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录》巴巴罗萨

31、叄拾 骤雨初歇

　　“如果一眨眼就是十万里，我也会天天都去看你，如果一眨眼两年就能过去，我希望我能牵起你的手。七七，你可以等我这三年守孝期过去吗？还有两年。”
　　……
　　“我说过我不娶二妻的，打死我也不娶！”
　　……
　　“红包里的钱就够吃包子啊？那等咱们成亲那天，封个大红包给他们，要够去万和酒楼吃一顿的！”
　　……
　　二十年前的事情如过眼繁花快速的在眼前盛开凋落，他那时的笑容那时的话语仍历历在目，藤椅上的七七在阳光下浅眠，昨夜的一场骤雨打落无数花瓣，还停留着的水珠滚带着泥土的芳香，被阳光折射的光彩斑斓。
　　七七浓密的眼睫毛轻轻煽动了两下，旁边的小婢女立刻眼尖的轻声唤道：“娘娘，你醒了？”
　　睁开惺忪的眼睛，一股惆怅浮上，她刚梦到最美丽的事情，那美好的十九岁，为何却又清醒？
　　“嗯。”挣扎着想要坐起，旁边的婢女双手扶着，说道：“娘娘腿才伤着，还是坐着吧。”
　　七七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脚腕，这才想起昨日摔着了，感激的对着旁边的婢女说道：“我差点忘了，多亏你记着。”
　　“这是奴婢该做的。”说着，扶她坐好，递上一杯茶水，道：“娘娘昨晚又没睡好？”
　　“昨晚雷声太响了。”七七的眼眸黯淡下来，原来的她是根本不怕什么打雷的，可是就在入宫后一切都变了。
　　每当打雷声响起，她总会想起在桃园疗治蛇毒时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想起那个被她故意惊恐大叫而惊慌失措的人，想起那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想起那个轻轻安抚她的温柔嗓音……
　　于是每个雷雨的夜晚，她总是无可救治的失眠了。
　　“不然您再多休息。”小婢女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另一个婢女走进行礼说道：“娘娘，红姑娘求见。”
　　“茗乐？”七七眼睛一亮，“快让她进来。”
　　旁边的婢女不解的撇嘴：“娘娘我真不懂，您怎么会和皇后家的人这么亲近。”
　　“皇后是皇后，她是她，不一样。”
　　皇后的善妒是人尽皆知，从她进宫那日开始，她已经大大小小被皇后恐吓过无数次，五天一大闹，三天一小吵，她都已经习惯了。
　　正说着茗乐已经走了进来，七七挥退身边的所有婢女，两人说起私密的话。
　　“给你带来点保胎药。”茗乐把藏于衣服中的药包拿出来，“差点被搜出来，好险！”
　　“谢谢！”七七接过来放好。
　　茗乐一笑，算是回话，喝口水接着道：“听说我姑姑昨天又来找你麻烦了？”
　　“没事儿。”七七不在意的回笑，只不过来找事儿说她的什么东西被偷了，非要搜屋子，闹出点争执。
　　“没事儿？没事儿这腿怎么了？”刚说完，茗乐豁然笑道：“哦，我知道了，还真有你的！”
　　“嘿嘿！”七七挠头一笑，“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姑姑呢！”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不过，七七。”茗乐停下来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皇上啊？”
　　“不急，我还想给他个惊喜，再说，我觉得不说出来对这个孩子更有好处。”七七苦笑。
　　“嗯。”茗乐点头：“也是。”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东妃，她的孩子就是莫名其妙的没了。
　　“在你姑姑那没说什么吧？”
　　“我有那么傻吗？”茗乐翻个白眼，“但是，七七，我相信东妃的孩子绝对不是姑姑给害的，姑姑虽然平日霸道了点，但绝对不会害人性命的。”
　　“嗯，我相信。”七七点头。
　　一段沉默。
　　“你和皇帝的感情还真好呢！二十年了还是依旧，听说他每周最少要来你这里两三次呢！”【注：古时一周是十日】
　　“还好。”七七低下眼眸沉沉答道。
　　茗乐只当她是在害羞，说道：“我来看你是趁姑姑宣召才进来的，我得去中宫了，不能耽搁太久，你多保重。”
　　看着茗乐的身影离了视线，七七脸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终于跨下。
　　二十年了，当初他们约定的时间就要过完，可他的仇恨依然未曾化解，而她却越陷越深。

　　夜幕如期而至，屋外树影斑驳，透过窗户打在床上交叠着的两人身上，仿佛是阴狠的魔手在不断的拍打着，透着汩汩阴森之气。
　　屋内的热气氤氲，柔靡之音不断从纱帐中传出，晕黄的烛光只能勉强勾勒出缠绵的身影。月亮逐渐西移，划过这羞人的窗，也划过这羞人的床。
　　“啪！”刚还与她共赴云雨的情人下一刻却一掌打上了她的脸颊。
　　立刻清醒的七七使劲忍下即将涌出的泪，低眉道：“臣妾错了。”皇上还未睡她是万不可先睡的，只是她实在太累，再加上昨晚根本没有睡好，这睡意无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说着便要起身，商凌夜有个习惯，那就是做完那事后定要沐浴，浴桶早已准备好，她要起身伺候他沐浴，沐浴完他才会离开，然后她才能睡上觉。
　　看着她刻意装出低眉顺耳的样子，商凌夜的怒气却又盛了几分，原来的她是多么的任性跋扈，现在却装成这样一副温顺的模样，看着就让他恶心。
　　抬起脚，啪的一声勾住她的纤腰，直接将还未来及下床的她又摔了回去。
　　“爱妃，朕有让你下去吗？”
　　看着眼前人森冷的眼神，七七不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却不知更让他的怒火高了几分。
　　一声刺耳的撕布声响起，刚穿上的中衣应声成了两半。
　　“你！”转身拉过里面的被子围在身上，恼怒的喊道。
　　“爱妃终于不装了！”勾唇一笑，冷冷道：“这人前的恩爱戏码，爱妃演的可真是逼真。”
　　强硬的眼神逐渐失了力气，七七深吸口气，卷着被子就要向床下挪动。
　　“被子留下，不然就滚出去。”商凌夜突然开口说道。
　　惊愕的回头：“什么？”
　　商凌夜不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
　　卷着被子刚要往前挪动一步，就听得他又说道：“我说的是滚。”
　　眼泪终于不可抑制的留了下来，强咬着被角，低下了头。她还要让奴婢把热水抬进来，身上披着一床被子总好过□□。
　　直到七七终于滚出房间，商凌夜这才睁开眼，迷离的看着床顶，伸手捏起身侧七七留下的一根头发，一言不发。二十年了，他们之间这种表面风光的恩爱关系骗过了每一个人，她履行着她的诺言任他奴役，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夜，他无任何前戏直接残忍的穿透了她，疼的几乎晕厥过去的她硬是未喊出一声。
　　她明明是很怕疼的，还记得在桃园时给她换药，她总是哇哇的叫个不停，嘴巴叽哩呜哇总是没个停歇的时候，他还从未见过像她这么聒噪的女孩子。
　　哗啦的到水声打断了他的记忆，这才意识到七七已经回来了，复又闭上了眼睛。

　　滑嫩的柔荑在他背上揉捏着，毕竟是练过武，力气比寻常女子要大上许多，揉捏的十分舒服。
　　“昨日皇后来了？”
　　七七一愣，他从来不关心这些后宫的事情，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停顿片刻才轻轻的嗯了一声，却又不见他再说话。
　　鼓足勇气，来来回回深呼吸了好几次，七七试探的张口道：“皇上，再有五个月就二十年了。”
　　商凌夜的背脊微微一僵，状似不知的问道：“有何事？”
　　没想到他竟然已经都忘了？七七的心更冷了，那原本的计划更加坚定：“希望皇上能按照约定，让臣妾离开。”
　　明明温暖的洗澡水却像冬日里的冰湖，商凌夜冷冷的咬牙，妖魅的笑道：“朕怎么不记得朕和你约定过？”
　　惊讶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是，那天，在山下，你答应过我的，二十年，我还你二十年童稚的日子。”
　　“朕记得那只是爱妃你一厢情愿做的决定。”
　　七七努力回忆着，好像的确是她开口说的还他二十年：“可是，可是，你并没有拒绝啊，你已经默认了。”七七一急，直接从他后背转到前面。却看到他冷冽的眼神射入她的眼底，那熟悉的恐吓，让她忘了说话。
　　“爱妃，你何时学会和朕讨价还价了？”商凌夜不能忍受她迫切要离开的急切，即使知道这都是拜他所赐，但依然不能容忍。

　　这个天似乎都塌了，她早已放弃了化解仇恨的可笑希望，现在她只盼着这二十年早日过去，她不愿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恶劣下去，她宁愿从此以后永远活在二十年前的美好回忆里，更何况老天厚爱，还在这个时候送了一个孩子给她，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一定要离开这里。
　　可是……
　　除非他放她离开，她断无任何方法只身逃走……
　　七七呆愣的瘫坐在浴桶边沿，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穿破脸颊的红晕，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苍白至极。
　　商凌夜的脸色更加铁青不已，哗啦一声，浴桶顷刻四下解体，温热的浴汤升腾起漫天水汽，整个卧室更显得氤氲迷离，不知何时他已从水中站起，披上了外衣。
　　浴汤将瘫倒在地的七七浸了个全湿，她似乎仍浑然不知，依然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商凌夜恼怒的一脚将挡路的她踹开：“想走？好，朕就如了你的愿！”
　　七七恍惚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盛怒的人。
　　商凌夜蹲下，一手轻轻抚上那已转为欣喜的脸颊，冷笑：“先别高兴，我会让你后悔要离开的。”
　　说完，站起身踏步离去。
　　“恭送皇上回宫。”
　　七七跪下，看着屋外渐渐走远的人群，轻轻说道：“我不会后悔，死都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