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的桃花劫》十月风已凉

4、第四章月出皎兮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

　　“进”纪瞳皱了皱秀气的眉轻道。

　　“纪小公子，菜肴已备齐，一道白龙臛，一例驼蹄羹，一叠胡饼，还有公子最爱的翠菂满园，冷修羊，以及一壶西域美酒，那小的先退下了”小二将菜摆入桌后，弯腰给二人行了一礼方才退下。

　　“为霜，尝尝看，醉香居的菜肴可是我们丰京城出了名的，很多达官显贵最爱来此处饮酒吃食。听说掌厨的祖上曾在御膳房任职过呢”纪瞳一边往肖湘的碗碟布菜，一边言道。

　　肖湘架不住纪瞳的热情，看着碗碟中的珍馐佳肴，一手执箸，一手轻抬面纱，细品浅尝，果然滋味非同一般。

　　“纪公子倒是会吃，比起我们府中厨子做的，味美更甚”
　　“为霜喜欢吃就好，下回我们还来吃”

　　纪瞳见肖湘喜欢，心内愉悦，胃口大好，吃进腹内的食材比之平日里多出不少，待用完膳，纪瞳言想与肖湘一道去清河边走走，顺便消消食。

　　肖湘有心想与纪瞳多处一刻便是一刻，自然应允。

　　小翠闻言，举目观天，月华皎皎，想来时辰不早了，遂劝道：“小姐，是不是该回府了。”

　　肖湘听小翠如是说，淡然应道：“确实该回府了，十三，你送翠儿回府罢”

　　纪瞳轻笑，心中感叹，看来肖湘是个性情中人，不然如何会这般戏耍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呢。

　　“小姐，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

　　十三听命行事，离去前自然好生嘱咐纪小风要看顾好自家小姐。

　　纪瞳与肖湘并肩而行，见身侧的姑娘，清扬婉兮，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许是心知两人皆为女子的缘故，她打量起肖湘来，丝毫不加掩饰，更何况肖湘既已同意与她出行，自是不会如寻常姑娘一般，拘泥于礼数，应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吧，只可惜，自己不是男儿身，若是男儿身，这样的人儿，想必与自己最是登对。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纪瞳轻叩折扇，念起诗经来，此情此景，相得益彰，若是身旁的人揭去面纱，恐会将天上的月亮比下来吧，怪不得古语有云，昔有貂蝉之貌使月亮羞得躲在云后，又有贵妃之貌使得花儿羞得低下了头，想来她轻纱遮面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然她那闭月羞花的容貌让人瞧见了，岂不是要被媒人踏破肖府大门。

　　“纪公子，你莫要这样盯着人家看”肖湘听纪瞳语气里的款款深情，突然又红了脸，轻抬莲步，先往前行去，话语中含羞带怯，更添几分娇嗔。

　　“为霜，我想多看看你，虽知这样不太妥当，我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觉你面纱后的容颜让我心向往之”

　　纪瞳跟上肖湘的步伐，再一次并肩而立，河面波光粼粼，岸上人影交错，这一切，纪瞳无暇顾及，河边消食是假，想与她同行才是真。

　　“纪公子，你此番言语就不怕我误会吗？我如今待字闺中，若是将来，将来心慕于你，你当如何”

　　肖湘顿住步子，望着一袭白衣的俊俏儿郎，目中情意毕现。

　　纪瞳望进肖湘的眸子，突然就哑声了。我当如何，我当如何，心内是怦怦乱跳的节奏，纪瞳第一回觉得不该女扮男装，第一回觉得不该对同为女子的人说这样引人误会的话，可话已出口，哪里还能收回来。

　　“为霜，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府罢”

　　“也好”

　　肖湘转开视线，不明所以，那人明明对自己有心，为何不敢回应自己的情意。

　　送肖湘回府的路上，纪瞳谦谦君子的风范转而眉头紧锁，似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坐于面前的肖湘视若无睹。

　　“纪公子，若是我说的话，让你觉得困扰，你不妨当我未曾说过，放各自快活，何况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若不是父辈相识，恐我今夜不会应你邀，你何必作出如此苦恼的模样来。”

　　肖湘何等冰雪聪明，见纪瞳这番模样，反而先行替两人找了个台阶下。

　　“为霜，我并非因你说的话苦恼，假使你对我有情，我开心还来不及，可我，我若是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你就要怨怪我了，所以你容我想想，等我下次回京时定给你答复，你可愿等我”

　　纪瞳思虑再三，望着肖湘的眉眼，轻声诉道，紧锁的眉，随之渐渐抚平。

　　听到肖湘说心慕于她的话，她是欢喜的，她理不清心里的悸动从何而起，只是听着肖湘言要与她划清界限的话，她就难过不已，这难过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就像她昨夜与肖湘话别后，便一直在渴望着与她再度相见，是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这样的感情，她说不清道不明，她只听说男子之间有断袖之情龙阳之好，可这女子之间，也会生出同样的情愫吗？更何况，面前的人，此时还不知自己身为女子，若是来日知道自己非男儿身份，又当如何，或许会觉得一腔深情错付，转而憎恶自己的期骗罢。

　　“纪公子，我只问你一句，若是你如实相告，我自会给你答复，你，你对我所言，是戏言，还是真心为之”

　　“自是真心，我对你所言，绝无半句假话”纪瞳心底喃道，除了未告知你，我是女扮男装，其余的全是真心实意，天地可证。

　　“你明早何时出城，我去送你可好”肖湘眸光闪动，像是有星光落在了她眼中。只要他是真心的，她就愿意等他。

　　“为霜，我们明早辰时一到就该出城了，那会时辰尚早，天气寒凉，你可多睡会，我知你这份心就好”

　　纪瞳刚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

　　纪小风撩起帷裳，请马车内的两人下车。

　　肖湘往府内行去，守门的护卫连忙打开大门，朝肖湘行礼，肖湘转身往后看去，纪瞳长身玉立跟她对望示意她进府。

　　“义方，我明早去送你，你等我。”说完便款步走进府去。

　　纪瞳看着肖湘的背影，轻轻勾起笑容，转身欲上马车时，纪小风轻叹道：“公子，你这副模样，若是让旁的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啊，你当真喜欢肖家姑娘，还是只把她当做闺中密友相待呢”

　　纪瞳一边坐上马车，一边言道：“喜欢她如何，把她当闺中密友又如何，小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十三的事儿，昨夜里，我可是瞅见了。”

　　“公子，我跟十三之间清清白白，你莫胡说。坐稳妥些，我们回府”

　　纪小风尴尬的扬起马鞭，随之一声嘶鸣，马车稳稳的驶离肖府，往纪府而去。

　　纪瞳沐浴更衣后，想着与肖湘同处时的场景，眉间柔情万种，哪怕是已经躺在榻上也久久不愿合眼。

　　她思索着，若是男子之间都可以相爱，那为何女子不可呢，等她从关外回来，她就告诉肖湘，自己是女儿身，无论她是接受也好，拒绝也罢，至少要毫无隐瞒的对待心爱之人。若是肖湘并不介怀自己的身份，那届时就让爹爹请媒人上肖府提亲，若是肖湘不愿与自己相好，那便随缘吧。

　　翌日辰时，纪瞳随纪藴领着一队护卫在城门外翘首以盼，纪藴再三催促纪瞳该出发了，可纪瞳盯着城门的方向，就是不愿策马扬鞭。

　　“爹爹，要不你们先出发，我先入城一趟，我答应了人家要等她来送我方能离去的，我这便去跟她说一声，到时，我再追上爹爹的步伐。”

　　纪瞳说完便掉转马身扬鞭往城门而去，刚入得城门便见到一辆马车往城门疾驰而来。

　　“吁”两道喝止声响起，纪瞳翻身下马，她刚刚便已发现，马车内的人一袭丝巾蒙面，掀帘远眺着城门处。

　　纪瞳牵着马绳往肖湘的方向走来，怀里揣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

　　“义方”
　　“为霜”

　　两人隔着帷帘同时出声叫着对方的字，接着便相视一笑。

　　“你先说”纪瞳轻声言道。

　　“义方，我爹爹不许我过来送你，所以来迟了些，我不便下车，让人瞧见会说闲话，这是送你的荷包”肖湘将荷包递过去，眼眸望着面前的俊俏人儿，丝毫不愿移开视线。

　　“为霜，我知你的难处，等我回来，等我回来后，我有话同你说，若是你愿，我想娶你。”纪瞳接过荷包，指尖相触似被火烤着了，肖湘立马收回了手。

　　“你且去罢，我自会在家中等你回，待你回时，若能修书一封，我来城门处迎你”

　　“好”

　　纪瞳将荷包放入怀中，心口处滚烫得能抵二月寒风，而这荷包更胜却内心的滚烫，是火，亦是情，是肖湘在以此种方式告诉她，她的心往后想送与她保管，切莫弄丢了。

　　肖湘望着纪瞳翻身上马，扬鞭轻喝，马蹄飞扬，烟尘四起，犹如在她心内奔腾而过，待到那人身影渐渐远去，肖湘才开口唤十三回府。

---

作者有话要说：　　ps:古时候，车马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我送你荷包，是想让你知道我心慕于你，从此再也容不下旁的人。
【诗经·陈风·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译文：
月亮出来多明亮，美人仪容真漂亮。身姿窈窕步轻盈，让我思念心烦忧。
月亮出来多洁白，美人仪容真姣好。身姿窈窕步舒缓，让我思念心忧愁。
月亮出来光普照，美人仪容真美好。身姿窈窕步优美，让我思念心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