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录》巴巴罗萨

23、贰拾贰 重回桃林

　　又是花开时节。
　　柳叶飞絮，松水竹青。
　　十月十三，七七20岁生日就是七七大婚之日，这似乎已成了既定的事实，白贺冽的嘴角从入春开始就渐渐无法合拢了，虽还有七八个月的时日，但他却已开始大手笔的置办起嫁妆来。

　　这股子春风似乎吹化所有的冰冻，吹开了所有的生气，可这唯一未能融入的大概就是七七和白若南之间的冰封气息。
　　“听说七七要去卞城了？”袁香淼状似无意的问道。
　　正在提笔疾书的手顿了一下。
　　“嗯。”
　　这略略一顿，笔下之字的墨迹便加深了许多。
　　白若南低头一看，搁下笔，当即撕了便要重新写。
　　撕纸之声在这寂静的务政阁中不禁显得有点突兀，其他正埋首处理政务的大臣不约而同的都扭头看了过来。
　　袁香淼淡淡一笑，他也就只有碰到七七的事情才会变的这么急躁，只是可惜了，七七那丫头还沉浸在别人给的爱情中呢。
　　这世界上总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
　　白若南的却再也聚拢不起心神，七七要去卞城的事还是从下人口中得知的，他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和七七一次说话超过两句的，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所以才要被罚眼睁睁的看着七七与他人渐渐幸福的走出他的视线？
　　她真的不需要他了。
　　刚铺好的新纸不知何时又被连续滴上了墨点子。
　　白若南又换上新纸，勉强写完，看着手边堆积的一摞奏章，却再无意把它打开。
　　这一切都被袁香淼看入眼中，站起身说道：“白侍郎，南州新吏的人选定了吗？”
　　“还没。”年前那件命案虽结的漂亮，可这新吏人选却还是件头疼之事，鉴于他亲自参与了这件案子，这人选之事，吏部就推给了他。
　　“我倒有个人想要举荐给你。”袁香淼笑道。
　　“哦？”白若南抬头，“谁？”
　　“林西朋。”
　　白若南皱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袁香淼接着说道：“这个人我也不熟，只是有次上街，正好看到他被人诬告偷了东西，他略用计策抓了真贼，那个计策很高明。”
　　“嗯。”
　　“不过真正让我想要推荐他的原因倒不是他的智慧，而是他处变不惊的态度，被人诬告不急不慌，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要不是那丢了东西的人硬扯着他不丢，我想他才懒得去抓贼，抓了贼后也仍是一副不耐的表情转身便走。”
　　这话倒是提起了白若南的兴趣：“没有听说过这个人，有何功名？”
　　“不清楚。”袁香淼摇摇头，“这人我并不认识。不过话说回来，功名？你白若南什么时候也这么迂腐了？”
　　“呵呵。”淡笑，“不认识？那从何去找？”
　　“我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啊。跟我走便是！”

　　七七收拾好行李，便直接去了万通镖局，她已和姚谦珏约好明日去桃花林，他母亲四周年的日子她说什么要一定要去坟上祭拜一下，用他的话说，必须磕头叫娘了。
　　姚谦珏一向都很忙，不过他说过今天一定会回京接她，然后和她一块回去。他也确未食言，午饭前终于来了。两人相携着上街购置些回去要带的东西.又是近半个月的分开，七七略显兴奋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姚谦珏也不打断她，任她聒噪的压过所有叫卖声。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她确实闷的慌，香月最近一直在读书，发誓要考过乡试，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茗乐也总是找不到人，对于天天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白若南，她更是闷的难受。
　　“厨房大妈娶儿媳妇了，我也跟着去闹洞房了，他们让新郎背着新娘子，敲锣打鼓的围着新房跑了一炷香的时间，累的那小子气喘吁吁的！哈哈！我们还闹腾着不让他进屋，我把着大门，最后他给我一个红包，我才放了他过去！”
　　“这样啊！”姚谦珏转身一笑，“那今儿中午的饭就你请了！”
　　“啊？”七七一愣，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其实也没多少，就一点点，那要不我请你吃包子吧！”
　　姚谦珏看着七七认真的表情一个没忍住，“扑哧”笑了出声。
　　七七这才明白他是在逗她玩，刚要发怒，姚谦珏又接着说道：“红包里的钱就够吃包子啊？那等咱们成亲那天，封个大红包给他们，要够去万和酒楼吃一顿的，好不好？”
　　“太浪费了！”刚说出口，七七突又脸红起来，“说什么呢！谁跟你成亲啊！”
　　“浪费啊，那我们给他们封多少呢？”
　　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脸色绯红的大叫道：“我饿了，我饿了，吃饭吃饭！”
　　选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了下来，七七往楼下街道望去，正巧看到走过的袁香淼，当即大叫起来：“袁姐姐，袁姐姐！”
　　袁香淼抬头，只见七七那兴奋的脸蛋从惊喜变成惊愕，姚谦珏的笑容也瞬时变的清冷，袁香淼了然的回头，接过白若南刚买的包子：“看来用不着了，有人请客呢！”

　　“七七，听说你要去卞城？”袁香淼刚坐下便说道。
　　“嗯。”对面坐着白若南，七七总有一种道不明的约束感，不想说话。
　　“去卞城干什么？”
　　七七低声说了句去看看，便不再出声。
　　姚谦珏开口说道：“我要带她去祭拜我母亲，让她认识下将来的婆婆。”
　　“哦，是嘛！”袁香淼笑道，“那真是要恭喜喽！这么早就结婚，你这个妹妹都跑到我前头了呢！到时候可别缺了我这杯喜酒。”
　　“那是自然。”姚谦珏举杯回敬。
　　白若南只字未发，默默的举起筷子，却茫然的不知道该吃什么，袁香淼善解人意的给他夹菜盛汤，两人的关系看着似乎比七七姚谦珏他们二人更加亲密。
　　姚谦珏深深笑道：“七七是不是跑到你前面了，可说不定啊！”
　　白若南仿若未闻，仍默默不语，袁香淼见他不解释，心中一阵暗喜，脸色跟着也略略红了起来。
　　未过多久，白若南起身以公务为由告辞。
　　“白公子又想到什么了？”袁香淼问道。
　　“想着再试一试。”
　　“不是你说的不勉强吗？怎么又想回头？”
　　白若南一惊，没想到袁香淼竟然拆他的台，这不像平日的她了。
　　“我想我还是再去劝一劝，他的确是个人才。”
　　“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挺欣赏这个人。”
　　姚谦珏问道：“你们说谁呢？”
　　袁香淼撇嘴：“一个冥顽不灵的人！”
　　说完，两人再次告辞，一同离去。
　　七七目送着他们离开，转眼看向姚谦珏，却奇怪的看到他眼底乌云沉沉，波涛骇浪。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嗯，没事。”
　　姚谦珏朗朗一笑：“我想问你，你若南哥哥也去闹洞房了吗？”
　　“啊？”七七某名奇妙。
　　“我看他买了好多包子呀！”
　　“才没有！”七七气急，“你就知道包子！”

　　坐了好些天的马车，一切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只是那时候车里的人是白若南和她，而如今换成了姚谦珏。
　　七七撩帘，看着还略有记忆的道路，说道：“就是这个地方，上次我和若南哥哥也路过这里，我们就在那个树下歇过脚，我在那发现了一只好大好大的蚂蚱，若南哥哥把它穿到了草杆上，不过我还是不小心让它给蹦跑了，它带着那跟草杆还蹦的特别快！我怎么也抓不住！”
　　姚谦珏没有接话，只听七七继续说道：“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抓蚂蚱，你有没有吃过烤蚂蚱？听说可好吃了，不过我没吃过，不敢吃。”
　　七七想起了四哥来，是四哥告诉她蚂蚱可以烤着吃的，但是她不敢吃，所以她就喜欢抓蚂蚱，然后烤了全让四哥吃，可其实四哥也是不敢吃的，可如果他不吃，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被抓的蚂蚱，所以就逼着他吃，后来大哥二哥三哥听说了，都帮她抓蚂蚱，然后逼着四哥吃。现在想起来真是好有意思。
　　她倒很想把这些小时候的趣事给他说，但想起下山时娘的再三叮嘱，还是没说出口。
　　可是他都快要成她夫婿了！
　　但也总不能一直瞒着他，是要找一天把事实说给他听了。
　　可到底能不能给他说呢？阿娘说“柳”这个姓氏背后有好多的敌人，万万不能说出来。
　　七七来回犹豫着，是不是该找小白哥哥问问呢？
　　刚还聒噪的人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想什么呢？”姚谦珏问道。
　　“没想什么。什么时候才到啊？”七七抬头。
　　姚谦珏宠溺的揉着她的脑袋，“急了？这样，你躺下睡一觉，等你再睁开眼就到了。”
　　“真的？”七七听话的躺下，闭上眼睛，继而又睁开，“到了吗？”
　　“我是说要睡上一觉。”姚谦珏忽然把她抱起拦如怀中，然后躺下，闷声的说道：“像这样，好好的睡一觉。”
　　听着从他胸膛发出来的声音，七七咧嘴偷笑，乖顺的闭上眼睛。

　　安稳一觉起来，七七开头第一句便问道：“到了吗？”
　　姚谦珏笑着对帘子奴奴嘴。
　　七七撩起围帘，绯色的桃花正飘遥漫天，渐迷人眼。
　　回到久别的树屋，七七站在树下，飞身而上。
　　“我怎么觉得这树又长粗了，你看这树枝茂密的，我都快找不到小熊的窝了。”
　　“皂角树一向长的都很快，更何况你三年没见它了。”
　　“哼！那怪谁！还不是你！”七七翘起嘴巴嘟囔道，“明明都答应了每年带我来，结果现在才来！”
　　“我错了还不行？”姚谦珏一笑。
　　“那就惩罚你给我做饭洗衣，打扫房间！”
　　姚谦珏一手拧上她的鼻子：“报复心可真重！当年我也只是这么说说，不仅没让你做，还好饭好茶的伺候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敢惩罚我！”
　　一手甩开他钳制着她的手，笑着跳开：“就罚你，就罚你！让你那时候吓唬我，吼我还骂我！你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姚谦珏反身去追，七七赶紧从屋中蹦到树下，两人笑闹着追打起来，地上厚厚一层的桃花经不住又卷入风中，如织起一道绯色的幕帘，遮了他们的身影，只有笑声远远传来。