再开不了口。一个小小的包裹从他手里掉出来，被人捡走。
“大叔，我们的东西你也敢抢，第一天来地下街吗？”
略带威胁的话语从一位相貌柔和的青年口中讲出，有着一丝违和。他把包裹递给身边那位较为矮小的青年，“利威尔，东西拿回来了。”
“你拿着吧，太脏了。”利威尔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人，拿出手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男人被他的眼神吓得哆嗦了起来，艰难地往旁边移动。
只看了两眼，利威尔就移开了视线。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施舍目光。
“法兰，走了。”
这位名叫法兰的青年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跟着利威尔走出了小巷。
两人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利威尔开口：“你先回去吧。”
“啊，没事，我跟你一起。”法兰抱着包裹对着利威尔笑，“正好把草药拿过去。”
利威尔点点头，两人一路无言走到了一家医馆外面。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
“哎！老头你别骗我，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说了别叫我老头！还有，书也是会出错的！”
利威尔直接推门进去，光照进这个有点昏暗的医馆休息室，一张堆满书籍的桌子边，白袍老人正在和白袍少女激烈地争辩着。
少女听到门开的声音，百忙之中转过头来，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啊，利，法兰，你们来啦！”
然后又立刻加入战局。
“你胡说！那个人要是在流血，你把手按在这里就直接血崩啦！”
“放屁！我救治过的人比你吃的饭还多，你和我讲经验？！”
眼看两人就要挥舞着手术工具打起来。
“艾维！”利威尔出声，不大的声音带满了不可反抗的威严，“把试管放下。”
名为艾维的少女倒是意外地听利威尔的话，她愤愤地放下了手里的试管，嘴上却还不肯罢休，“行，你是老头，你说的都对。”
“说了别叫我老头！”
“劳伦斯大夫消消气，和小丫头计较什么。”法兰见状立刻上去安抚，并把手中的包裹递了过去，“您上次说的草药找到了，都在这。”
“哦！好好！”劳伦斯大夫一下开心起来，转头又臭了个脸，“丫头过来，把桌子理一下。”
“知道了。”艾维伸手把桌上的书理好摆成一叠，转身，利威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抱走了她怀里的书，帮她一本本塞进书柜。
艾维一下笑得灿烂，“还是利威尔对我好！”
利威尔不准备理她，把书放好之后就转身，“该回家了。”
“好，那我去和乔伊打声招呼。”艾维往病房走去。乔伊最近生病了，因为他也住在西区，所以就在这里休养。”
“艾维姐姐，你来啦！”乔伊住在单人病房里，听见门被推开，开心地笑起来。
“是啊，我要回家了，来看看你的情况。”艾维关上门走过去，乔伊如今也已经十四岁了，变成了英俊的少年。他似乎得了很严重的肠胃病，劳伦斯老头是这么告诉她的，而乔伊已经在这住了半个多月了。
但她没看出乔伊有什么很明显的症状，他看上去非常健康，不过也可能是她的医术不精吧。
“今天还舒服吗？”艾维站在床边，看了看他的脸色，“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乔伊听话地伸舌头。
“没什么问题。”艾维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乔伊笑着目送艾维离开。
“我走了。”艾维回到休息室，脱掉长袍，拿起自己的包，出门前朝劳伦斯大夫打了个招呼。而劳伦斯正沉迷于草药的研究中，根本没空搭理她，“走吧走吧。”
艾维转身出去了，法兰还很有礼貌地道了个别，“再见，劳伦斯大夫。”
“再见再见。”
门轻轻地关上。
“让我猜猜你们今天干嘛去了……”艾维走路带跳，这是她改不了的坏习惯。她的动作连带着她的两个羊角辫都跳起舞来。这是她时尚的新发型，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女孩，而不是个到处捣蛋又性别不明的熊孩子。
“嗯……是不是去护送商队了？”艾维歪着头问道。
利威尔不准备理她，倒是法兰笑了笑，顺着她回答：“是啊，你怎么知道？是因为你上次说的那个原因，裤腿上有泥浆？”
“都说了，猜的嘛！”艾维看着法兰笑嘻嘻。
法兰摸了摸脑袋，笑了两声，像极了一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走吧。”利威尔开口，带头往回走。
三人走到一个岔路，法兰朝两人挥手告别，他的家在地下街偏中心的位置，而利威尔和艾维的小洞穴在东南角上。
两个人慢慢地走着，靠得不近也不远。不知不觉，这条路两个人已经一起走了四年了。自从艾维决定跟随劳伦斯大夫学习医术开始，利威尔就天天风雨无阻地来接她回家。
这一接，就是四年。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空气就变得安静下来，却是很熟悉很安心的氛围。
艾维看看上空的石壁，又看看利威尔，最后转回头，“法兰跟了你也有半年了，他人……怎么样？”
利威尔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嗯，是个很可靠的同伴。”
能让利威尔用上可靠两字的，肯定是不错的人。
“他的母亲……”艾维略加斟酌之后还是决定开口，“状况似乎不是很好。”
“啊。”利威尔淡淡应答。
“劳伦斯大夫说，她的双腿已经彻底坏死，保不住了。”艾维仰头看着上方高高的石壁，明明那么高，却还是有边界。
这次利威尔没有回答，他一直在闷头走路。
“而且，因为一直没有医治，并发症太多……”艾维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小声开口，“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利威尔抬起的脚停顿了一下，慢慢放在地上，站在了原地，艾维也跟着他停下。
利威尔捏了捏眉心，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开口，“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
艾维能体会他有多难受，四年前的同伴，到了今天，死的死伤的伤，熟悉的那批人，不管是卢卡还是诺顿，或者其他人，基本都已经不在了。
如今有了新的伙伴，又注定是离别的开始吗。
利威尔在三年前统一了地下街的黑/道，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地痞老大，但是他身上背的责任就更重了，他经常要到处跑，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不能回家，但是，他还是会在这个时间段，抽空陪伴艾维。
艾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一会，她才继续讲，“拿来的草药，劳伦斯老头在今晚应该能研究出个大概，明天我和他一起把药配了，拿给他母亲用，能减少一点痛苦。”
利威尔点点头，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路过菜市，艾维拉着利威尔进去，熟悉的商铺都已经换了样子，原本倒数第三个摊位是艾维经常去的地方，那里是汉娜阿姨的店，现在也已经是一个老头在经营了。
一年前，汉娜的丈夫被指走/私，在王都运货的过程中被抓，因反抗激烈当场击/毙，两个儿子被连累一起关押了起来，再无出头之日。汉娜的铺子也被砸了个稀巴烂，她和那群士兵起了冲突，被一把刺/刀刮开腹部，伤口长达二十厘米。
艾维就见了她最后一面，在劳伦斯的医馆门前。
艾维拼了命想把血乎乎的肠子塞回她的腹腔，而她直到断气还死死握着艾维的手，她死不瞑目。
那天艾维抱着利威尔哭了一晚上。
直到现在，她一看那个方向，她就会想起那天满眼的血红。
“好了，别看了。”利威尔伸手过来把艾维揽到了另一边，挡住了她望向那边的视线，“胡萝卜还是番茄？”
“你是不是看我不爽？”艾维皱眉，她收回目光，怒视利威尔。这个男人怎么一点都不贴心！
利威尔不置可否，然后挑了两个番茄和一小袋豌豆，付了钱往外走。
结果艾维并不准备跟上，利威尔走了两步回头，无奈地叹气，“别闹，走吧。”
好吧，放过你了，看在你是利威尔的份上。
艾维快步跟上，其实她还是想回头看一眼的。
汉娜阿姨每次都会把最好的菜留给她，而现在，没有人会为她这样做了。
“喂，小鬼，别成天瞎想。”利威尔目不斜视，却能立刻看透艾维的想法，“好好走路。”
利威尔还勉为其难地弯了弯胳膊。
艾维立马挽了上去。
“地下街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艾维抬头看着高处的石壁，那是离地面最近的地方，不知道会不会离光明也更近一点，“医馆每天要接待的人越来越多，都快忙不过来了。”
“你听说了吗，最近好像有很多王都的宪兵跑来这里。”艾维看向利威尔。
“他们不是经常来么。”利威尔回答，那群人，一有风吹草动就往下跑，实际上什么作用都没有。
“这次不一样！”艾维挽紧了利威尔的胳膊，还轻轻地捏了捏他包裹在衬衫布料下紧实的肌肉，被利威尔瞥了一眼后又捏两下才放开。
“今天，医馆送来了一个昏迷的人，受的还都是枪伤。”艾维开始回想，子弹没有打中他的要害，却让他无法动弹，“虽然他伪装的很好，但他手腕上的旧伤一看就知道他常年握刀拿枪，据我观察，他应该是保护贵族的中央宪兵。”
“而且他昏迷了还在念着什么，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艾维目光幽远，“大概是来抓人的吧，可能是什么贵族逃犯跑到了地下街。但是真伤脑筋啊，他们误伤了很多平民。”
利威尔站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他皱起眉，如果真是这样大阵仗的抓人行动，他作为地痞头目，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封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会有点棘手。
既然处理不了，就能躲多远躲多远，和地面上的那群人扯上关系，都没有好下场。
”艾维，明天不要去医馆了。”利威尔转头看着艾维，正色道。
“哎？为什么，劳伦斯老头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艾维睁大眼睛，但是看到利威尔严肃的神情，她马上点点头，“真的这么严重吗？”
“说不准。”利威尔继续走，眼神凛然，“况且，他们还有枪。”
也是，艾维点点头，“那劳伦斯老头怎么办？还有乔伊，那个宪兵还躺在医馆的病房里呢！”
“你先回家，我去看看。”利威尔说着就要往回走。
“等等！”艾维下意识就想阻止利威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想让利威尔独自前往。
利威尔转头看着她。
“那，带上立体机动装置吧，没几步就到家了，再走回去太费时间。”艾维拉住了利威尔的衣袖。
利威尔点点头，跟着艾维一起进了洞穴，进了屋子把立体机动装置紧紧地扣在了身上。
“我走了。”利威尔转身出门，“很快回来。”
“好，晚饭是甜豌豆配面包，还有番茄汤。”艾维拿起桌上的袋子，朝他摇了摇。
“嗯。”利威尔正准备走，又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间是少见的温柔，“你不喜欢吃胡萝卜，我知道。”
艾维朝他灿烂一笑，“答对了！作为奖励，晚上给你做茶糕！”
利威尔朝她弯了弯唇角，转身关上了门。
艾维哼着歌，压下了心里莫名的烦躁，她开始剥豌豆。
晚上的红茶，就给他多加一勺糖吧。
此时的艾维，还在思考着她人生中最平常不过的事。
但她不知道，命运之神就是喜欢捉弄人，在快乐的音节上画休止符，是它最爱干的事情。
世事无常，命途难测。
有些人，有些时候，一个转身，可能就如一辈子那样漫长。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